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可以，但……你要保证把我们送回去。还有……”
罗米提出条件，“也把你们在这儿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琳娜耸耸肩，意思是“有何不可呢？”
就这样，他们在高危的颠簸里，上至地表。
战争是37年前起始的，是12年前结束的。
37年前，罗米才21岁，还是个幼儿。
哈怒星人的生命周期比较长。直到35岁，才能步入少年期。
50岁迎来青年。
罗米今年58岁，四年前从学校毕业，通过了星盟全能局的考试，成为一名年轻探员。
现在，这位名叫罗米的年轻探员，正在距自己出生还有九百来年的时间线里，跟一位叫琳娜的女象人讲起那场大战——
她有种本能的冲动，想说说自己的爸爸是怎么死的。
巴维里德的军队，和旧政府的厮杀，是怎么影响到他们一个普通的哈怒星家庭。
但现在不是时候。
虽说讲这些，算是种很好的宣泄，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再为此刻扑朔迷离的命运而担忧。
但琳娜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卡罗纳200多年，前后都没有一场战事，可以跟巴维里德的夺权相比——
她想要听罗米讲一些“大事记”：战争是怎么发生的，导火索是什么，两方分别所代表的，以及最后是如何见了分晓。
就像历史书一样。
罗米首先告诉琳娜：导火索是巴维里德。
当然是他。
那个戴着“恨金面具”，只给自己留两个眼洞，给银河带来一片流血的男人。
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长相：“起码我没见过。”罗米耸了耸肩。
“但你知道他是男人？”琳娜试探着问。
“是的，而且跟我一样的，是哈怒星人。恩赐的子民。没错，这个戴着面具的哈怒男人，没人知道他的长相，正如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人们认识到他，他已经用恨金遮住了脸，有一支誓死效忠的精锐军队，开始公开叫板旧政府。”
“巴维里德殿下。”
卜力普轻蔑地拉长“殿下”二字，“成王败寇哇，要不是他赢了个大满贯，我才不会这么称呼他呢。”
“问题就是他赢了，卜力普。”罗米叹气道。
没人喜欢巴维里德，或许除了他的士兵之外。
在他战胜并接管了星盟、全能局和银河会后，12年过去，依旧没人喜欢他。
就在罗米要讲起自己爸爸时，琳娜抱歉地打断她：“等会再说，不好意思哈，我们到了。”
刚刚上到地表后，他们三人一直在沿着条路走——
于寒冷地面上画出的直线，且称它是“路”罢。
反正这小星球上，也没有什么更像“路”的东西了。
罗米讲得专注，几乎是无意识地随琳娜走出了几百通用尺。
现在，他们眼前出现一座房屋：“菱人的哨台。”
琳娜解释，“待会就能确认了，如果我喊一声‘梅姆’，从里面探头出来的真是梅姆，现在就还是卡罗纳214年。我们的时间线，那个——梅姆！！”
那名叫梅姆的老菱人探出头来。
罗米没告诉琳娜：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这起码不是他们来自的时间。
毕竟在一千年以后，别说这座哨台了，连那所谓的“路”，也早已被岁月的风霜磨平。
“嘿，琳娜！这两位朋友是？”
“新的助手，白天刚过来的，帮我们完成实验。”
老梅姆问，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没听见飞船降落的动静。
琳娜先说降落地远，又开玩笑地说他老了，不中用了，连飞机降落都没听见。
“好吧，琳娜，你说话还是那么动听。”梅姆并无恶意地翻了翻白眼，头缩回去。
“嗯，他是波维的朋友……就是……跟我们一起的那个菱人，他叫波维。”琳娜在回程的路上说。
在零度井的井口，衬着银河边缘漫天的星辰。
琳娜遵守约定，跟两位详细讲了他们的实验：那台神乎其神的时间矩阵。
还把偷供电枢纽的事，也一并说了。
在得知那“军舰的撞毁”在千年后，依然是桩悬桉，她说“哦，那就好。”
心里升起一种隐秘又刺激的罪恶感。
“嗯，嗯，所以现在，你们该说实话了？”
“我们没有骗你，琳娜，真的。”罗米真诚地说，“你们全都死掉了。”
“哈哈，被‘毒灵’？”
琳娜笑，“假设真的是这样好了，我们的尸体也不会在井底躺那么久……梅姆啊，他每隔两天会下来看的，他给我们送饭。”
“呃……”
第二天下午，梅姆下来送饭的时候，带来的还有菱人政府的“加急消息”——
为了节约人力，如果一颗资源星上已没有可用的零度井，哨兵站的看守便要被召回，该资源星自此被“彻底废弃”。
“我要走了，波维，朋友们。”他说，“你们想别的方法解决伙食吧，真的，我很抱歉……”
梅姆同他们告别走后，琳娜和罗米对视一眼。
卜力普大声嚷嚷：“你们看！你们看！事情都对上了吧？”
“闭嘴。独眼龙。”
萝洛夫生气道，“小心我再把你们绑起来。”
今天，罗米和卜力普没有被绑住，似乎是昨晚的上井和交流，琳娜带头解除了敌意。
“我调好了。”波维不带感情地宣布，“下面就看看，这能不能把两位朋友传送回去。”
正如琳娜预想的，根据罗米和卜力普被传送时的参数，可以逆向得出很多东西。
先前很多不确定的，似乎都是确定了下来。
对此，相比萝洛夫、普尼的兴奋与期待，琳娜和波维会更加保守些。
一切都往最坏的方面想，这是没有错的。
琳娜看着这硕大又复杂的机器，简直是艺术品，也确是有用。
至于实验成功并结束后，他们要拿再它做什么，琳娜并没多想。
波维和普尼大概也没有。
萝洛夫会琢磨着把这卖掉，换成黄金和星币，做她一直想做的富婆——不过她终究不会敢。
琳娜知道，因为自己不会允许。
或许啊，我们几个会变成“时间游侠”。
想到这里，琳娜笑了一下。
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穿越各个时间，去完成什么迫在眉睫的任务……
“我们可以回去了吧？”罗米弱弱地问。
“是的，我给九成概率，你们可以成功回到原先的时间和地点。”
菱人波维说，“但可能会有偏差，顶多几分钟和几通用尺，大概是没事的。”
“几分钟和……几通用尺吗？”罗米咽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