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时至早晨，大批的士兵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更多人的过来围观。
伤病营外面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大圈人，看着里面的动静，窃窃私语。
“里面那人是谁，怎么连方大将军都不敢进去阻拦？”
“那可是当今圣上，陛下昨夜刚到的玉函关，还亲自去城墙上视察过，你都不知道吗？”
“什么？！竟是陛下？不是传说陛下三头六嘴么？如今一看只是个俊俏小生……陛下这是在干嘛？”
这也是不少人关心的问题，只能看到里面的人忙里忙外，不像是在建筑工事，也不像是在行兵操练。
等了一会，才有知情者解释：“听说，是陛下在指挥搞卫生。”
“搞卫生？”
这话顿时引来更多人的不解，在外行军打仗，哪儿能顾得上卫生这种东西，这入冬之后大把人几个月才洗一次澡。
大家都是臭烘烘的，也不存在谁笑话谁，所谓的卫生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
就连方琼大将军都没说什么，这一个突然出现的皇帝算个什么事？
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帝，和一个日夜相伴的将军，谁更有威望无需多言。
眼下看着方琼在外面干看着，不少人还以为他是不敢进去多说，都十分不忿。
“那皇帝在宫里过得倒是逍遥日子，哪儿知道咱们边关的艰苦，刚来就搞这些毫无作用的表面功夫，真是好大的威风。”
如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各自窃窃私语，可毕竟这么说的人太多了，难免传到了方琼的耳朵里。
方琼脸色黑了不少，若不是昨夜见过李安，对后者的印象不错，只怕是现在他也会这么想了。
但从昨夜的交谈来看，这个皇帝陛下心思缜密，受到密函之后，只待了十来个人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也不像是那种十分注重表面功夫的人呐。
“爹，你说皇帝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是被臭得睡不着，大早上的就把兄弟们赶起来搞卫生？”
“不少兄弟们对此都颇有怨言，平日吹着冷风站岗也就罢了，现在白白浪费力气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要不现在阻止一下陛下？”
方文在旁边低声说着，此话未必全是他的本意，他再怎么也是一个将领，知道不能在背后议论皇帝的规矩。
只是他是士兵和方琼之间的桥梁，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得不由他来说。
方琼同样是知道这一点，并没有职责方文，而是趁着方武提着水桶从面前走过，将他叫住：“方武，怎么回事？陛下为何突然叫人开始洗地来了？”
这地面本来尘土不少，又加上血水混成泥浆，地面都是一片泥泞。
可李安命人提来大量的水，直接冲刷得露出了下面的石板。
方武哪儿知道，李安还没抽出空来跟他解释呢，他也只能凭自己的猜测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陛下看不下去吧。”
“之前陛下过来看到时候，我见他差点吐了。”
方琼脸色微变，真是因为李安看不下去，就让士兵大早上起来浪费力气？
正想着，李安也总算是有了空闲，朝方琼走了过来。
“方将军起来了，这么早？”李安一时被忙得忘了时间，都没有注意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方琼有些犹豫，问道：“陛下说笑了，平日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起来……陛下，不知道您忽然叫人过来弄这些，是为何啊？”
李安微冷，反问道：“搞卫生啊，还不够明显吗？”
方琼脸色略黑，道：“陛下，咱们这里是不比皇宫里面讲究，身上脏一些也能将就过了，将士们平日站岗操练都极为辛苦，陛下还是不要让士兵们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即便是陛下显然下令搞卫生，等到陛下一走，这里一样会恢复原样，有什么意思呢？”
李安皱起眉头，看向他：“方将军，你难道意味，朕下令搞卫生，只是因为觉得脏？”
“难道不是？”方琼反问道。
李安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一声，但却是气笑的。
“方大人，你之前来伤病营看过吗？朕问你，以往伤病营里面的人，之后能够好起来的，能有多少？”
一边说着，李安一遍拉过从旁边经过的一个伤员，指着他，道：“看，类似这种，只是肩膀上中了一刀，按理来说这种伤势根本就不致命，可最终能活着从伤病营里面出去的，能有多少？”
这边的动静无疑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听到李安的问话，不少人心里都在默默估算。
方琼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道：“大约能有五成吧。”
李安看着他说得理所当然，不由问道：“才五成？你觉得很高？”
方琼叹了口气，道：“陛下，边关毕竟不比京城，没有那么多的名医，凡是这种伤口大一些的，最后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五成已经不低了。”
听到这话，李安终于忍不住怒了：“简直就是放屁！”
“这种程度的伤，之需要配合纱布和一些常见的药材，靠人体自己的自愈能力，完全可以恢复。”
“区区五成就能让你沾沾自喜了？反倒是朕看来，起码该在九成以上才对！”
“而根本原因，就是在于你们这里如此的脏乱，你看看有多少士兵的伤口都沾染上了污泥，又有多少人使用的纱布都没洗干净！”
“你以为朕只是嫌弃脏？朕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李安义正言辞的说着，但这个时代终归还有没有细菌学这一说，只是单纯的弄好卫生，就能让人更容易活下来？
这说法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神奇，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但显然李安没有功夫给他们多做科普了。
“到底行不行，以后你们自然就能看到结果，而现在，朕下令，以后伤病营必须按照朕制定下来的卫生条例，严格执行！”
如此强硬的话语，帝王威严尽显无疑，虽然还是有人心里颇有微词，但却不敢再表露在外。
而方琼，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