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天神荒芜 > 第四百二十三章 梦中之梦全文阅读

张文秀话还没说完,空中就传来了意味深长的话语:“天机不可泄露,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她失神的望着空空落落的地面,那里,哪里还有明大师的身影呢。

过了一刻钟,她化作一道黑色的阴风,从空门飘了出去。

……

风声萧萧,整个南岳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黑色的苍穹如同一个锅盖,将广褒的土地盖了起来。零星的树丫在黑暗的夜晚就像战士,守护着这个闭塞的村落。

因这里交通落后,尽管已经是1996年,村中能舍得用电的人家,也少得可怜。

亥时(晚上9点过),整个村庄就漆黑一片,唯秦家院子透出了几点昏暗的亮光来。

“呜呜呜……”

悲泣声在秦家楼房里响起,张文秀老人的尸体前跪了十来个身穿孝衣的后辈。

而楼梯上,王清秀等平辈之人都眼含泪花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下走。

只见她用皮肤泛黄的干瘪老手,吃力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可是那眸子却因为白内障而混沌不清,眼白布满了血丝。“她怎么就想不通呢?好强了一世,孤傲了一世,偏偏要选择自杀离开,我想不通啊。”

王兰摇了摇头,捋了捋银色的长发,蹒跚的挪动着因为风湿而变形的O型腿。“哎,不好说,不好说……”

“人活着啊,没有意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在于自己是否能够安自己的心。她啊,一定觉得此生足矣。”

“大哥啊,我们都老了,活了这么几十年,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对于生离死别本该无动于衷。可是,这心里还是难免不舍……”王兰没有回头,撑着木扶手慢慢的消失在转角处。

“不放下又如何,放下又如何,我们还是要走向生命的尽头!”秦德云那布满深沟的老脸古井不波,可是眸子中却露出了不舍之情——毕竟躺在那里的尸体,是陪伴他几十年的妻子。

……

秦渼儿跪在父辈们的身后,而孙子辈里,因秦丹年幼,已经入睡,此时只剩秦渼儿一个女孩。

她表兄余剑也从粮食学院请假赶回来,披麻戴孝跪立在秦勇身旁。今儿他穿着一棕色的钩花背心,怪是好看。

因他和秦勇比秦渼儿年长一些,此时悲痛欲绝。

子时一到(11点),周围的邻居都散了,唯剩张文秀的后人跪在灵前守孝。

跪了一个时辰(2个小时),秦渼儿腰酸背痛,大腿发麻。她拉了拉蒲秀身后的孝帕布,楚楚可怜的央求道:“我想睡了!”

蒲秀回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刚叫你睡,你不睡。现在就得再坚持一会儿,过了丑时再睡。”

秦渼儿满腹委屈,心道:人都死了,跪给谁看呢?如果婆婆爱着我们,就一定会疼惜自己的子孙后辈,不舍得我们这样熬夜守灵啊。

她左侧的大表哥余剑怯生生的伸出右手小指,碰在了秦渼儿的左手上。

秦渼儿埋着头,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那哭肿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仿佛是在鼓励自己坚持守孝,又仿佛流露出一种轻视,更甚至有着一种疼惜。

秦渼儿嘟着嘴,鼻翼一酸,眼眶中立刻涌出了泪水。

这,不是因为张文秀离世而流出的眼泪,而是委屈的眼泪。

右侧的大哥秦勇没有说话,而是歪过头一直看着她。他那婴儿肥的白皙脸蛋上眸子清明,就算布满泪水,也难掩其星耀之光。

睡意席卷,秦渼儿耷拉着脑袋,歪歪扭扭的跪在地上,方才的害怕和胆怯已经全部被睡意赶走。

渐渐的,她眼前模糊,连听觉器官也关闭了……

世界,一片混沌。

……

一道阳光射了进来,秦渼儿懒洋洋的睁开眸子,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这架她喜欢的小床,是父亲和四伯从绵阳拉回来的。

她听着清脆的鸟叫,透过窗棂上的油纸,依稀看到核桃树上青嫩的青苔。

今天,是星期一,该去上学啊。

她如此一想,一咕噜翻了起来,在床尾找着自己的衣裙。可是,什么也没有。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孝衣。

啊,婆婆死了,婆婆死了。

顿时,她眼泪来袭,因一夜睡眠而忘记的一切再一次回来。甚至,连昨日下午见过的婆婆的面容也再一次刻画进她的脑海深处。

她忙穿上家婆王清秀给自己做的布鞋,怯生生的下楼走到后门,只见后院院坝已经搭起了蓬。她并未多管,飞奔对面楼梯,左拐来到张文秀的房门前。只见屋门框上,贴着白色的对联:

门联:永记慈恩

对联:慈母一朝辞故里,白云千载荡清风。

秦渼儿低着头,慢慢扫视脚下的地面,偷偷往里面看。这一时间,用了一分多钟——因为她不敢看,害怕看到婆婆的尸体就在门板上。

可是,当她看向那里时,却惊呆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就连床都不翼而飞。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

她什么也没想,提着裙摆和宽大的孝衣,健步如飞的往楼下冲。

当她穿梭在楼下所有的正屋偏房中时,却都没有看到任何的家具家私,更何谈人影。

她慌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慌了。

大娘他们人呢?家里摆放的家具呢?究竟怎么了?为何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两栋楼里了?

