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号”轻微振动了一下，开始向上攀升。
刘欣欣辗转反侧，差点因为船体振动而掉到地上。
“什么情况？”
“阶段2，歼灭。”希伽利淡然道。
“哦。”刘欣欣应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他此时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三大旗舰来攻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木卫二生命，主要是为了转移地球上恐慌中的人们的注意力。
什么报复、为了人类文明，只是嘴上说说。木卫二上的生命不过是一群野生大鱼，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比鲨鱼强一些罢了，是无法直接对远在8亿公里外的人们造成伤害的。
这让人想起了特摄片里的宇宙怪兽，它们的体型应该也算的上是宇宙怪兽了。
只可惜它们是普通生命，躯体没有特摄片里幻想的那么强大，也不能口喷热能激光，更不能在宇宙中飞行。普通的它们面对科技发达的人类，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如果给他们钢筋铁骨，依照那庞大数量，应该能让人类吃不少苦头。
刘欣欣自嘲的笑了笑，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制高点，正作为第三者看整件事。
即没有怜悯之心，也没有谴责之意，甚至都没想过谁对谁错。
其实，从人类踏出地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和木卫二上的生命进行一场宿命对决。
没错，这一切都是宿命。
刘欣欣伸了个懒腰，整理整理衣服，开始向实验室走去。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左右这场命运的纠葛，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做好份内工作就行，想多了也是徒劳。
野乡花菜在走廊上翻着书，看的很入神。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野乡花菜闻声抬头，她说：“听说要一举全灭了它们，不太忍心看。”
刘欣欣走向前，发现她手里的书正是《三体‖》。
“人类在文明进化中，一直不断被纠正。”野乡花菜抬起头，问道，“文明每跨越一道线，都可能招来毁灭，然而我们每次都选择了正确答案。十年前，在469种毁灭结果和2种继续发展结果的大转盘中，我们选出了正确答案，我想，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了。”
“本来就不是巧合，因为在此之前，无数人为此复出了巨大的牺牲。”刘欣欣说着，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啊，秦始皇能统一六国，靠的是他一个人足智多谋吗？”
“不是，是秦国十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就是如此，我们能有现在，背后是几百亿人努力的结果。”刘欣欣笑道。
“你讲的真科学，我信了。”
野乡花菜竖起大拇指，开怀的笑了起来，如同朝阳下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水仙花，灿烂而美丽。
“达摩克列斯”号主控室。
“参议长阁下，有评级了吗。”史密斯卡莫问。
“有了。”
美洲联盟第二舰队的参议长是个女士，从轮廓也能看出她有几分姿色。
“初步评估，木卫二野生动物平均威胁程度为81～95，是大白鲨的51倍，精英卫兵的1.3倍。”
“这么厉害？”加加林舰长扭头看向章南海，“别坐着了，结果出来了。”
章南海缓缓站起来，他盯着荧幕，不屑道：“1.3倍？让鱼在空中和全副武装的精兵对抗结论吧，这个数据不合理。”
“如果是在水中，是精英卫兵的9倍。”参议长道。
克莱恩听着，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有些温怒：“几条杂鱼罢了，还能谈得上威胁？和那么大的生物单挑，不是愚蠢是什么？”
“克莱恩总舰长说的对。”史密斯卡莫笑着，拍了拍手，“在科技面前，它们的威胁就是0”
“你开心就好。”章南海摇了摇头，“小看敌人，会让你们后悔的。”
三艘旗舰攀升到了500公里高度。
克莱恩背对木卫二，冰冷的话语有些迟疑，他道：“盖亚，把左翼投进去。”
当死神真正降临时，谁又晓得它是什么样的呢？
“盖亚”号的左翼变回了大山，在引擎再次启动后，径直钻入了漩涡中。
下沉速度很慢，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那木卫二的生命哪里知道这个巨大铁疙瘩便是死神。
它们一窝蜂的围绕在巨大无比的左翼四周，开始啃咬起来。
大概有几万条吧，大小不一，皆在奋力啃食，如同一群饥饿的食人鱼遇到了落入水里的牦牛。
刘欣欣看着画面中被红点包围的黑壳，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黑壳是钢板，面对它们的利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面对密密麻麻的鱼群，钢铁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若换成纳米材料，一分钟都撑不住。
下落了约半个小时，“盖亚”的左翼到了设定深度。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起，令所有人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白光闪了几秒，迅速变大。
第二冰矿坑开始剧烈振动。
冰封的地面在爆裂声中布满了裂痕，向四周蔓延，足足延伸到千公里外。
巨大的冰火山在颤抖中出现了很多狭长的裂缝，那些裂缝宽的能塞下大楼，深不见底。
整座山开始出现滑坡、崩塌迹象，有一部分冰块滑到了底部，更多的冰块则在半山腰停下。
振动持续了一分钟，整座大山差点被摧毁。
漩涡停了。
紧接着，巨量海水喷涌而出。
直径30公里的喷泉，携带着大量异物，如同齐天大圣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势不可挡，直上九天，壮观无比。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那缓缓冲向天际的巨大水龙，半天没有回过神了。
“你用了多大当量？”章南海问。
“按计划的，5000万天梯当量。”
“那……”加加林舰长哑口无言，半天都没开口。
“为什么？”卡莫史密斯有些激动，声音尖锐了很多，他向一旁的人咆哮，“指令长，你该为此谢罪！”
指令长退后了几步，惊恐万分，他颤抖道：“不，这不可能，这里的冰竟然比钢筋混凝土还要坚固！”
隐隐的，大家能听到卡莫史密斯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们一开始就没把木卫二的生命放在眼里，刚刚那一下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利用“盖亚”左翼的武器库炸掉冰火山，直接完成第三阶段任务。
克莱恩坐到了他的专用座椅上，嘴角带着微笑。
“指令长先生，不要自责，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权利。”他说着，面向加加林舰长，“歼灭任务完成，接下来，靠你们了。”
水龙在飞升到240公里时，一分为二。一部分冻结成了长30公里、最大直径为40公里的伞状冰块，变成了一颗卫星。
其余部分被重力拉扯，缓缓降落。
一时间，第二冰矿坑的上空黑压压一片，皆是冰冻的巨物。
那些东西落到地面还需要很久。
与此同时，冰火山口比起初高了两千米。
整座冰火山已经冻结了，漩涡自然已经没有了。
“中微子探测范围内，已全部歼灭！”杰克惊讶道。
画面中原本密密麻麻的红点，如今只能看到处于边缘地带的几十个。
这种结果，显然是刚才那一下造成的。
刚才那一下，歼灭了所有敌人！
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弹指间，十万敌人飞灰湮灭。
没有人欢呼雀跃，也没有人喝彩。
当然，更没有人悲痛、自责。
剩下的，只有压抑。
十分钟过去了。
始终没有人说话，谁都不敢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东方一号”主控室内，更是连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5000万当量，能轻易消灭敌人，却没有摧毁它们造出的冰火山，甚至连让它崩塌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