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望隐隐透露出来的压迫感，李安自然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惊慌无措的他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差点都进了鬼门关，现在李安的气度，或者说是胆量，已经今非昔比了。
区区一个眼神就能吓住他，你当我是吓大的？
而且，以前李安总是以为，这两人有多么厉害，暗中有多好的布置。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们的略显神话的形象也有所破灭。
他们也不是能事事都能预料，事事都能在掌控之中。
如此，现在的姜城望，想吓到李安，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反倒是李安，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由眯起了眼，隐隐有和姜城望气势对抗的意思。
察觉到这等细微变化，两人心里都难免一惊。
这小子，这段时间真是成长不少。
不过吃惊归吃惊，和匈奴做生意的事情，姜城望依然不能释怀。
“陛下到底有什么大计，不妨解释一下吧。”姜城望说道，让堂堂皇帝给他解释，这口气倒是不小。
李安微微一笑，道：“还需要解释什么？朕就是想和匈奴做生意，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他的确是知道了，从方武的嘴里，连当时谈判的话他都知道了。
但，这算什么？
“若陛下真是这样想的，那就恕老臣无法赞同，这就派人去把那三个匈奴给宰了。”姜城望冷哼一声，说道。
明明是和文荀同一个年代的人，姜城望却显得中气十足，这家伙倒是老当益壮。
“你若是想杀他们，朕也拦不住你，但这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陛下说的所谓好的选择，就是向匈奴妥协？丢尽先皇的脸面？”姜城望没有给李安留面子，直言不讳道。
李安却觉得很奇怪，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朕是在妥协？”
姜城望闻言不由一愣，很是诧异：“这还不是妥协？”
“朕和匈奴做生意，明码标价，大家和和气气谈的，何来妥协一说？”李安反问道。
姜城望隐隐有了些真火，道：“匈奴于大汉厮杀多年，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子民，陛下居然还和他们和和气气的，这难道不是妥协？”
李安听到这话不由失笑，道：“哦，原来在姜大人看来，非得去和匈奴拼得你死我活，刀刀见血，才能算不妥协。”
“既然如此，那不如朕就给姜大人一个机会，你拿着朕的虎符，去调集八十万大军，这就深入大漠把匈奴给灭了，到时候朕在这里等着大人凯旋，如何？”
姜城望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不少，这下子他是真的生气了：“陛下莫不是在存心消遣老夫！”
开什么玩笑，当年先皇尚在的时候，大汉军队何止才八十万，就这么都没能深入大漠把匈奴灭掉。
显然让他去？这不是纯粹为难人嘛！
李安听到这话，脸色则是迅速转冷：“你觉得是朕在消遣你？朕只是按照你的逻辑在回答你而已，你凭什么觉得朕是在消遣你？”
姜城望微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一时间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但依旧嘴硬道：“可陛下要和匈奴做生意也是事实，此事陛下该作何解释？”
李安盯着他，目光严肃：“你难道真的想不到？你不妨想想，若此事成功之后，该当如何？”
姜城望听到这话，不由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匈奴人无非就是粮食不够，至于所谓的矿石，他们那里到处都是，陛下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难道陛下是想借此感化匈奴？那陛下真是痴心妄想。”
李安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有理解到朕的意思。”
“朕问你，若是此事成功之后，为了粮食，那匈奴肯定会派大量人手去开采矿石吧？”
姜城望想了想，点了点头：“没错。”
李安继续道：“那不妨大人再想想，到时候他们真的交换到了粮食，会不会让更多的人去开采矿石？”
姜城望又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头：“即便是匈奴人全都去开采矿石又如何？按陛下所说，可以用粮食、布匹和他们交换，他们只需要开采矿石，就能满足生活需要了。”
“这难道不是在壮大匈奴？”
李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道：“你怎么又会觉得，此举是在壮大匈奴呢？朕巴不得所有匈奴人都去开采矿石才好。”
姜城望听到这话都惊呆了，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人家缺粮食你给，缺衣服你给，这不是壮大是什么？
只是这时候，旁边的文荀似乎是隐约猜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好吧，姜城望承认，论智商自己的确不是文荀那样的智将，但总不至于连李安这个臭小子都比不上吧？
可现在李安看他的眼神，却仿佛就在述说着这个事实！
李安就这么看着他抓耳挠腮，这家伙脾气还挺冲，他堂堂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这会正好磨磨他。
还是文荀看不下去了，主动解释道：“姜兄，既然都想到让匈奴人都去采矿石了，为何不再深入想想呢？”
“到时候匈奴人全都去采矿，那谁来放牧牛羊？自然是没人的。”
“这时候，若是大汉忽然不和他们交换了，就等于断了匈奴的粮食，此乃绝户之计啊。”
被文荀这么一提醒，姜城望才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
看似是在妥协的做交换，但暗中却捏住了匈奴的命脉，到时候他们手头随便紧一紧，匈奴那边只怕都要叫苦连天。
到那时候，匈奴真的只有看大汉脸色的份了。
只是，姜城望还有一事不解。
“陛下，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他们真的会所有人都去采矿，连牛羊都不养了呢？”
李安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啊，因为自己养牛羊收益太低了。”
“你不妨换位想想，你是匈奴，每天只需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去采矿，就能换取足够的食物补给，剩下的时间全供你玩乐，那你还会去费心费力的放牧牛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