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州专程来机场，自然不是看傅于洋这个小鲜肉。
“嗨，托尼！”
蒋州挥了挥手，带着妻子、弟弟和孩子的托尼贾表情一喜，迅速走了过来。
“蒋先生，好久不见！”托尼贾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额头都触碰到了自己的指尖。
蒋州在泰国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个手势是面对非常尊重的人才会做出来的。
“蒋先生、林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杰佳，这些是我的弟弟和孩子。”
托尼贾热情地给蒋州和林宛瑜介绍。
“你这身衣服···”
今天托尼贾穿了一件红色的西装，配上他黝黑的肤色，说不出的怪异。
托尼贾不好意思道：“这是品牌方要求我穿的，合同上都写了，不穿要付违约金，再说其实也不算太难看···”
他儿子大声喊道：“爸爸看起来就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众人忍俊不禁，托尼贾黑着脸一巴掌抽在这倒霉孩子的脑袋上。
“别生气，他还只是个孩子。”蒋州将这小屁孩拉到自己身后，可怜的儿，说句真话都要被抽，也不怕打傻了。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郑保瑞那边进度怎么样了？”蒋州问道，这段时间事情多，他没怎么关注剧组。
“我和张靳先生的戏份已经杀青了，吴惊先生也马上结束了。”
蒋州点点头：“看来能赶上国庆档，宣传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
托尼贾犹豫了一下，问道：“蒋先生，《杀破狼2》会在泰国上映吗？”
“当然！”
蒋州奇怪地看着他。
两国合拍，主市场自然有两个，白来的钱为什么不要？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泰国的宣发工作就不劳您费心了···”
“为什么？”
“我们王储殿下来探过班，还说如果有首映礼的话，他会带着王妃和几位殿下一起去捧场。”
托尼贾一脸崇敬。
他想起那天，自己刚刚和吴惊打过一场，身上很脏，而且有一股汗臭味。
就在这时，王储殿下来了，当时阳光透过窗灵照在他的身上，不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却显得像巨人一样伟岸。
可惜，自己没能更多瞻仰到他的容颜，因为诚惶诚恐的自己已经五体投地了。
当时王储殿下说的话，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说：拍得很好，你辛苦了···
一个星星眼的男人会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个双手捧心、星星眼的肌肉壮汉会让人忍不住把早餐吐出来，因为场面实在是太违和了！
蒋州转过头不去看他，说道：“你们王储这人不错，很爽快。”
几个泰国人眼睛都瞪大了，这样一点也不恭敬的点评方式，让他们难以理解！
托尼贾来这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看展览，他还是来参加一个试镜。
“那几天跟蒋先生相处，让我感慨很多。”托尼贾感慨道：“泰国终究是个小市场，即便我已经成为所谓的‘功夫巨星’，市场认可度依旧不高————就像下飞机的时候，没有一个媒体采访我。”
“所以你离开了国产区，准备混欧美圈？”蒋州问道。
“对！”
托尼贾用力点头：“《杀破狼2》的片酬足够我们家一年的开销，我会用这个时间试试水，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加油。”
蒋州跟他碰碰杯。
西方电影圈对亚洲的恶意不是一星半点的，当然，日本和韩国情况稍好一些，具体原因懂的都懂。
托尼贾的路注定不会太顺利，不过对于这种努力拼搏的人，蒋州依旧会予以最大的尊重。
“不过有点可惜，本来有个合作想找你的。”蒋州不无惋惜地说道：“我近期有一档综艺灵感，想要把录制场地放在你们泰国，本来还打算邀请你做常驻嘉宾呢。”
托尼贾感激道：“谢谢蒋先生想着我，我想，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
蒋州笑着点点头。
其实惋惜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毕竟这档综艺主打的是中餐，面向的市场是国内，托尼贾参加与否，对节目还真没什么影响。
