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啪嗒——
巴掌大的令牌，轻轻地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令牌并不少见，只是上头烫金的“权”字，威严自显。
“他怎么说的？”
那人冷哼一声，鼻尖发出的凝重之气，哪怕是在下面拱手的侯林，都是能够感受得到，他慌了。
或者说，他在惧怕着什么。
“他只说哪此令牌，您便不会怪罪于我这群兄弟。”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那桌上的令牌，也是被他给收到了袖口中。
“碰到了公子，这事也怪不得你们，下去吧。”
“是——”
侯林略一拱手，连报酬都没有伸手再要了，一方面自己任务是没有完成，于情于理他都没这个脸去要。
另一方面，在陵墓里搜刮的其他瓷器，就足以抵下这次的任务酬金了。
因此他走的，相当爽快。
房间，静了下来。
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嘴里头说着些听不清的话，像是在喃喃自语着，待凑得近了，方才听清：
“公子，好一个公子……”
……
嘭！
熊熊火焰，瞬间便是冲天而起，稍微是靠得近了些的，都能感觉到面部一阵灼热，那股炽热，都是要将空气点燃，众人皆是一退。
抬起头来，湛蓝色的眼眸落在清姐他们身上，孔老笑了笑，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只是这笑怎么看起来，怎么觉得尴尬。
“你们回来了。”
有些关切的语气，此刻给清姐他们的感觉是，孔老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长者。
她应了一声，轻轻嗯了一下。
孔老也是笑笑，“等我把手里的活干完，再来处理你们的事。”
“那个，小……”他有些卡了壳，不知道是叫小二子，还是叫小兄弟，但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被清姐应付过去了。
“小二子，把青瓷放在桌上。”
小二子应和一声，粗布包裹下，隐约可以看出是件瓷瓶，孔老只是扫了一眼，便清楚他们是真的去了汝窑并且取了瓷器来的，对清姐他们也是高看了几分。
冷陌探了个头出来，偷偷瞅了一眼桌上的瓷瓶，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他埋下头继续添着柴火，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有多好看。
清
姐眼中精光一闪，冷陌方才的神情，被她尽收眼底，那一抹震惊之色，看得她直皱眉头。
“你说，为什么侯林他们会跟的这么巧而且刚好也是要这个瓷瓶？”
白脸哥说的话，正好是她想问的，蜂不二瞅了一眼孔老的方向，又看了看正在底下认真添着柴火的冷陌，对着众人招了招手。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先出去再说。
前堂是会客的，放着瓶瓶罐罐的柜子四处林立，上回来的时候有事相求没来得及上下打量，今日再看，这前堂也是被收拾的颇有雅致。
那一个个柜子里，或大或小的瓷器，形态各异，状若瑰宝，蜂不二只是一扫，内心便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里的瓷器全部拿出去拍卖的话起码十万两银子。”
什么？！
小二子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再给弄坏了，那到时候就是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清姐也只是摩挲了一下便放下了，这么贵的东西，还是放在那看看就好了。
蜂不二看的啧啧称奇，“十万两还是少的，要是在上海长安这样的大地方，就是要价二十万两，那也照收不误！”
白脸哥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也是赞同了蜂不二这番话。
清姐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心想这货不是一直跟蜂不二看不对眼的吗？难得赞同啊。
“我问过侯林了，他是权家派来的，与我们那天碰到的邹家公子是对头。”
“权邹两家，本来就是长安现在的执掌者，只不过权利一分为二，各掌一半罢了。”
清姐眼皮抬了一下，看了一眼蜂不二，她很想问这些情报真的都是侯林告诉他的吗？
她的心里，有一个更大的猜测，关于蜂不二身份的猜测，而且他来长安的那个“盼头”，自己也找到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清姐脑中念头急转，沉声道：
“你们记不记得当时离开窑洞的时候，侯林说的什么？”
小二子对这个印象极为深刻，直接是说了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陵墓还有出口，跟我们过来……’”
清姐点了点头，“小二子的记忆很好，没错，他说的就是，陵墓！”
小二子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后脑勺，小脸上有着被夸奖的得意，有些害羞。
白脸哥适时的敲了他一下，后者吃痛
一声，连忙抱住了头，呈防御姿态。
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了。
不然小二子也不会护地那么熟练。
倒是蜂不二一路跟着清姐的思路，“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难道我们去的那个，不是汝窑，而是陵墓吗？！”
众人皆是沉默了一下，唯有清姐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抹茫然：“这种事，我也不确定，可是其他的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
“比如？”
清姐轻笑一声，说道：“比如，为什么侯林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的一模一样？”
“那肯定是……”
白脸哥想说那肯定是幕后指使也就是那个权家干的嘛。
但他很快又想起来，邹公子想要的瓷器，刚好就是他们带回来的这个，这事只有孔老和他们几个与邹公子知道，那权家是如何知道的呢？
众人相视一眼，除了还有些迷糊的小二子外，都是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小二子看着他们一副已经懂了的表情，脸上也是挂上了一丝急切，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白脸哥解释道：“权家为什么会知道呢？必然是，出了内鬼。”
果然，虽然打的最多，但白脸哥还是很宠这个十二啷当的孩子的。
内鬼……么？
他们几个都是心知肚明一路过来的，是内鬼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大徒弟，冷陌了……
帘子被拉开，孔老从内堂慢慢走了出来。
他年岁也大了，身形都是有些弯曲，微微是佝偻了。一张脸上，始终是挂着笑容，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给人和煦的感觉，如沐春风。
这一笑，脸上的褶子自然就藏不住了，连带着孔老的眼睛，都是眯了起来，眼神之中，挂了点深邃。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孔老摆了摆手，制止了清姐他们想要继续说的势头，坐在了藤椅上。
藤椅摇摇晃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二子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道：
“前辈，小心点，这藤椅看上去不太硬实了。”
孔老睁开了一丝眼睛，他有点累了，刚烧完窑以后，整个身心都是散发着疲惫。
“和你母亲一样，一样善良。”
懒洋洋的声音，落在了小二子耳中，却是如遭雷击——
和你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