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宫境，自六千年前逍遥仙门的一战之后，这一境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人再见到过，六千年来，也无一人听说有谁能够将法则化作道宫成就灵宫境。
在灵玉国，域外的所有修士眼中，灵宫境就像是已经成了传说一样，令人难以寻到。
但唯有从那个时代活到如今的李悠然与白虎这样的老古董，才知道这一境界的恐怖。
“可将一方天地法则化为己用，看来他真的到了灵宫境了。”
望着眼前那形容妖冶不知性别的红衣之人，李悠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下麻烦了……”
而这时，那白虎也已化作人形走了过来，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低声道，“待会儿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
“即使是师叔你，只怕也挡不住他啊。”
李悠然苦笑一声，道，“灵宫之下皆蝼蚁，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你们……商量好怎么死了吗？”
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诛仙剑灵狭长的双眸扫过，一道道诡异的剑气霎时将四人包围，只要他们敢动一下，这剑气立刻便会将他们格杀于此。
当目光停在了凌云身上时，剑灵的眼神霎时凶戾了起来，一步踏出便来到了他面前，冰冷彻骨的声音将整片天地切成了碎片。
“凌虚老鬼，我杀了你！”
但那纤长的手掌刚刚掐在凌云脖子上，剑灵却又停下了动作，细细感应了一下，皱眉道，“你不是凌虚，你是谁？！”
额头上多了一丝冷汗，凌云也顾不上颜面道，“凌虚祖师已经去世万年之久，剑灵阁下莫不是忘了，您是他应劫之前散尽修为所话……”
“哦……是了……”
剑灵面色恍然，手掌从凌云脖子上移开，而后退了两步，“但你们将我修行打断，也得死！”
他手掌虚按，那剑宫之中，无尽剑意洪流直接冲下，可怕的压力如天倾轧一般。
李悠然目光陡然凝固，将黑色盾牌高高举起，不顾一切地将修为灌注而入，白虎三人见状，也如法炮制。
而在三人那不要命的灌输下，那原本仅有五尺方圆的盾牌，瞬间化作一巨大的龟甲纹罩子，挡在了剑意洪流之下。
“你们以为光靠这个，便能挡住我的攻击了么？”
剑灵放肆冷笑，那剑意洪流汇聚，变成了一柄恐怖巨剑，直接斩下。
轰！
惊天动地的声势传荡而开，方圆千里，尽作齑粉，若非先前御兽门的来袭将这片土地的住民尽数驱赶，只怕光是这一下，便要生灵俱灭。
“嗯？”
剑灵微微皱眉，望着那毫发无损的龟甲，略有不满道，“这究竟是何物？怎会如此坚硬！”
挡下攻击后，龟甲便彷佛失去了力量一般快速缩小，露出了下方面色惨白的三人以及已经被榨干化为原形的食金兽。
仅仅一击之力，便险些将四人合力维持的防御破开，这等恐怖的力量，足以让人心生绝望了。
抹去嘴角的鲜血，凌云歉然道，“对不起两位，是我错估了他的实力！”
“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李悠然眼眸闪动，他修为已然回流，因此倒不觉得难受，“师叔，你还剩多少修为？”
“那鬼东西实力太强，我仅剩两成不到修为了。”
白虎目光锐利地望着那仍旧自得的红衣人，道，“万不得已我便燃烧本源与他一战，至少也要保证你离开！”
“燃烧本源大可不必，事情还到不了那个地步。”
李悠然眼眸微抬，传音道，“凌云阁主，你说凌虚祖师留下克制剑灵的，是你的血脉，要怎么个用法？”
“只要将我的血打入它体内，便可以唤醒祖师的一缕残念，与剑灵同归于尽！”
而他们对话之间，剑灵的攻势又起，李悠然赶忙将凌云推了出去，而他自己则双掌横推，一道巨大阵图横空出现。
嗤！
在那如同天威的巨剑之下，李悠然的阵图就像是白纸一样脆弱不堪，一剑下去，阵图便破成了两半。
但趁着这一间隙，白虎则带着凌云与食金兽远远地逃开了。
“逃的掉么？”剑灵冷哼一声，便要操纵道法再次杀向两人，却又被李悠然挡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死？！”
这下，即使是剑灵也有些惊诧了。
眼前的这家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方才在剑壳中时，他便已经杀了李悠然两次，却仍没有杀掉，权当是被其躲开了。
可这都已经第三次了，这家伙还跟没事人一样。
“剑灵阁下，你这剑也不锋利啊。”
李悠然望着那一脸惊疑不定的剑灵，开口嘲讽，“跟给我挠痒痒似得，你的剑杀得死人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
剑灵怒目而视，手中指诀变幻，一柄柄散发着凶煞之气的血色长剑自身后掠出，朝李悠然的周身要害刺去。
噗噗噗！
剑穿透血肉的声音传了出来，李悠然浑身染血，但下一刻，剑灵的目光变得惊悚了起来。
当那些血剑消失之后，李悠然身上的血，乃至流出滴落的血，皆如时光倒流般返回了他的体内，那足以致命的伤口，也都开始愈合。
“不可能……这不可能？”
剑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明明生机全无的人，竟然会在一瞬间恢复如初，他捅破的，不过是后者的衣衫？
“没什么不可能吧？”
李悠然抬起头，面露微笑道，“连你这样的怪物都能诞生灵智，我只不过是生命力顽强些，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
剑灵双眼微眯，一丝丝的修为自他指尖涌入李悠然体内，疯狂扫荡着。
李悠然面色陡然煞白，却并未反抗，因为他知道，在灵宫境强者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过了片刻，剑灵才将修为收回，看向李悠然的眼中透着一丝丝诡谲，他咧嘴笑道，“把你体内的东西，交给我！”
“我倒是想交，可却无法交啊。”
李悠然坦诚道，“若阁下有能力取出来，我当感恩戴德！”
“那我便将你带在身边研究。”
剑灵贪婪一笑，道，“我为灵体，寿元无尽，定能将你研究明白！”
“我劝你莫要这样做，否则会后悔的。”
李悠然丝毫没有成为俘虏的自觉，依旧澹然道，“而且，你不觉得你体内多了什么东西么？”