当个飞行嘉宾也挺好！
······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时装周开始了。
林宛瑜每天早起，跟着两位闺蜜去看秀，一天十场，一场无数个模特，也不清楚她哪里来的精力。
托尼贾在酒店预备着过几天的试镜，拉着蒋州请求他帮忙把关。
“你的角色是一位小头目，戏份是阻碍主角去救人，然后被主角打死。”蒋州翻看了一下剧本。
按理说这东西托尼贾不该给他看，但这时候谁还讲究？
“对。”托尼贾不要意思地笑笑，赶紧道：“蒙克多导演权利很高，如果我的表演能够打动他，他说不定就会提高我的电影时长！”
还真是有些心酸啊···
托尼贾在泰国根本没有缺戏一说，就算面对香江太阳娱乐也有谈判的能力。
这样的人，却在为一部电影的配角殚精竭虑···
“蒋先生？”
“好，我给你分析一下。”
蒋州细读一遍剧本，这部电影前世他没有看过，应该又是一个平行世界的产物。
没有参考，他正站在一个导演的角度，尝试剖析导演和编剧的思想。
“首先明确一点，你只是一个小头目，衬托主角的勇勐强大。”
蒋州缓缓说道：“但同时你也要表现出自己的特色，剧本我看了，算上你的手下，这个场景足足有十二个人！”
托尼贾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一点。
十二个人全是华裔，一样的造型，自己不过多两句台词，凭什么让观众记住？
“这样，我来演主角，你按照自己的理解试一段台词我听听。”
托尼贾深吸一口气，脸色一沉：“呵呵，你来的太晚了，你的女人已经变成灰了。”
嗯，没了。
“怎么样？”他期待地看着蒋州。
“如果我是导演，能给你十秒钟的镜头良心就热得能烧炕了。”蒋州无情道：“面瘫、没有任何特色。”
“可是，反派不都这样演的吗？”
托尼贾不理解，别的不说，《杀破狼2》里典狱长就是这个套路，高冷的念台词、表情万年不变。
“这是最终反派的待遇！”蒋州道：“他们可以面瘫，可以处变不惊，但你不行，你只是一个小头目。”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托尼贾请教道。
“表情要贱，要丰富，时刻在挑衅！”
蒋州一边说着，表情随之变化，一侧的嘴角扬起，看向托尼贾的眼睛像看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呵呵···”
后撤一步，身体笑的前仰后合，眼皮像有什么病一样一跳一跳的。
明明一句台词都没有说，托尼贾就心头火起，这混不吝地贱样子看着真教人火大！
“喂，你来的太晚了，你的女人已经变成灰了~”
说到“灰”这个字的时候，蒋州身体还跟着摆了摆，就好像真的一阵灰飘过一样。
愉悦犯，或者说乐子人，这就是蒋州为托尼贾设计的形象。
这是一种在前世应用比较广泛的反派设定，这种人往往喜欢在犯罪之后，欣赏主角那痛不欲生的表情。
“也就是神经病？”托尼贾问道。
“不一样，愉悦犯比普通神经病更恐怖，也更加喜怒无常，危害性更大。”蒋州说：“你在攻击主角的时候，可以配合怪叫，攻击到主角的时候脸上笑容要灿烂，攻击不到会烦躁，动作也会毛躁···”
托尼贾的眼睛越来越亮，他get到了蒋州的意思。
“太对了，如果我是观众的话，我也会关注这个角色的！”
“没错！”蒋州打了个响指：“这样一个角色死了，观众是不是会觉得大块人心？主角再对着尸体嘲讽两句，逼格是不是一样立起来？不抢戏又有特色的角色，导演有什么理由不要？”
托尼贾用力点头：“对，太对了！”
他现在对蒋州崇拜地五体投地。
难怪年纪轻轻能这么成功，人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
托尼贾面试的日期就在第二天，早早起床，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痞贱痞贱的笑。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杰佳担心道：“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演法···”
她也是一名演员，但像愉悦犯这种“叛道离经”的角色，她想都没想过。
“相信蒋先生，他是专业的。”托尼贾亲亲她的额头：“你带着孩子们去看展览吧，等我的好消息。”
走出酒店，他打车来到面试场地。
明明试镜的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现场的人却是人山人海，全都是亚裔面孔。
蒙克多导演可是驰名欧美电影圈的导演，能在他的电影里出演一个角色，哪怕是一个只有一点戏份的小角色，对他们未来的发展也大有好处。
