“干饭菩萨，我们不能容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南街那边派来的细作！”二子愤愤不平。
季晚来听了就笑：“还细作呢，从哪儿学来的话？”
“镇子上的说书先生那……”二子不好意思的回道。
季晚来笑笑不接话，转过头看向长富。
他依旧跪在那边，目光中带着渴求看着她。
“起来吧，不过我有事要问你，你们南街那个长这络腮胡子的乞丐，为何我以前没见过？”
“回姑奶奶……”
“别别别，都说了喊我干饭！”季晚来听见这姑奶奶三个就觉得头秃，老耗子安凤仪那张脸就浮现出来，让她浑身不爽。
长富被打断，嗡了嗡唇，继续道：“一个多月前，此人就来了宁远镇，我们老大，也就是上次在小树林里被……干饭姑娘你揍了一顿的那人，他原本想偷此人的荷包，却被反手抓住，还被狠狠揍了一顿，那人跟着老大自己去了我们落脚的地方。”
“那人不说自己姓名，只说他以后便是我们老大，我们稍有不从，他便对我们拳打脚踢……前儿个的事情，也是此人听了我们原先那老大的话，说要替我们出口气，这才，这才带着我们去破庙闹事的。”
长富一边说，一边看着季晚来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这才微微放心。
季晚来听完长富的话，走到那几个好手好脚的乞丐面前，冷笑一声：“你们说，若是我把你们扔给那个胡子，他会不会对你们很温柔呢？”
“你，你……你敢！”
“笑话，我为什么不敢？我爹容你们，我可未必会容，说了，给你们两个选择，自己选。”季晚来抬头看了看天，道：“午时了呀。”
她这话让那几个好手好脚的乞丐生生的打了个哆嗦。
他们看着季晚来，只觉得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菩萨，简直就是罗刹鬼！
一个破了脚乞丐拖着自己的腿走出来，对这季晚来就深深做了一揖：“但凭姑娘吩咐。”
季晚来挑眉看她，是个眼生的。
“干饭菩萨，这是简叔，他以前是个童生。”上全被二子搀扶出来，提醒季晚来。
“哦？”季晚来的眼睛亮了，童生？那可是会识字的呀！
“小生不才，落到如此境地，惭愧……”简叔伸出手弯腰，于额持平，语气中满是逃避，甚至不愿意让人看见他的容貌一般。
他这腿是在当年去参加院试的路上从山崖上摔下来摔跛的，缺席院试，便无缘秀才。
等待次年再考的时候，却妻子难产，大小惧亡。
周遭的人目睹他两年内所遭遇之事，对他指指点点。
不是同情，而是怀疑。
怀疑他是否得到上天预警，让他不得中秀才，在官途一事上更是没有前程。
又说他若想要中秀才，必然会遭遇更大的祸事。
两年内遭遇这般，他也对经历产生了怀疑，从此一蹶不振，整日抱着酒壶度日。
没多久，家中的钱财都被耗尽，他又没有其他的念头，便流落成了乞丐。
那日南街的乞丐找来，他倒是有心护着上全，却只能搂住二子不让他受到波及。
从昨儿个季晚来过来，跟饭伯吵架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今儿个再来，又把其他的乞丐骂了一通，他听在耳中，却觉得心如刀绞。
他最难的时候，是饭伯救了他，让他跟在身后当一个乞丐，有饭伯的庇护，他快饿死的时候都有人给他塞了吃的，让他苟延残喘到如今。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有考虑过饭伯是否有需要。
在他心中，饭伯就是这群人的主心骨，有饭伯在，他们就饿不死。
至于饭伯，他们只觉得饭伯是无所不能的，何时在乎过饭伯吃不吃得饱？
有些人，长久的养着，也就把别人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了。
癞癍乞丐的出现，比季晚来的话更加刺激到了他，一个比自己还不如的乞丐都能够站起来，他为何不行？
再说了，他如今又不是要去考秀才，应该，应该无妨吧？
简叔心中彷徨，眼睛却充满了光芒。
季晚来愣怔了半晌，点头。
“行！我一定给你安排个好职务！”
“多谢干饭姑娘！”
“我们……我们也能……能做些事情。”还缩在城隍庙中的其他乞丐弱弱出声。
这一天，宁远镇的一些乞丐，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的转折点。
饭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以往那些讨了吃的就回来睡觉的乞丐此刻精神奕奕的看着他。
那眼睛中的光亮吓了饭伯一跳。
“做啥呢这是！没吃饱不成？”饭伯下意识把自己讨来的半碗米饭护在怀里，这可是他特意带回来给上全跟二子吃的。
“老头回来了？我给你教训了他们一顿，他们如今可有想法了，就等着老头你回来拿个主意。”
城隍庙的屋顶上，一个声音悠悠的传来。
饭伯抬头一瞧，就看见一个女子露出一张狡黠的笑脸来。
“爹，你就没有发现他们如今变样了？”
饭伯这才注意到，以往跟泥地里爬出来的乞丐，一个个的倒是干净了不少。
总算瞧出点人样来了。
饭伯心里得劲，偏偏嘴上不说。哼道：“这都是我的人，你管教他们作甚！”
“哎呦老头，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少爷说了，过段时间让他们去庄子上帮忙。诺，这是我家少爷给的银子，让我今日陪你在镇子给他们找个落脚点，这几天先好好的收拾收拾。”季晚来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抛给饭伯一个荷包。
饭伯单手接住，入手沉甸甸的，让老头就沉默了一下。
“走吧老头，赶紧的，我还要回去庄子上呢。”季晚来装作那看见饭伯的感动催促道。
饭伯只能将手中的碗递给路拾。
跟在季晚来的身后准备往镇子上去。
癞癍乞丐长富一直远远的在那边等着——谁让此刻东街这边的乞丐还是不相信他？
饭伯看见长富就是一愣，见季晚来没有异样，这才压下心中的狐疑继续走。
路上的时候，饭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季晚来又怎么会跟饭伯置气呢？把长富的事情给他一说，又把那群乞丐如何是被她敲打一番从而同意听她吩咐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其他人还好，都是可怜人。倒是那两个，只怕不会那么听话。”饭伯闻言点点头，却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