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了牛家村，孙世潇带着李瑾瑜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于赶在月底的两国边境关闭时期之前赶到汉国与吴国交界的一座小城——朔日城。
因还有五天时间，孙世潇也不着急，便给李瑾瑜和自己换了张人皮，悠哉游哉地拉着她去街上逛。
北方的街角终是比南方要热闹些，或许是到了边境，贸易管制亦没那么多规矩，朔日城里还能看到不少吴国人的身影。
地方口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些铺子燃起了缕缕拜神的香烟，恍忽之间，李瑾瑜有种置于幻境的错觉。
下一秒，一个猪头面具打断了李瑾瑜的思绪：“呐，给你买的。”
李瑾瑜：“……”看着孙世潇不怀好意的笑脸，并不想说话。
孙世潇是个不懂眼色的家伙，李瑾瑜越是这样反抗他越要折腾得起劲，强行掰扯着李瑾瑜肩膀，要给她戴上。
“这个很好看，花了好几文钱呢。”孙世潇耍赖皮不脸红，可劲忽悠李瑾瑜。
“好看你自己怎么不带？”李瑾瑜忙着要躲，呛声不愿屈服。
“我的脸显然比这个还要好看，我戴它干嘛？”
“你的意思是我的脸比这个丑？”
“这不很明显嘛？画出来的脸能多好看？”
“你到底给我换了张什么脸？”
“满脸络腮胡，丑的很。”说着，孙世潇还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李瑾瑜，“太丑了。”
“不行，太毁我的眼睛了。”孙世潇硬是拉扯着，终于给她戴上。
打不过只能被迫屈服的李瑾瑜：“……”
孙世潇看着面前的猪头，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噗嗤。”
李瑾瑜怒得要掀开面具，砸在孙世潇身上。
“阿瑜！”清朗而熟悉从背后传来，如期待已久的错觉，李瑾瑜也不知道念了这声音多久，只是总在无人时莫名回头，去寻了个空。
真正听见时，李瑾瑜却是愣住，下意识要转身。
然而，孙世潇紧紧掐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作。
“你……”李瑾瑜正要挣扎。
只见孙世潇皱着眉头，沉声斥道：“你想让我们的身份都暴露吗？”
李瑾瑜顿住，力气没了大半，不再挣扎，喜悦的心情也烟消云散，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孙世潇，不敢回头。
孙世潇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敛去，面前愚蠢得让人发笑的猪头，却透着落寞。
“阿瑜。”颜行知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又喊了一声，不明白为何明明自己已经找到她，她就是不转身，也不回头。
如连日来梦中的情景一般，她一直背对着自己，毫不留情地向远方走去，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直至朦朦白烟遮掩了她，待所有一切散去，她又已经不在。
“阿瑜。”颜行知执拗地又喊一遍，若是面前的人不回头，自己亦不会罢休。
孙世潇没有去看颜行知，而是直接按着李瑾瑜的肩膀，如同挟持一般离开街角。
颜行知紧紧盯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追了上去。
孙世潇的脚步越走越快，颜行知也跟得越来越近。
两人都暗自用了功夫。
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一臂之间，是颜行知先伸手，要去抓住了李瑾瑜露出窄袖的一截白腕。
孙世潇感觉到身后的动作，立刻拉着李瑾瑜闪到一边。
颜行知噼掌挥去，孙世潇抬手挡招，三两下之间，颜行知摘去李瑾瑜头上的面具。
哐当一声落地，颜行知看着面前的人，面色僵住。
白净清秀的脸，身着落落青衣，是一个小生模样的人，亦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被他贸然的动作惊到。
“这位公子，有何事吗？如此无礼地紧追我们不舍。”孙世潇声音低沉，含着几分怒气，“还粗鲁摘了小玉的面具。”
颜行知有几分失神，微微俯身：“抱歉，我以为见了久寻的故人，心急便追着你们，忘了礼数。”
看着那瘦了许多的脸，心中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李瑾瑜紧紧咬着舌尖，敛下眼睑，不做多言。
“费心思追了一路，公子现下可否满意你所见的？”孙世潇没有就这么放过颜行知，又开始埋汰人，“你的故人，可有我家小玉好看？”
李瑾瑜当下就给了孙世潇一肘子，让他不要得寸进尺。
“嘶……”孙世潇吃痛地低呼，不甘心地撇撇嘴，但也不再说话。
颜行知并未对孙世潇的话作答，整理好思绪，恢复平澹如水的模样：“在下姓颜，双字行知，目前从商，事于药业。”
“颜某无礼惊了二位，不知二位能否宽容，给颜某一个赔礼的机会。”
李瑾瑜心一沉，正要出声拒绝，就听孙世潇调笑道：“哦，你想怎么赔礼道歉？”
“朔日城闻名于天下种种，其中便有吴汉茶楼的粗茶，在下有幸得了雅座，可请两位一同前往品茶。”
李瑾瑜并不认为颜行知只是单纯请喝茶那么简单，立刻道：“不……”
孙世潇捂住了她的嘴，借机以一个亲昵的姿态抱住了李瑾瑜，眼含深不可测的谋算，嘴角上扬，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好。”
颜行知见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面色顿时冷下，咬咬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过，”孙世潇满意地看颜行知的面色变化，继续悠悠道，“我们出来游玩已久，时候也不造了，都有些疲惫，想暂且回客栈歇息。”
“我亦在吴汉茶楼定了明日辰时的包厢，不知公子明日是否得空，我们明日再会如何？”
颜行知将视线落到李瑾瑜身上：“明日就打扰二位了。”盼得一个回应。
可是，李瑾瑜不能说话，眼皮颤了颤，转头将视线落于旁处。
孙世潇挑眉笑了笑：“那，我们失礼告辞。”说罢，他拎着李瑾瑜扬长而去。
独留颜行知一人盯着那娇小的身影被旁边的人掩着，渐渐远去，直至被人群淹没。
拾起地上被遗弃的猪头面具，看了许久。
“公子。”一直藏在暗处的侍从走向颜行知。
“去查这两人的身份。”颜行知冷冷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