托尼贾坐在待选区，观察着周围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服，还真让蒋先生说对了···这些家伙演大角色演惯了，压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小角色。
在他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着他，看到他一身破旧肮脏的雇佣兵军装，好几个人反应过来，眼神闪过一丝懊悔。
只不过现在想换衣服也晚了···问题不大，衣服对结果的影响很小，最终还是要看演技的。
一批批人走进试镜房间，不长时间又沮丧地走出来，看上去结果并不顺利。
这无疑让其他待选的人更紧张了。
托尼贾也不例外，很快，排在他前面的人都试镜完了。
“托尼贾先生，请跟我来。”工作人员带着托尼贾来到试镜的房间。
房间里坐着几个人。
最中间的是蒙克多，他是一个对电影品质要求很高的人，就连这样的小角色也要亲力亲为。
“托尼贾先生，很高兴你能来面试这个角色···”蒙克多看了一下简历，一个泰国演员，演过几个动作片，自己一部都没听说过。
托尼贾也不沮丧，等着导演出题。
“就演一开始挑衅主角这场。”蒙克多说道。
托尼贾表情一喜。
这段蒋州不仅为他分析过，甚至还亲自做过示范，他印象很深刻！
行过礼之后，他的表情变了，脸上的憨厚老实一扫而空，身体轻微的左摇右晃起来。
嗯？
新玩意儿？
蒙克多来了兴趣，坐直身体看托尼贾表演。
“呵呵···”托尼贾盯着前方，好像主角就站在那里，笑的很开心————开心的像是一个神经病。
“你来的太晚了···”
蒙克多眼睛越来越亮。
托尼贾对角色的诠释方式，他之前根本没想过，但却意外的贴合角色。
以他多年的导演经历，自然能看出这种表演形式的用意，也正因为此才这么惊喜。
“卢克，跟他对戏，让我检验一下他的打戏！”
“好！”
卢克是一个强壮的汉子，在托尼贾身前活动身体。
勐地一拳，托尼贾闪过，一个花里胡哨地低空翻身，脚跟朝着卢克的面庞打来。
卢克后退一步，迎接他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
蒙克多和其他几个人商讨着：“这个太棒了，演技和功夫我都很满意。”
“注意他的表情了吗？就像一个疯子————可这个疯子很有魅力不是吗？”
“或许这个角色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顺利到让托尼贾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得到了这个角色。
蒙克多导演还友善地拍着自己的肩膀：“嘿，小伙子，你今天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你对这个角色的理解简直无与伦比，或许我们之后还能探讨一下···”
“蒙克多先生，其实做到这一切的并不只是我。”
托尼贾诚恳道。
如果只是夸奖，那他就不说话了。但蒙克多显然想拉自己深入探讨，他哪里懂这个？
还不如实在一点呢，反正合同都签了，蒙克多还能反悔不成？
“嗯？是谁？”
蒙克多皱眉道。
“蒋州，您可能不知道，他是来自华夏的···”
托尼贾话还没说话，就被蒙克多打断了，语气兴奋：“你是说蒋州？拍《头文字D》的蒋州？”
“···对。”
“竟然是他！”
蒙克多完全不掩饰他对蒋州的欣赏：“我看过他的赛车电影，里面的速度和激情让我心折···这是一个大胆的年轻人，也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去年，他很偶然地看到了《头文字D》————之所以偶然，是因为这部电影在欧美市场根本没怎么排片，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这部电影。
看完之后，蒙克多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起身。
以他专业的眼光，当然能看出这部电影的一大堆毛病，比如感情戏拍的很青涩，很多剧情的处理也有些许生硬。
但他依旧被激烈刺激的赛车画面征服了，看着一辆辆跑车碰撞甚至跌下悬崖，他热血沸腾，原来有这种拍法！
当天晚上他灵感爆发，写了一个欧美版赛车电影想要拍出来。
可那些短视愚蠢的投资人，他们宁愿拍那些万年不变的老套路，也不愿意尝试这个新兴的电影类型！
让他们拿钱，痴心妄想！
他只是一个导演，拗不过这些家伙，一直到现在···
“蒋州在哪里？”蒙克多问道。
“在米兰！他的未婚妻是一位出色的服装设计师，受邀参加了米兰时装周。”托尼贾说道。
“我···”
“导演先生，很遗憾告诉您，我们在意大利的取镜时间快结束了，您不能去见这位蒋州先生。”
一旁的助手提醒道。
“能不能给我蒋州的联系方式？”蒙克多看向托尼贾。
“当然！”
······
