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无冕宰相 > 第87章 恕难从命全文阅读

“圣母章圣皇太后?这岂不是与昭圣慈寿皇太后一样了吗?这将置昭圣慈寿皇太后于何地?”杨廷和头“嗡”的一下炸开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两宫并尊,不可以吗?”嘉靖皇帝和颜悦色地道。

“两宫并尊,这在大明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史无前例的事,皇上何能为之?祖宗之法岂可变?”

“祖宗之法岂可变?那朕问汝,卿是饱学之士,商鞅变法想必很熟识吧?他们变的不是祖宗之法?如果囿于旧规,墨守成规,秦能统一天下?这变祖宗之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这个!”杨廷和顷刻语塞,半晌才说道,“这不能类比,完全两码事。”

“皆是变祖宗之法,为什么不能类比?”

“这!”杨廷和词穷,哑口无言。

“何况杨老爱卿汝此话亦有谬误,两宫太后并存,且不说历朝历代,就说本朝吧,亦不是没有。且说宪宗朝吧,宪宗尊嫡母为慈懿皇太后,亦尊生母为皇太后,岂不是成例吗?”

杨廷和道:“皇上,老臣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宪宗为英宗太子,宜尊英宗后为为慈懿皇太后,尊生母为皇太后,她们姐妹两人皆英宗后、妃,按法可以并存。”

“但是两者徽号还是有极大的区别,一个为‘慈懿皇太后’,亲母仅为皇太后而已。”

“尊卑有序,说两宫并存可以,说两宫并尊则言过其实。而皇上却是要将两者的徽号完全一样,‘圣母章圣皇太后’与‘昭圣慈寿皇太后’这徽号完全是平等了,谁主谁次?”这一下子,内阁首辅杨廷和终于解脱了刚才的窘境,并据理反驳嘉靖皇帝的话。

“正德为孝宗子,其母为昭圣慈寿皇太后;朕亦为睿宗子,难道亲母不能为圣母章圣皇太后?岂有此理乎?”嘉靖皇帝面色不改,不稍退让。

“能一样吗?睿宗生前不过是一藩王,孝宗却是实实在在的天子,君临天下的天子是龙,地上的藩王只有仰望。他们不一样,他们的妻子能一样吗?”杨廷和心里腹非,可是闷在心里的话,嘴上却又不能说,脸憋得通红,他不吭气了,沉默以对。

“如老爱卿无有异议,朕看就这样办吧。”嘉靖皇帝说道。

皇太后在历朝历代都是地位尊崇,无与伦比的。内廷之事由太后主持只是本份,外廷国之大事太后亦可参与定策,甚至于垂帘听政,召对廷臣,议定大事。甚至可以暂时废除或者永远的废除皇帝,如唐之武则天。

即便强势大臣如汉之霍光,权势炙手可热,煊赫不可一时,甚至拥有废立大权,可以让皇帝如芒刺在背,惶恐不安。

但是霍光在废黜昏庸的刘贺帝位,立汉宣帝刘询时,却一切都绕不开当时的上官太后,形式上是必须取得当时的上官太后的懿旨才能进行的。

虽然当时15岁的上官皇太后是霍光的外孙女,囿于封建礼制和太后的身份,权臣霍光不得不向自己的外孙女跪拜,在太后的支持下才得以成功。

据史载:上官太后盛装华服坐在置有兵器的帷帐中,周围环伺数百名甲胃武士。上官太后召战战兢兢,魂不附体的刘贺伏前听诏。

尚书令朗读霍光与群臣连名的奏章,列数刘贺的荒淫无道、僭越罪行。皇太后下诏书废黜了刘贺。

即使在外统兵征战的将军,如三国时魏之名将钟会,灭蜀后,欲拥大军讨伐魏权相司马昭,夺取天下。为了师出有名,争取人心,钟会也是以郭太后遗命之名,矫诏讨伐司马昭。当然最后钟会机密外泄,最终死于自己的野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后之尊荣,太后之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皇上,倘若如此,老臣无法向张太后交待,恕老臣不能从命!”内阁首辅杨廷和豁出去了,拂袖而去。

嘉靖皇帝一时呆住了,张口结舌,往日表面上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杨廷和那去了?继之,嘉靖皇帝血气上涌,脸红脖子粗,他心中暗骂道,“不识抬举!”

刚才杨廷和的举动,也让廖道南懵了,他一下子愣住了,“老师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以致君前失礼?”

“阁老心高高似阁!”嘉靖皇帝一脸阴沉地对呆立的廖道南说道。

“吾师为大儒,博学鸿毅,身受孔孟之道熏陶,高风直节,誉望尚流。刚才之失礼,非对陛下之不敬,对事耳,唯一时气忿矣!”廖道南忙为杨廷和解脱。

“虽如此,亦迂腐,不懂通权达变。”嘉靖皇帝摇头叹道,“朕为天子,降尊纡贵,极力优待杨廷和等前朝重臣,欲给杨阁老他升官晋爵,封荫子弟,想让他高抬贵手,通融一下,勿阻碍朕之家事。可是廖爱卿,刚才的这一切汝可是亲眼目睹,人家不领情,拒了这些恩赐,最终还拂袖而去。他眼里还有朕吗?”

“吾师其行为有失礼之处,但是其心迹尚可原谅。亦是一片忠心向大明啊。”

“廖爱卿之言是说杨阁老一切是为了江山社稷?”嘉靖皇帝冷若冰霜。

未等待廖道南回话,嘉靖皇帝又道,“那朕的行为就是要毁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非也,只怕舆情不服。引起朝廷动荡不安啊!”廖道南忧虑道。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礼者,人道之极也!朕加封母后为大明圣母章圣皇太后,优礼母后,何错之有?朕逾越了圣人千百年来的礼制了吗?”

廖道南无言以对,他只得躬身而退。

嘉靖皇帝此举在朝廷百官中引起轩然**,众官员不断上书阻止,他们甚至集合在左顺门前哭谏。

杨廷和之子、状元、翰林院修撰杨慎还厉声喊道称:“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坚守节操大义而死,就在今日。”

翰林院修撰杨慎的话,让在左顺门跪请嘉靖皇帝改变旨意的两百余位朝廷大臣更是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