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高恭敬的候在李安身旁，不知道为何，他几乎感觉，今日的陛下变得和往事不同了。
即便是那一夜之后，陛下由喜怒无常变得和善之后，他都没觉得有如此的违和感。
“郑高，你入宫至今，有多少年了？”
直到陛下忽然开口问他，郑高心里没由来一慌。
“回陛下，奴才十六岁便净身入了宫，距今正好三十三年。”郑高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老实回答，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三十三年啊……”李安倚靠在椅子上，仿佛回忆一般，“那你入宫的时候，还是大宣国咯？你伺候过前朝的王公贵族吗？”
郑高脸色顿时多了几分惶恐，慌忙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奴才的确是伺候过前朝的公主，但自从大宣国灭亡之后，奴才一心伺候大汉国主，先皇亦然，陛下亦然，奴才绝无二心呐！”
忽然提起前朝大宣，郑高还以为李安是怀疑他和大宣余孽有勾结，可把他吓坏了。
“你不必紧张，朕就是随便问问，你就当朕无聊，跟朕讲讲故事。”
李安将他扶起，郑高见李安脸上真的没有怒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说你服侍过大宣的公主，是哪位公主？”李安问道。
郑高摸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回道：“回陛下，是前朝凤阳公主，当时奴才只不过是一个小太监，只在凤阳公主身边服侍了三年，大宣国就灭亡了。”
“大汉建立之后，先皇见奴才机灵，便把奴才留下了。”
“这个凤阳公主，做过什么大事吗？”李安不由问道。
“回皇上，凤阳公主生性恬淡，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在大宣灭亡之日，她便在宫中挂了白绫，将自己吊死了。”
李安眉头越皱越紧，他敢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风阳公主的名字。
想了好一阵，他才猛然想起来。
那是在一本记录大宣国灭亡前后的书，那本书详细描写了大宣国破灭时候的情景，前大宣末代皇帝宇仲帝，即便是在大宣国破灭当天，依然沉迷享乐，最后被乱刀砍死在某个嫔妃的床上。
同日，凤阳公主于清阳殿上吊自尽。
关于这个风阳公主的，只有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而且在那本书里面显得很突兀。
那书全本都是描写了皇帝和高管们最后的疯狂和荒唐，唯一个被描写进来的女子便是凤阳公主。
当时李安就觉得奇怪，还特意去找过关于凤阳公主的其他资料，但因为找了一阵几乎都找不到什么信息，这才被他抛之脑后。
这么说的话，真是奇怪了，若凤阳公主真的生性恬淡，没有做过什么大事，那为什么会被记录在史书上呢？
要知道，宇仲帝死前还在玩弄的妃子，都没有在书上留下姓名。
只因为被郑高服侍过？这不可能，郑高还不够够格。
“这个凤阳公主，是不是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李安最后只能如此问道，因为除了先皇李纣，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她的名字出现在史书上。
“这个……据奴才所知，先皇和凤阳公主几乎没有交集，唯一的一次便是在凤阳公主死后，先皇亲自下令安葬。”
“不过当时确有一些流言，说陛下的二叔，和那个凤阳公主似乎有些纠葛。”
“当然，当时天下大乱，什么流言都有，陛下不必往心里去。”
听到这里，李安却淡定不下来了：“朕还有个二叔？为何朕不知道？他是谁？”
“回陛下，陛下的二叔名为李傲，乃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弟弟，跟随先皇创下赫赫战功，死在了在京城外最后的决战上。”
“之后大汉建立，先皇将其追封为神威大将军，此后每每提起先皇都伤心欲绝，因此文大人便下令，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提起神威大将军的事情，甚至连宫中的诸多记载都被销毁。”
“大汉建立往后数年，陛下才出生，因此陛下才没听说过。”
听得这个解释，李安的眉头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真是可惜了，若李傲还活着，堂堂李汉皇室血脉，也不至于凋零道如此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幸亏没有其他的血脉存在，否则以前身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被文荀从皇位上赶下去了。
宫中记载虽多，但涉及到较为私密的事情，则几乎没有记录，甚至连他爹李纣相关的记录，也多为场面话，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以李安所继承的记忆来看，先皇李纣对他这个所谓的唯一的儿子，态度也并不热烈，反倒是有些漠不关心似的。
别人都说，当日李安生母生下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因此李纣才会对李安如此冷淡。
李安生母死后，李纣对其他女人再不假辞色，虽有后宫，但基本没有碰过几回，加上李纣身体原因，才导致之后的李汉血脉只剩下李安一人。
哦，对了，还有文荀说的那个，最后的选择，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文荀自己都说了，那是最坏的打算，只要李安以后当个正经皇帝，那个选择也等于不存在了。
说起来，前身的童年其实挺悲惨的，没爹疼没娘爱，只有日复一日的功课。
直到李纣病逝，前身登基之后，迅速变得堕落，也说不得有几分关系在里面。
往事并不如烟，只叫人嘘唏不已啊。
叹了口气，李安再度看向郑高，神色复杂。
这个人，再怎么说都服侍了先皇李纣二十七年，之后又尽心尽力的服侍了他三年，若因为他给刘烨报信就没了性命……多少有些可惜了。
“郑高，你十六岁入宫，至今三十三年，那明年你就该六十岁了吧？”李安忽然问道。
看到李安的眼神，郑高心跳得离开：“回陛下，的确如此。”
“六十岁，已经算是老人了，既然如此，以后内务府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来做，你安心回乡养老吧。”
“明日早朝，朕就宣布这个消息。”李安说着，最后拍了拍郑高的肩膀，转身回了屋内。
那一碗安神汤放在旁边，早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