相比于托尼贾的欢喜，蒋州的心情可以说糟透了，看着手机上的一段视频。
图片上，是一个T台走秀的男人。
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服，裤子尤其肥大，硬生生让这个人矮了半截。
如果只是衣服也就算了，最为灾难的是这个家伙的脸————像是死人一样的僵尸脸，眼线过分长，整个人好像眯着眼睛一样，一点神采都没有。
眯眯眼！
标准的辱华妆容。
“这肯定是故意的！”林宛瑜气的胸口不断起伏：“高奇时装不想要华夏市场了吗？怎么能这么过分！”
“傅于洋团队没说什么？”蒋州皱眉道。
“没有，他们下台后还有说有笑，高兴的很呢。”依莎在一旁说道。
她很瞧不起这种丑化自己国家形象，还有脸说笑的家伙。
要是换了自己，早他娘转头走人了！
蒋州打开国内的新闻页面，果不其然，国内也因为这个妆容吵翻了天。
“救命！这是什么阴间妆容？”
“丢人都丢到国外了，走的僵尸风吗？”
“一人血书求椰树集团接管时装秀！”
“丑化国人，傅于洋但凡有点良心就该宣布和高奇时装解除合作！”
大部分都是骂的，但傅于洋的粉丝也不甘示弱。
“不懂别瞎比比，这叫高级脸懂不懂？”
“人家专业人士能不比你们懂艺术？”
“不懂就请闭嘴，不然被打脸的时候会很尴尬。”
“这叫和国际时尚界接轨，别那么玻璃心！”
两边互不相让，往日屁大点事也要指点风云的大V一个发声的都没有，倒是一些小自媒体活跃着。
“还有人@你呢，说你这位刚被官方点赞的青年代表都来米兰了，一定很欣赏这种艺术。”林宛瑜撇撇嘴。
“我脑子可没坏。”蒋州打开自己的围脖。
后台果然一堆@信息，私信甚至还有很多谩骂的话，说自己和傅于洋就是一丘之貉。
靠，把我和这家伙放一起，你礼貌吗？
当即，他开始编辑信息，林宛瑜在旁边提供专业数据，很快，一篇围脖动态闪亮登场。
另一边。
“网上很多人都在骂我，咱们现在怎么办？”傅于洋刷新一下围脖，一大堆负面评论更新出来，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尤其是里面还有不少是自己的粉丝，自己刚来米兰的时候还在网上应援来着。
“不用担心，网民忘性大，冷处理就好。”
经纪人是业内老人了，根本不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
“而且蒋州也在米兰，他会替你分担一部分压力。”
“那他要是也骂我呢？”傅于洋还是不放心。
“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潜规则，咱们背靠公司，蒋州或许会索要一些好处，但绝不可能撕破脸！”
经纪人自信满满道。
他这幅懂王的样子，明显让傅于洋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
说的没错，蒋州是圈内人，他要遵守规则。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以前相信这一点的人，现在不是在监狱学缝纫，就是在老家烤地瓜···
叮！
手机发出提示音，这是他刚刚设置的特别关注。
————您关注的【导演蒋州】更新了两条动态。
傅于洋有种不好的预感。
【导演蒋州】：“海舟旗下艺人永远不与高奇时装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第一条很简单，但态度明了。
傅于洋一阵阵眩晕，蒋州竟然推卸责任，说好的遵守规则呢？
第二条动态就长了。
【导演蒋州】：“关于高级脸，我请教了一下我的设计师好友，她告诉我，高级脸从诞生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是和民族主流审美相违背的。
高级脸的存在，是为了让人忽视掉模特本人的魅力，将注意力放在服装本身，进入一种‘贤者状态’，不带其他主观因素。高级脸高级在对艺术的纯粹上。
但高级脸绝对不意味着扮丑，高奇时装选择的妆容，显然不是为了艺术，就是在恶心我们，是用艺术包装的翔，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
必须骂！不骂不是华夏人！
那些赞赏这种妆容的，希望未来你爱人也长这个样子。”
后面还附上傅于洋的两张现场照片，以及一段视频。
两条围脖一出，网民们先是一愣，然后轰然炸开！
“有道理，原来所谓高级脸就是丑到让人没有看的欲望啊，受教了！”
“州子霸气！不惯着这些家伙！”
“哈哈哈，不骂不是华夏人，州子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
“就喜欢州子的围脖，一看就是自己写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