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汪青看着昀妃，笑了两声方道：“如今，皇上不在身边，本宫同你再说一句私房话，这些日子，怎么还没看你伺候过皇上一回？”
昀妃咽下口中一直含着的冬瓜糖，道：“娘娘上回问过臣妾一回了。臣妾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还伺候得了皇上。”冬瓜糖通过嗓子时，生生地有些硌得慌。
皇后汪青望了一眼昀妃，语调清冷地道：“别怪本宫旧事重提，你该懂得好好地保养自己，总这个样儿，对自己实在不好。”
昀妃喝了一口水，想要压一压喉咙的不适，听到皇后话音落了，还是恭谨地“娘娘您的提点，臣妾心里明白。只是，这宫里没有孩儿的，也不只臣妾一人。况且，臣妾有三殿下，已然心满意足了。”
皇后汪青叹“你这样说，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只盯着曦妃没有生养过，是不是？”
“本宫如今，不妨碍再同你交个底，曦妃这些年来，一向的天真烂漫，她这个性子，也不适合去做一个母亲，再一个，她早年，曾替皇上挡过刀，已经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当年曦妃救驾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是曦妃再不能生养的事，她却是不知道的。
昀妃低着头，赧颜道：“皇后娘娘，臣妾一向不知还有这样的一段。”
皇后轻轻地道：“按理说啊，这件事，本宫不该同你说，毕竟是她的伤心事。可是啊，本宫今儿还得给你再交个底，本宫这几日，总是莫名的悬心，总觉得自己这一回，有些危险。我若是闯不过去了，后宫里得有人，不能叫皇上就这么着一个人，你说是不是？曦妃她虽比你更得皇上的宠，可是，单就有不了孩子这一条，她便到不了那个位子上。”
昀妃抬起头来，道：“不，娘娘，曦姐姐曾有救驾之功，真到那一日，臣妾愿意扶保曦姐姐的。不，娘娘您怎么说这个话呢？您一定长命百岁的，曦姐姐还有臣妾，都不会贪恋到那个位子上的。芙蓉，你怎么也不劝一劝你们主子。”
傅蓉儿赔笑道：“劝，奴婢哪一日不劝，可是架不住娘娘她自己总这么念叨，奴婢有时又想，若是不叫娘娘说出来，憋在心里，怕是更不好了。”
昀妃也不知如何去劝，只道：“唉，娘娘，恕臣妾不恭，您只知劝臣妾放下，可是娘娘您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宽心呢？”
皇后汪青冷冷地道：“本宫没有。本宫只是觉得凡事要早做准备。”
昀妃道：“娘娘，您今年才二十几岁，怎么往后想都想到自己的后事上头去了。”
“本宫，已经二十九岁了。”二十九，马上便道三十而立的年纪了，她在这皇宫之中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皇后，论理，早已当得起而立二字，可是，很多时候，她依旧迷茫无助，不知前路如何。
昀妃笑道：“那不也是二十几么？娘娘，宫里准备下最好的稳婆、最好的乳母，您和您腹中的龙裔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凡事不要多想，总会好起来的。”
汪青有些求肯地道：“那些稳婆，还有乳母，你帮我多看一看罢。”
昀妃反问：“娘娘您就这样信得过臣妾么？”
“你，本宫又有什么信不过的呢？你是诸多嫔妃之中，最为老练，最为明达的一个，本宫又有什么不信的呢？”
“皇后错爱，臣妾愧不敢当。”
皇后汪青轻摆了摆手，道：“这样的话，总说可就听着没意思了。还是那句话，好好地保养着自己，让自己好起来，你不能永远只靠三殿下一个人，不是么？这一回的事，虽然皇上刚才的意思是三殿下只有你这么一个母亲，可是，谁也不敢保，皇上待三殿下的心思，是否一如既往。”
昀妃复又低下了头，道：“臣妾知道，可是，如果他的父皇不能待他同以前一样，他的母妃，也依旧会待他一般无二。”
皇后哂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为了二殿下的心思，本宫还不能再怀这个孩子了？”
昀妃有些慌乱地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拿什么能和娘娘您比呢？再说了，三殿下到底不是臣妾亲生，臣妾真怕他会多想。”
皇后汪青笑道：“你放心，本宫，还有皇上会慢慢解劝他的。这个，你不用太过着急的。倒是你，别说你，本宫如今怀着这个孩儿，整天这样担心，不也是因为本宫不像生二殿下时的年纪么？咱们啊，都不能再等了。本宫的意思，您听明白了么？”
昀妃道：“臣妾明白，待过了这些时日，臣妾自己会按娘娘的懿旨行事。”
皇后见昀妃应了下来，有些满意地笑道：“你肯这个样儿，本宫就放心了。”
昀妃喝了一口泡了冬瓜糖的茶，道：“臣妾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三殿下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汪青又有些伤怀地：“本宫没见到二皇子的日子，比你更长。唉，刚才咱们要是跟皇上去看一看小公主，兴许也能碰到他两个。”
昀妃问道：“娘娘想见二殿下，为何不同皇上说一说呢？”
皇后想起二皇子如今的情境，道：“皇上愿意带着他，母后愿意养着他，本宫又怎么好开口呢？”
皇后所说的带着，昀妃她心里明白，天家父子的带着，比之别处自然另有不同，那意味着更大的信任，与道统的传承。
昀妃轻轻地对皇后道：“儿子大了，是不能总在娘的身边了，宫里外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皇后道：“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么？在宫外，至少不会说一句话，也那么拘谨。”
昀妃笑道：“娘娘也拘谨么？皇上待娘娘何等地看重。在宫外，男人往外一走三年两载的，留下女人在宫里，不是更不得说话么？”
皇后赧颜一笑。
一时，午膳摆下，傅蓉儿拿眼找了，却没有看到那面捏的牡丹花，心中一时迟疑，只等得了空，再问一问小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