“东西？”
剑灵眉头一皱，立刻内视，而下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狰狞了起来。
李悠然退了两步，说道，“若此次你还能活下来，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放出去的修为，千万不要随便收回来！”
“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剑灵形容突然涣散，一股浩瀚的灵气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涌出，包括大道法则，头顶的巨大剑宫也如同抽丝剥茧般脱落。
一道老者的残影，自剑宫里走出，蕴含剑光的眼神，如能洞穿一切的长矛般将剑灵盯死在半空中。
“没什么，只不过是将一滴血藏进我的体内，再化入你的修为罢了。”
李悠然笑眯眯地说道，“凌虚剑圣既然能创造你，便猜得到你会反过来弑主，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没能早日察觉到这一点。”
“凌虚……凌虚！”
剑灵狰狞咆孝，无边的恨意充斥在他两眼之中，猩红的能量飞快褪去，连带着那整座灵宫，都迅速消散。
待剑灵完全消散之后，那原地，便只剩下了一柄造型古朴的小剑。
天穹之上，老人虚影对着李悠然轻轻拜下，然后随风消逝。
李悠然迈步上前，将小剑拿起，这一刻，他方才松了口气。
诛仙剑灵不可谓不强大，只是可惜，它诞生灵智的时间太短，比起狡猾的李悠然，它太过单纯了。
也太过贪婪了，所以只能如昙花一现般，刹那凋零。
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李悠然笑道，“诛仙剑阵，究竟能否真的诛仙？”
从始至终，他都没见到过真正的诛仙剑阵，剑灵似乎有意无意地，在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一般。
事实上，如果从一开始，剑灵便开启诛仙剑阵，除了李悠然外，恐怕是没人能够活下来。
断天剑崖的废墟之上，白虎与凌云自远处奔逃而来，直至后方再无动静，才停了下来。
“我们把李先生留下真的好吗？”
事到如今，凌云仍将信将疑。
“我比你更在意他的生死。”
白虎面色郑重道，“凌云阁主，此次你所见之事，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必有灾厄！”
凌云目光凛然，道，“这是自然，即是您所说便必有其原因，凌云不是无知之辈，自然不会乱说。”
白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眼角余光便瞥见那远处，一位少年缓步走来。
“你没事吧？”
白虎上前问道，“那剑灵呢？”
“被凌虚祖师收掉了。”
李悠然笑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毕竟被关了十几万年，但凡有点灵性，都会疯吧？”
说完，他将手中的短剑交给了凌云，说道，“这诛仙剑便是他的本体，凌虚祖师已经将他的一切灵智都给抹去，只要再以剑意灌输，便能重生一个新的剑灵，这次还望阁主不要囚禁，世间皆有灵，困得久了，便易生魔。”
接过短剑，凌云作揖道，“多谢先生，凌云定不敢忘。”
“嗯。”
李悠然点了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道，“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问及打算，凌云略显沉闷地低下头，片刻后说道，“仙门毁于我手，若不报此仇，他日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但复仇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啊。”
李悠然道，“御兽门的实力本就不比此前的剑阁低多少，如今剑阁更是只剩下你与为数不多的弟子，要拿什么去报仇雪恨？”
“那难道就不报仇了吗？！”
凌云眼睛霎时通红，仅剩一只的手臂微微颤抖，“我凌天剑阁，创派十几万年，不论多大的困难都挺过去了，这仇若是不报，我死都不会瞑目！”
“我并非不让你报仇。”
李悠然澹澹说道，“但若是现在去，你也只会害死剩下的剑阁弟子，再或者你孤身前往，身死道消了，你的剑阁弟子又教何人照顾？”
他喟叹一声，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养精蓄锐，再图其他之事。”
凌云默默点头，声音沙哑道，“只是如今剑阁已毁，我寻不到其他灵山供弟子修炼，此前的打算是遣散之后，独自复仇……”
“若阁主不介意，可以去我仙门暂居。”
李悠然笑眯眯道，“阁主也知道，近年来仙门逐渐没落，收的弟子一年比一年少，如今诸多灵山都是空置，阁主若带弟子前去，便能立马安顿好。”
“这……”
凌云有些犹豫，道，“这不合适吧？”他总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当然，若阁主不愿意去，我也不会勉强。”
李悠然又道，“不过修炼一事是绝不可马虎的，天下灵聚之地，我仙门之处可列前三，却不知阁主会为弟子们安排何种洞府？”
“额……”
被他这么一对比，凌云顿时有了画面感，他现在要钱没钱，要地没地，能做到不让弟子风餐露宿便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找到好地方安顿他们？
“这小子，又在忽悠人了。”
一旁的白虎瞥了眼李悠然，心中不由得有些怜悯起了凌云，其实凌天剑阁被毁，归根究底还是李悠然惹出来的祸事，如今倒好，还当起了好好先生。
“既如此……”
左思右想之下，凌云最终叹息一声，道，“那便麻烦先生了。”
“好说，好说。”
李悠然澹澹一笑，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嗯。”
两人并肩，朝废墟外走去。
身后的白虎担忧的看了眼李悠然，传音道，“你就不怕御兽门的家伙将你的事情抖出来，到时候不好收场？”
可李悠然却彷佛没有听见一般，搂着凌云的肩膀，颇为亲热的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