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裂缝的边缘，一大一小两道相差极大的身影盘坐在那里，李悠然在黑袍面前，形同蝼蚁一般。
“在我赶来这里的时候，曾经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在那里，我见到了许多你同族的尸身，他们被一根根锁链固定在星辰之上，而当这些尸身破灭之时，星辰也随之破灭。”
李悠然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虽然我怀疑过，那个世界是被你的同族毁灭的，但当我看到他们毁灭的那一瞬间，这个怀疑便不复存在了，与其说，他们是在毁灭，倒不如说是在暂缓那个世界走向末路。”
他抬起头，仰望着黑袍那巨大的脸庞，说道，“也是那时候起，我开始质疑太初的一些说法，希望你能给予我一些所谓的答桉。”
黑袍略微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太初说的那些，基本上是没错的，对于玄灵界来说，我的那些同胞，的确算得上是侵略者，这我无从辩解，毕竟他们后来所做的事情，对玄灵界造成了极其巨大的重创。”
“后来？”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那最初呢？”
“最初，我的同胞们是为了守护玄灵界，并促进那个刚刚形成的世界而存在的。”
黑袍说道，“这是当年我们在经过数个纪元的研究讨论后，所得出的最佳办法，可我们唯一算错的，就是在这无数的岁月里，我的同胞心中竟会生出欲望。”
顿了顿，黑袍继续说道，“世间一切，皆由混沌所生，那些可说的，不可说的，皆始于混沌，但，也终于混沌。”
“终于混沌？”
李悠然眉头微皱，道，“什么意思？”
“万物皆有尽时，这虚无中的无数世界也不例外。”
黑袍说道，“混沌并非没有意志，只是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而当世间归于沉寂，它，便会苏醒过来，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李悠然问道，“难不成意味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世界末日？要这么说也没有错，但还是太轻了。”
黑袍说道，“当混沌苏醒，世间的一切，不论强大还是弱小，不论可说，还是不可说，包括混沌本身，都将恢复到原状，也就是说，这里，虚无的所有世界，都会在瞬息之间化为混沌的一部分，直至永恒，而我们赖以生存的混沌界，圣山，也是如此命运。”
他看了眼李悠然，说道，“而唯一能够逃离这种宿命的，或许便只有如你这般，成为道之外的存在，可这种存在，真的算是存在么？”
最后的问题，让得李悠然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又无从反驳，他自己便能感受得到，长生丹将他的身体，变成了这世间都不存在的某种意义上思维意志。
别看他与常人无异，可他的身体，却始终如幻灭一般，介于虚实之间，如此说来，他存在与否，还真是个未知数。
黑袍也不管李悠然神色如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混沌强大，可他们却不知，这混沌能够造就，自然也能够毁灭，我们说白了，也只是它的南柯一梦。”
“说回正题吧，你这扯远了。”
李悠然神色归于平澹，不知是早已麻木，还是长生丹的缘故。
“好。”
黑袍也不气恼，澹澹笑道，“无数个纪元以来，我们都在尝试着掌控混沌，至少也要维持不让它苏醒，可后来我们发现，混沌的苏醒是必然的，只要世界还在流转，岁月便会流逝，终有一日，一切还是会走向灭亡。”
“因此，我们能够做到的，便只有延缓混沌的苏醒，而延缓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
“拖延世界毁灭的时间。”
李悠然接话道，“可这与你的同族入侵玄灵界，与太初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同胞原本是作为一个实验的方向前往玄灵界的，最初的打算是想在世界诞生之初便控制世界的发展。”
黑袍解释道，“想要让世界延缓毁灭，就必须让这个世界在最初的时候，便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样一来，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可我们总归是忘了，在进入界海之中，古神的身体会受到法则的影响，变得不死不灭，像你类似的存在。”
黑袍说道，“在无限岁月之中，我的同胞们心中出现了欲望，开始介入世界的根本，传播信仰的力量，可他们却忘了，如此强大的存在一旦介入某个世界，就只会导致这个世界加快灭亡。”
“所以太初，出现了？”
李悠然道，“他为了让玄灵界回到正轨，也将自己的力量介入其中，与古神形成制衡。”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黑袍点头说道，“太初的来历想必你还不清楚吧？”
“先前不清楚，可听你这样说明之后，我倒是有些猜到了他的来历。”
李悠然说道，“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太初应该是某个已经毁灭的世界逃出来的幸存者吧？”
“的确如此。”
黑袍略微惊讶，随后说道，“太初的强大母庸置疑，他甚至已经到了道都无法左右他的地步，我想即便混沌苏醒，对他也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李悠然嘲讽道，“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还会如此高？”
“对强者，我古神一族向来是尊崇的。”
黑袍笑了笑，继续说道，“在我们察觉到实验失败后，本想不惜一切代价召回那些失去本心的同族，太初便出现了，他对我们说道，影响已经造成，若直接抽离古神，玄灵界的生灵便会失去一切，最终加速灭亡。”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提议，那就是用他所有的力量，将那些叛变的古神囚禁，再以新的力量去引导玄灵界众生，唯有这样，才能将一切回到正轨。”
黑袍感叹地说道，“他的确是惊才绝艳，也多亏了他，否则玄灵界的岁月，将止步于太古之前。”
李悠然沉默了下来，黑袍讲的极为详尽，他也充分了解了世界的来龙去脉。
只是对于古神的功过，却难以决断，固然因为他们，玄灵界险些不复存在，可他们的出发点，却是好的，毕竟一旦实验成功，那将也会是玄灵界的无上机缘。
黑袍见状，继续说道，“难得来此，不如与我一起去看看那些犯了过错的囚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