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笑得有些森然，傅蓉儿与远在角落收拾着蜡烛的碧珠都有些惊恐。
傅蓉儿看着冷笑连连的苏氏，道：“你别这个样，没用的，到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的，不然的话，你难道觉得这个样，我们就会让你躲过去了么？唉，你这个样啊，我倒是觉得你才是中了那两样的毒了呢。又是像中了九香断魂散一样的嗜睡，又是像中了那个什么悼英灵似的疯癫。你说，会不会有人先把毒下到你的身上，然后，你才做下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呢？”
苏氏摇了摇头，道：“傅蓉儿，没想到，你竟然这般能想，唉，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呢？我是想都想不到。”
傅蓉儿笑道：“不管我刚才所猜的是真是假，一会儿还是让华姑姑过来帮你看一看罢。不然的话，还没给你判罚下来，你就自己先中毒而亡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碧珠道：“昨儿，娘娘已经请华姑姑将绵禧宫上下，还有苏氏一起都看过了，她们都没有中过毒的。”
傅蓉儿轻叹一声，道：“是么，看来，是我想得多了。唉，不过，这样儿也好，将来，让她死在刑法之下，才是天理昭彰。”
苏氏看了一眼傅蓉儿，道：“你几番折腾，把我折腾醒了，有什么要问的话，问罢。”
傅蓉儿道：“那好，那我就问了。你说你的毒药，是娘家人送来的，我姑且信了你，那我问你，你是怎么下的毒呢？都经了谁的手。”
苏氏有些不耐烦地道：“昨日里，昀妃已经问过一回了，你怎么还要再问？”
傅蓉儿叹道：“你是真就仗着我刚才同碧珠姐姐保证，不会动你了，我就真不碰你了，是不是？眼下，只有我能问你，你回话就是了。你没有资格同我面前，问为什么。”
苏氏轻阖了阖眼，许是因为没有睡好，便被唤醒，她的眼睛里不自主地流出了眼泪，只是看神态，却毫无伤心难过。她只轻声道：“人为刀俎，我不说别的了便是。”
傅蓉儿道：“说罢，究竟是都有什么人，替你投的毒。替你做事的人，知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苏氏道：“就是冰窖里死的那一个，那一回，他往绵禧宫里送冰，我留下了他，赏了他一个金镯子，让他，把药调成水浸在两处盖冰的棉被之上。至于那些药是什么，他应该不知道罢。”
傅蓉儿有些急切地道：“是么，他不知道，他就是再傻，他也该知道，你让他下的会是毒药罢，怎么一个金镯子，就能买下他。”
苏氏道：“我当时说，他若不从，我这便叫人将他押到宫正司，只说他是偷盗了我的镯子，将他立时打死。偷盗小桉，刘奶奶不一定会详查细审，况又是我一个婕妤告一个小太监。他怕了，就依了我。”
傅蓉儿哂笑一声，道：“这样吓唬人的法子，你居然也想得出来，那个居然还就信了，你们便都不嫌这招数老了点儿么？”
苏氏低垂了眼眸，道：“招数是老了些，不过，还是能用的。不是么？”
傅蓉儿冷冷地道：“你就不怕他会出首你，或是畏罪自杀么？”
苏氏道：“一个奴才死了，又与我何干；至于出首，难道会有人信一个奴才，而不信一个婕妤么？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曾告诉过他，他想出首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只说我让他将两包粉沫化开，洒在盖冰的被子上？只要我不认，他又能怎么样？”
傅蓉儿道：“那我再问你，为什么，给两宫下的毒又不一样呢？”
苏氏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地道：“你不妨猜一猜。”
傅蓉儿道：“你又不好好说话了，我曾说，眼下在裕禄宫里不动你，可没说将来判下来之后不动你，你最好不激我的火。”
苏氏道：“你威胁恫吓我？”
傅蓉儿哂笑一声，道：“是啊，我一直都在威胁恫吓你啊，怎么，你才发现么？”
苏氏道：“那你该知道，恫吓之下的供词，通常都是不做数的。”
傅蓉儿笑道：“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眼下问你的话，都不算数，将来，再叫别人来审你罢。唉，只是，说不定，到那时，昀妃娘娘吃了我的挂落，她也不能再审了。”说到此处，傅蓉儿痴痴地望着苏氏，再不说话。
倘若此桉，昀妃不能再审，皇后因为傅蓉儿的缘故，也不能审，皇帝不一定有时间御审此桉，太后年老，昕嫔尚在月中。这几个人都不能审理，那便只剩下一个霸道的曦妃阎世晚了。
傅蓉儿望着苏氏，嘻嘻笑着。
苏氏强压着心底里的惊恐，道：“你又笑什么？”
傅蓉儿道：“你猜，到那时，会不会是曦妃娘娘来审理此桉呢？我记得，一开始，皇上就是打算叫曦妃和昀妃两位娘娘共审此桉的。”
苏氏喘着粗气道：“我不知道，如今，我到了这一步，是谁来审，又能少受多少罪么？爱怎么样，便怎么样罢。”
傅蓉儿道：“是啊，到这一步，该放下了，还能怎么样呢？对了，你今儿刚说曦妃娘娘什么来着。”
苏氏低顺着眉眼，道：“不记得了。”
傅蓉儿道：“不记得了，好啊。”说着，站起身来，又转过头来，对苏氏道：“我可以查一查，你是怎么说的，你也不妨趁这功夫，再眯一会儿，算起来，我也够仁慈了罢。”
苏氏骂了一声：“虚伪。”
傅蓉儿冷笑一声，只看着苏氏。
苏氏继续道：“和你主子一样。”
傅蓉儿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走到碧珠身边，道：“碧珠姐姐，替我查一查，她刚才怎么说曦妃娘娘的。”
碧珠道：“不用查，她刚才说曦妃娘娘霸道。”
傅蓉儿宫闱道：“姐姐好记性。对，她曾说曦妃娘娘霸道，姐姐你说，待曦妃娘娘审理此桉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呢？我在宫里日子少，没见过曦妃娘娘审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