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说的这些话，并非全都是假的。
首先，从针对运往边关的食盐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伙人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知道，但清楚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后，基于这一点，延伸一下，既然要远程指挥，要么是这帮人里有幕后黑手的亲信，要么就是花钱请这帮人出手。
后面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这帮人的素质都偏高，一般花钱能请到的都是土匪草寇，这些人不像。
那就考虑第一个可能，是这帮人里面有幕后黑手的亲信。
那么基于这一点，又有更多的思考。
李安下令剿灭这伙人，幕后黑手肯定能够得到消息，那这个放在队伍里面的亲信，要不要撤走呢？
鉴于这后面又忽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救民帮，李安是倾向于幕后黑手把亲信撤走了，然后现在又派出来逐渐了济民帮。
而眼前这个人，不会是。
因为即便是放弃了，幕后黑手也不会留活口，不然就是留下的一个把柄。
李安那一番话，虽是攻心之计不假，但其中也有事实依据。
所以，在李安说完这番话之后，那人再一次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额外的久。
许久之后，那人终于开口，只是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锋锐：“即便是你说的这样，可你也别想能从我这里问道任何消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
李安并不意外：“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换做是朕来做的话，朕于你们之间一定会有多个中间人，想要从这条线摸到幕后主使无比困难，朕根本没想过从这个方向查。”
那人一下子有些激动：“那你还来审我做什么？”
“朕不是一来就说了么，救民帮，既然你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救民帮，那你也就没什么作用了，该如何就如何吧。”
“你可千万要多撑几天，最好撑到冬天再死，不然现在天气尚且炎热，挂在城墙上容易发臭。”
说着，李安挥手示意周围的衙役继续，然后自己转身就要走。
刑部的这些刑法，总归不是人能够轻易承受的，刚才他装得那么硬气，无非就是想让皇帝难堪，想看皇帝气急败坏。
如今看来，皇帝根本就不在乎他，再看到衙役狞笑着手持长鞭过来，他终于撑不住了。
“等等！”
“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但我知道是谁让我们这么做的。”
“济民帮被剿灭前一天，这个人就消失了，现在新冒出来的救民帮，肯定也是这人在指使。”
“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李安心中松了口气，这家伙终归是松口了。
他面上装得满不在乎，但实际上这真的是目前唯一有效的突破口，虽然这条线的确很艰难。
不过，李安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朕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想来能指挥这么多人，多半都是帮主，那到时候把救民帮帮主抓来就行了。“
那人连忙摇头，看到出来有些急了：“不，不会的，因为我就是济民帮的帮主。”
“对那个家伙来说，帮主的位置太过显眼，他绝不可能去当帮主。”
“我告诉你他是谁，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李安微微一笑，看着他：“你想和朕做交易？你不会想让朕放了你吧？”
“可笑，你以为朕真的会在乎他是谁吗？你知道镇守在永州那边的军队有多少吗？他弄个济民帮出来，朕大不了再派人灭了便是，很费功夫吗？”
一连串的反问，终于让这人彻底跌入深渊。
不过这时候，李安又道：“如果你主动招来的话，朕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而你现在居然想以这个来威胁朕，你觉得朕会在乎你的威胁？简直可笑。”
只是这话，却成了这人最后的希望，忙不迭道：“你说的，可以留我一个全尸。”
“那人名叫曹水生，胸口有一个十字刀疤，身形矮小，赖子头，常出现在码头，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安这次是彻底松了口气。
“好，念在你主动招来，那就留你一个全尸吧，带下去。”
“今日之事严格保密，谁敢泄露出去，朕就诛他九族。”
其实在李安看来，留不留全尸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已经是死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对这个事情如此执着。
从天牢出来，李安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几下。
天牢里面各种臭味混杂着一起，血腥味又浓，着实不是人待的。
郑高没有跟进去，让李安吩咐在外面等着，如今看到李安在哪里干呕，立刻迎了上来。
“陛下，没事吧？奴才就说干脆提到外面来审就可以了，陛下偏偏要去里面审，那天牢是人待的地方吗？”
李安摇了摇头，这么做也有他的考虑，外面人多眼杂，还是天牢里面合适。
天牢里面虽然也有狱卒，但一共只有那几个，到时候打不了全抓起挨个审。
“走吧，回沐恩宫。”李安最后吐了几口浊气，起身道。
……
回到沐恩宫，本想休息一下，不想杨肃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李安也没把这岳父当外人，随意问道：“杨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杨肃拱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陛下，是方将军的回信，微臣刚收到就过来找陛下了。”
“方武的信？”
之前李安就曾让杨肃写信问问，不过想来如今食盐没运到，方武估计也在问怎么回事吧。
接过信件快速看了一遍，果然如他所想，不过食盐虽没到，但是军饷却到了。
军饷押运可比食盐郑重得多，也难出岔子。
能看得出来，方武对李安的好感大有提升，上面还有他爹方琼的留言，自从李安登基一来，这位前镇北大将军，这还是第一次和李安有联系。
信中还提到，矿盐吃了这么久，没有任何人出现异常情况，将士们有了力气，甚至还外出追击过匈奴一次，大胜，缴获了不少食物，边关危机暂解。
见此，李安长长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