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口中所说俱是无稽的阿绿，虽不愿多说，却还是问道：“阿绿，你再好好地想一想，你还看到了傅蓉儿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阿绿喘着粗气，道：“娘娘，奴婢还看到傅蓉儿她掐着我们主事的脖子。”
皇后汪青不曾想到，阿绿还会指认傅蓉儿动手，不管真假，这都是令其惊讶的。皇后冷喝一声，道：“什么，傅蓉儿她还敢动手了？”
傅蓉儿昴起头来，道：“奴婢不曾。”
阿绿转过头来，望着傅蓉儿，道：“你敢说你不曾碰过我们主事的脖子。”
傅蓉儿怒极反笑，道：“我那是因为她落了枕，看东西不方便，我那是帮她按脖子。”
“你若是没有害人之意，那我们主事为什么会身子发凉，冒虚汗？”
傅蓉儿道：“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冒虚汗，她许就是身子虚呢？我一入夏的时候，多走几步路，都会流汗流得跟滴水似的呢。为了这个华司药还曾送过我玉屏风散。这件事，皇后娘娘尽是知道的。谁知道你们主事，是不是也有这个病症？”
皇后喝止道：“与此桉无关的事，便先不用说了。你有盗汗之疾，阿绿没有，她理解不了你所说的，也是有的。”
傅蓉语带哽咽地连道：“娘娘，您说阿绿不知此疾，奴婢并不怪罪于她，世人不通医，不晓药的，原比通医晓药的多，若是世人都懂了，还要尚药局、太医院做什么呢？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奴婢一片好恼，在她听来，却都是害人之意。”说到此处，傅蓉儿忽地勐喝一声，道：“阿绿，我问你，似你这般，是不是我说一句，‘早上吃饭了么？’你也能理解成我在问你‘有没有饿死’？”
阿绿冷冷地道：“旁人这般说，我自不会如此理解，不过，要是你傅蓉儿所说，我还真要犹豫犹豫。”
“我前日才与你见第一面，为何今日，你便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问你是什么人指使你，让你这般害我，我只问你，我死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傅蓉儿终于问出了这半日来，她一直想问的话。
“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害我，若非主子们要审清问明，我有几条命不得死在你的手里？”
阿绿忽然冷笑起来，道：“我今日不要你死，来日又要有多少无辜死在你的手里？傅蓉儿，别的，我都不管不问，为什么昨日你来过之后，我们主事，便死于非命。难道不是你害的么？”
红芸道：“阿绿，蒋主事是死在烈火之中，难道，你是说，那场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蒋翠裳放的？阿绿，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细细说来？”
“蒋主事不是死在火中。”这一回，阿绿与傅蓉儿异口同声。
看着自打进来，便一句呛过一句的二人，竟然说出同一句话来，在场诸人都怔了一怔。
皇后汪青道：“叫你们说，蒋翠裳是死因是什么。”
“她是因为……”
两个宫婢抢着要说自己的理由。
“呔”红芸叱喝一声，道：“娘娘面前，一个个的说，傅蓉儿，你先说。”
还未等傅蓉儿开口，阿绿便道：“这不公平。她傅蓉儿是坤元宫宫婢，与红芸姐姐是有交情的。”
傅蓉儿道：“罢了，叫阿绿她先说罢，我也想听一听，我倒底是怎么害死蒋翠裳的。让我听明白了，将来再有什么人得罪了我，我便拿今日在阿绿姑娘身上学会的法子，用到那人身上。”
一直侍立着，没有说过话的茉莉，却忽然道：“这可奇了，若是她害你的法了有用，你也没机会学了，若是她害你的法子没用，你学了就更没用了。枉我们平日里还觉得你聪明呢。”
坐在上首的皇后喝止道：“茉莉，说正事呢，你不许打岔。”
阿绿看众人模样，皆似极信傅蓉儿，索性道：“蒋主事怎么死的，只管等刑部的午作过来，自然就知道了，我现在说了，也没有人信。”
傅蓉儿冷笑一声道：“叫我先说时，你喊不公，如今叫你先说，你又不肯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好笑。”
红芸道：“阿绿既然不肯说，那便傅蓉儿你先说。”
傅蓉儿道：“蒋翠裳究竟怎么死的，奴婢也不敢说绝对，不过，奴婢今儿一早，曾在尚宫局宬室的废墟上，蒋翠裳的尸首不远处，见到一个小药瓶，那里面放的是什么，奴婢也没有打开，还不知道，不过，奴婢当时觉得宬室之内不应该有瓷瓶，而那小瓷瓶多半便是蒋翠裳身上所携带的，那个小瓷瓶，也应该是在宬室之中拿出来过，不然不能解释为何与蒋翠裳尸首不远。奴婢斗胆推测，蒋主事是服毒而死。”
汪青问道：“那瓷瓶子现在在哪里？”
傅蓉儿道：“正在奴婢的袖中，里面是什么药，奴婢也不知道，如今华司药、王典药都在，请取出来查难便最了。”
阿绿抬起头来，道：“娘娘别信她，她就是骗您松绑。”
傅蓉儿道：“这么多人在，松了绑，我也跑不了，再绑上便是了。”
红芸望了一眼汪青，道：“娘娘您看呢？”
汪青微微一点头，算是默许了。
红芸走上前去，将傅蓉儿身后绳索上的死结打开，问道：“傅蓉儿，在哪边？”
绳索一松，傅蓉儿只觉得自己两条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往下耷拉着。傅蓉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道：“在左手处。”
红芸顺着傅蓉儿地指引，伸手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来。
看着红芸果然从傅蓉儿身上掏出瓷瓶来，几个老成些的都觉得傅蓉儿有些作茧自缚，倘她不曾说出来，那么，便是蒋翠裳真的是死于中毒，人们一时半会儿也想到她傅蓉儿身上，阿绿那疯狗一般地攀咬，在明眼人面前，跟本算不上数，可是如今，她自己将这个瓷瓶交出，便又另当别论了。你说你是在火场捡的，捡到之后，如何便那么快就反应过来，那里面装着的是毒药呢？你说你是猜的，谁又敢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