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无冕宰相 > 第39章 葬身鱼腹全文阅读

“吾辈不是将朝廷邸报、典籍制度、地方志、武备志、舆图志要全部缴获,一并归还府藏库了吗?”

“严大人,汝之言不错。可是谍之谍者,都有超人的记忆,很多东西过目不忘,了熟于身。且这倭寇营中应当遍布日谍,小路参二仅是其中之一,职位较高而已。”

“这个?”严嵩无言以对。

“至于拘禁起来吗?难保其中有倭寇不会越狱潜逃,一旦远飏归国,悉告边备内情,祸害大矣!且拘禁这么多人,难保不泄漏出去,一旦倭国诘问为何拘禁其国人?吾方如何答复之?说是倭寇,有何凭证?府城是遭劫掠了?还是百姓遭烧杀**了?一旦理亏,只得放人,一旦放人,吾之虚实,彼之尽悉,那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一旦倭国寻衅,战端一开,玉石俱焚。”

廖道南的话,让署理知府严嵩张口结舌,不寒而栗。

“公子,那汝说应当如何办呢?进退维谷了吗?”廖容忍不住反问道。

“这些倭寇不能留,一个也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但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呢?吾现在一筹莫展,十分棘手,别无良策。”廖道南自言自语道,说完这些话后,不再置一言。

见此情景,廖容、严嵩面面相觑,空气彷佛凝固,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廖公子,机智如汝,就真没有一点办法吗?”过了一会儿,忧心如焚的严嵩按捺不住,打破了寂静,向沉默不语的廖道南问道。

“吾知道了,公子想借刀杀人?公子苦思冥想,煞费苦心想的是借谁的手除掉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倭寇,对不?”急不择言的廖容随口崩出了这一句话。

“廖容,汝说什么?”廖道南回过了神,问道。

“吾说的是公子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廖道南猝然一惊,倏忽一个念头一闪,皱头一皱,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出水面,“有了!”

“公子,有了什么?”

“办法!”廖道南对廖容道,“汝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一句什么话吧?”

“吾说的话多了,如何能记得说过的每一句话?”廖容小声都哝道。

“‘天老爷来一场山洪暴发,或者来一场逆石流,将倭寇淹没,不就大功告成了吗?’,这话汝可曾记得?”

“这话呀,吾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吾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记得,希望这群倭寇被天罚,天殛之!只是现在那有山洪暴发,或者逆石流啊?”

“没有山洪暴发,或者逆石流,就不能天殛之吗?”

“借刀杀人?假天之手?亏公子想得出啊?谁是‘刀’?”廖容不得其解。

“闪电就是刀,闪电就是长空利剑。”

廖容恍然大悟,“用雷电殛死这一股倭寇?”

“**大海一条孤舟,天空电闪雷鸣,洋面飓风呼啸,波涛翻滚,巨浪如山,扑天盖地席卷而来,岂可逃乎?”

“廖公子的意思是,让倭寇死于非命,但是是死于一场海难,让日本倭国无词可籍?”署理知府严嵩茅塞顿开。

“是的,日本倭国人自狂而又自卑,信佛而又嗜杀,注重礼仪而又野蛮残暴。但是他们信神,敬畏上天,他们会以为这一切是上天的惩罚,是天神发怒。这是自己对神灵不恭,得罪神灵所致。”

“此计甚好。可将一场战祸消弭于无形中,而且这些倭寇搜集到的情报也与倭寇一同葬身鱼腹,或沉入海底,化为淤泥。”严嵩口中称赞,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涌上心头,“这个廖道南智计殊绝古人啊!吾与他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禀大人,倭寇头目龟田雄二不服管束,狂呼乱叫,几次以头撞柱,欲求一死。”一个衙役向严嵩禀报。

“走,吾人去会一下龟田雄二!”廖道南澹澹地说道。

廖道南、廖容、严嵩三人来到了被紧紧捆缚的龟田雄二面前,龟田雄二却不说话,眼冒凶光,挑衅的目光逼视着三人。

“龟田雄二,汝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如此咄咄逼人?想寻死吗?”廖道南训斥道。

龟田雄二仇视的目光瞪着三人,他暗暗憋足劲,突然,他趁人不备之机,发出一声狼一样瘆人的嚎叫,全身发力,一头撞向廖道南。

“铜头功!”廖容一声惊叫,久习铜头功者,一头可以撞断一棵碗口粗的树干,甚至可以头裂石碑,人碰之者非死即重伤。

庆幸的是,龟田雄二因为吸食罂粟上瘾,元气大伤,功力大减,攻击力很弱。

说时迟,那时快,反应敏捷的廖容一个扫蹚腿就将倭寇酋目龟田雄二撂倒在地,龟田雄二一下子嘴啃地,鼻子磕在坚硬的地上,满脸是血。

“羽广,吾恨不得杀了汝!”龟田雄二边在地上挣扎边声嘶力竭地叫嚣着。

“龟田雄二,纠正一下,吾不叫羽广,吾本就是大明一书生,名叫廖道南。汝不犯吾大明国境,世上就没有军人羽广!”

龟田雄二一愣,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汝想死吗?”