“爸爸,妈妈……”

“大娘,大爹……quot

quot陈孃,三伯……quot

quot米孃,四伯……quot

quot刘孃,五伯……quot

她的眼泪奔泻,仿佛这种害怕从未有过。

从小到大,就算父辈不在家,可婆婆张文秀都穿梭在两栋楼房中,让喜欢阅读和专研的秦渼儿倍感放心。

可是婆婆一过世,却突然发生了人去楼空的事儿。

她拼命的叫着,但没人能听到她的叫声。

是的,她自己都没听到自己的呼喊声来。

她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拼命的揉着,想要让自己的呼喊发出声来,可是没用。

我在做梦吗?

突然她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哦,好疼!

我没有做梦,我会疼。

可是,为何一夕之间家徒四壁,人去楼空?

……

彷徨无措,绝望悲观。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这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又如何承受得起呢?

她只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眼前渐渐黑暗……

“魅儿,魅儿……”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无尽深渊中,秦渼儿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

是在叫我吗?

渼儿?

应该是在叫我。

她绝望的心扉猛然间为之一振,极度想要牢牢拽住这根飘来的救命稻草。

可是,她却无法睁开眼睛,去看清那来者究竟是何人。

“魅儿,魅儿……”

这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并未向她移来,偏偏若即若离的存在于她能听到的地方,久久回荡,缥缈迷幻。

他是谁?

他为什么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又是从何处,知晓了我的名字呢?

她专注心神,细细分辨,想要从那声线和嗓音的破绽中听出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是,那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于是秦渼儿又被自己的黑暗意识笼罩,独剩悲凉。

此时,她能看到自己那希望的心扉再度跌入大海,心若寒冰,对未来不知为何,仿佛失去了任何期盼,就那样安静的“享受”着“意外”带给自己的别样“惊喜”!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贴在了她的脸颊,她为之一怔,可转瞬,她那失去生机的心扉猛然间开始复苏。

她在心中兴奋狂叫:这,这是妈妈的手。嗯,这是妈妈的手。

对于这只手,她再熟悉不过。

绝对不会判断错误!

一时之间,她喜出望外,激动得紧闭的双眸中浸出泪水。

泪光闪烁,在黑暗中泛起了涟漪,她看到妈妈的手在自己脸颊上的轻微爱抚。

它,带着温润的光泽,将她脸颊的血肉照亮,如同一朵金色的莲花,给她甚至这凄凉的地方带来了祥瑞和曙光。

她拼命的想睁开眼睛,看清妈妈的模样。可是,却依然不能。

“渼儿,渼儿,快起来了。不然你要迟到了!”蒲秀的声音很小,却亲切可人。她对秦渼儿的爱意,全部都融进了这简短的话语中。

迟到?

我还在睡觉?

难道方才只是梦中的梦境?

呵呵,秦渼儿,你当真是个妖孽,居然还会有梦中梦。

……

想到此,她立马睁开了眸子,坐了起来。

“妈妈……”

蒲秀熟悉的脸颊映入眼帘,是那样让人激动和害怕。

突然之间,不知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对妈妈的眷恋,她顿时一种情愫涌上心头:我好爱妈妈!必须紧紧的抱着她!永远不能失去她!

只一秒钟的思索,她便一把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将整个身子都扑在她的怀中。

蒲秀的身子僵了僵,不过立马就将秦渼儿搂在怀中,轻拍后背,温柔道:“渼儿,乖,快穿衣服,不然迟到了。”

秦渼儿的眼泪不能自控,肆无忌惮的在这个春天的清晨,狂泻。

而她自己仿佛依然陷在那个可怕的梦中梦,无法抽身,无法离开。

蒲秀见搂着自己拼命痛哭的女儿,鼻翼一酸,也哽咽起来:“渼儿,你怎么了?”

秦渼儿泣不成声,莹莹的泪水和粘稠的鼻涕滴落在蒲秀的肩头。

而秦渼儿只拼命摇头,想在妈妈的怀抱中,感受所有的温暖。

于是,蒲秀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不再催促。

忽然,秦義天严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点起来,李燕都来叫你上学了。”

秦渼儿忙抬起头,就见穿着灰色西装的父亲正板着脸站在门口。

他头戴孝帕,眼睛红肿,那原本潮红的脸颊苍白无比。

更正张文秀过世,是1994年,看来记忆这玩意真不是可靠的东西。若有不符合处,还望见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