“既然落入汝等之手,就没想活。”

“汝怕死吗?”

“吾的大日本武士,视死如归。”

“龟田雄二,汝的,想到过要被处死的话,汝会如何死吗?”廖道南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砍头,碗大的疤!”

“砍头?汝的,太小看大明刑律了,对于作乱,或侵犯大明边境的倭寇,大明的惩罚是凌迟处死,残酷不异于日本之汤镬。汝兄即是前例。”

“啊!”龟田雄二浑身一震。

“何谓凌迟,凌迟即磔刑,亦称之为‘轻刀脔割’,刽子手持一柄极薄极利之刀,细细脔割,零刀碎割之下,受刑之人哀嚎之声不绝,历经数日,最终鲜血流尽,极尽痛苦而死。”

龟田雄二听得毛骨悚然,嵴背发凉,连死都这么难?龟田雄二刚才的骄横之气一扫而光,武士道精神荡然无存。

“怕吗?”

“怕,不,怕,怕。”龟田雄二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龟田雄二,但是汝面前还有一条路可走。吾辈有好生之德,不似汝等倭寇,吾辈不嗜杀。”

“什么路?”龟田雄二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吾辈不杀死汝等,自然是放生之路。”

“放吾辈回日本?”

“是的。吾辈给汝及所有人一条船,装载一个月的食物与饮用水,遣送汝等出境。一出大明海域,生死由命,汝等命运就是神灵主宰,幸运则归日本,不幸则葬身鱼腹。”

“汝之意思是吾辈之生死付诸天命?”

“是的。”

“那好,吾辈接受安排。”龟田雄二心中暗道,留之磔死;不留,还有生机。

“那好,汝等静听安排就是。”

廖道南说罢,三人打马归府衙。

“廖公子,汝之言,吾有担心。”署理知府严嵩不无担忧,“一旦放之归海,岂非纵敌?吾之虚实,倭寇尽知,万一龟田雄二死里逃生呢?”

“严大人,电闪雷鸣,**大海一叶孤舟,在飓风中穿行而不覆舟,惊涛骇浪下还能活命?除非龟田雄二是神,他是吗?”

“不,不是!”

“那还怕什么?”

“廖公子如何算计出将有强大的飓风席卷洋面?吞噬一切?廖公子是神吗?”严嵩反唇相讥。

“吾家公子不是神,但是他得异人传授,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与诸葛孔明一样,抱膝危坐,笑傲风月,虽然是布衣之身,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

“不似某些人,虽然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面对来若本狼,去若惊鸟,无恶不作的倭寇一筹莫展,既不能冲锋陷阵,被坚执锐退倭寇,又不能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之外,唯有喋喋不休耳。非公子之力,府城危矣!”廖容听得严嵩所言,不客气地反驳道。

严嵩听了面红耳赤,脸一阵红一阵白。

“廖容,汝俗不可耐,别嚼舌,天生一张贱嘴。”

廖道南出言制止住廖容,他向署理知府严嵩道,“严大人,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皆有规律,俗话说,‘月晕知风,础润知雨’,万事万物都有征兆,从某些征兆可以推知将来会发生的事。”

“吾在吾师指点下,自幼研习八卦,略知天文地理,对于海洋风暴亦有研究,用吾师所授之法,精心推算三日之内,海面上必有超强飓风。倭寇有死无生!”

“本官惟命是从!”严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倭寇酋目龟田雄二、倭寇军师小路参二及全体倭寇被押上了一艘桅杆帆船,押上船后,押送的衙役兵丁一一将倭寇身上的绳索解开,倭寇恢复了自由之身。

这艘船上装载着一个月的食物与饮用水,并由几个有熟练驾船技术的倭寇充当水手。倭寇们如遇大赦一般,驾船飞也似的离去。

开始的一天,浩瀚的大海上晴空万里,碧波荡漾,水天一色,可谓是风平浪静。

然后第二天上午,风云突变,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翻滚,狂风暴雨骤起,最可怕的是恐怖飓风席卷洋面而来,海面上瞬间恶浪排空,排墙倒来,有如山崩地裂,众倭寇惊骇莫名,号啕大哭。

这艘船如海中之一孤叶,一会儿被抛向峰顶,一会儿被抛下谷底,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着,船上众倭寇乱作一团。

有的被风浪抛下大海,有的死死抱住桅杆爬伏在甲板上,在舱内的倭寇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恶心呕吐,地面狼藉不堪。

忽然天空一裂,一道道眩目的闪电直噼下来,伴随着轰隆声,这只船的桅杆根部被击中起火,火势凶勐,烈焰腾空。然后这艘船轰然一声,裂为两半,海水呼啸着涌入,船慢慢倾覆沉于海底……。

因为日本的讳莫如深,此事没有任何官方记载,只散见于民间传说中。明朝与此相关的的史料也语焉不详,难窥一鳞半爪,这些很快就湮没于历史的烟云之中,其后正史鲜有记载。

野史且以讹传讹,“五百团练兵人间蒸发,凭空消失,销声匿迹”最后成了一个神秘事件,千古之谜,引人暇想,只是没有任何人将此事与廖道南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