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绮罗赋 > 帝都三秋(3)全文阅读

电光火石之间,红姐根本没看清是个什么绿色的东西,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凉的她浑身僵硬。然后她定睛一看,一张狰狞的蛇嘴里赫然立着两只小毒牙,还有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正死不瞑目的瞪着她。脖子上凉凉的正是这个条绿蛇的身体,不过七寸处已被一只手捏碎。

绮罗将蛇从红姐脖子上扯下来,丢回木匣中,“这蛇通体碧绿,小名翠蛇,翠和催相近,也叫它催命鬼,性子凶猛,一口毙人性命。”

红姐惊魂未定,见绮罗要把木匣塞给自己,连连后退,摆手道,“也不知那公子什么居心,送姑娘这种东西。”

绮罗见她不收,翻转匣子,欣赏着匣上的珠宝,道,“翠蛇个小,可以养在随身的器皿中,其毒性又刚好足够,毒死人的时候又快又不痛苦。前朝亡国后主就曾经养了一条在身边,后来乱军攻入皇城,他便用这种蛇自尽了。”说着,把匣子放回琴案,往外走,跨出碧月居时,回头对红姐一笑,“其实这种蛇也很稀有,若是这条还活着的话,足够买下这座娇舞房了。”

此话一出,红姐登时勇敢的抱起那只匣子,道,“其实这匣子我很喜欢,姑娘不要的话,我就自己收着了。”心说活蛇那么贵,最多死了以后打点折扣呗,卖了它去!

三天之后,在珞国皇宫的花园里,一名华衣媚容的女子站在青瓷的鱼缸旁,逗弄缸里的两条锦鲤。可惜人家鱼儿不爱搭理她,不断的逃避着戳来的木枝。

女子怒了,一面戳的更猛,一面自言自语道,“好你们这些不要命的死鱼,连本郡主都敢看不起,看本郡主不弄死你们!”

这个号称本郡主的女子,就是三天之前被绮罗用一分内力震伤的杏色公子甄善柔。她的父亲是珞北草原的郡王,自幼把这个宝贝女儿当男孩子来养,骑射武艺全用的草原上最好的师傅。甄善柔郡主也以为自个本事比天大,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可以算天下女子第一。可没想到她竟然在三天前被白檀珠伤的那般狼狈,差点就走不回皇宫了。恨的甄善柔银牙暗咬,只想把那个叫白檀珠的女人生吞活剥。

可惜这三天来,她伤的连床都下不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觉得自个有那么点生龙活虎了。不过皇宫到底无趣,哪里像她的家乡大草原那么广阔自由。她找姑母告状,可是萧太后总忙于朝政没空搭理,让宫人传话,请她多陪陪珞王。

陪珞王?不如干脆让她直接上吊自杀好了。谁喜欢那个没用的软脚虾呀!明明姑母答应她只要在入帝都的轿子上坐的像个淑女,就把风常略赏给她的。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又提要她嫁给珞王的那桩子事情!

甄善柔愤愤的想着,缸里的那两位锦鲤被戳的血丝连连,终于发怒,鱼尾猛甩,溅起股巨大的水花。甄善柔被淋了个落汤鸡,举臂大叫,“给我拿把火来!”

远远躲在角落里的小宫女,怯怯的探出头来,“郡主,要火做什么呀?”

甄善柔横眉相对,怒指锦鲤,“本郡主要火煮臭锦鲤,还不给我快点去拿!!!!”

小宫女赶紧缩回脑袋,垫着脚尖去了,心里好怕怕,万一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被郡主来个干煸小宫女哦。

甄善柔怒气冲冲的围着鱼缸绕了一圈又一圈,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终于有人来了,吼道,“那么墨迹做什么,本郡主叫你做事还这么墨迹!”

珞王刚入花园,听到这么句牛气哄哄的话,当即头顶冒汗,对随身的小太监阿邓做了个‘小心后撤’的手势,两人躬起身,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往花园外撤退。

结果刚才去拿火的小宫女跑的急急的,眼里只看到了善柔郡主,一不留神撞在什么东西上,随即发出两种不同声音的尖叫,“哎呀!好痛!”

小宫女揉着被撞疼的地方抬头,赫然发现那什么东西是某人的屁股,而那某人却是珞王。小宫女吓傻了,赶忙上去帮珞王揉屁股,“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珞王被撞的头冠也歪倒在一边,鼻子上也蹭了层灰,歪歪扭扭地被阿邓和小宫女扶起来。

结果甄善柔已经卷了袖子,舞着两根雪白的胳膊冲上来,“你这只软脚虾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很久不尝本郡主的拳头就浑身不舒服啊。”一把提起珞王的衣领,拖着他往花园里走。

珞王那四根瘦弱的小胳膊小腿不断的在空气中挥舞着,嘴巴被衣领嘞的无法发声,双目眼泪直流:就说真、善、柔她一个都不占嘛,怎么会有这么彪悍的女人……可怜那么漂亮的一张面孔,要是不发怒的时候还蛮叫男人心动的,可惜一发怒起来就叫男人心痛啊!

珞王在颤抖的小心脏里挨着个把甄善柔的祖宗十八骂了个遍,正要开始骂第二遍,眼见一个救星来了。珞王死命给旁边试图救他的阿邓使眼色。

阿邓哪里懂他的意思,只以为珞王是被折磨的眼睛抽搐,一边抹泪,一边求甄善柔道,“郡主祖宗,郡主奶奶,求您放了王吧,求您啦。”

远远的,风常略看见了花园里的画面,立即收住脚步,果断转身。一切就当没看见吧,缠着表哥总比缠着自己强。

可是刚转身,就看到萧太后的鸾驾正在往花园这边来。甄善柔和珞王的摩擦也非一次二次,真没想到这件事能惊动到她出马。

风常略低头在路边跪迎。

鸾车经过,一只雪白的玉手揭开窗帘子,里面的人望了他一眼,命车定停下,然后一角金花缠绕的裙边踏出鸾车,萧太后扶着女官的手背走下来,“常略,陪哀家走走。”

“是。”风常略起身,隔着一步的距离走在萧太后身侧。

女官和鸾车等两人走出一定距离后再次静静的移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远远跟随。

走到花园门口时,萧太后停下脚步。风常略及时驻足,静等下文,眼角余光观察着太后。只见她平静的望着园中的混乱场面,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妩媚而又威严,“常略,知道哀家为何要定下珞王和善柔的婚约吗?”

风常略猜不透她为何这般问,垂首道,“常略不知。”

“因为哀家的哥哥,珞北郡王一直都有着扩张的野心。”萧太后神色沉淀,依旧望着花园里的人儿。

风常略第一次听说珞北郡王有野心,不由暗暗惊讶,同时他揣摩不透太后告诉他的目的,因而他只听着,不表态度。

萧太后似要把全因后果都道个明白,幽幽的道,“若非哀家是甄家的义女,也绝对不会明白郡王存着这个心思。这份野心由来已久,历代的甄家家主都想达成所愿,是以哀家才被义父推到如今的位置上。可是……”她转头看着风常略,声音中竟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可是哀家不仅是甄家的女儿,更是先帝的妻子,哀家要为先帝守住这份基业。”

风常略微微点头,“臣明白。”

“常略明白就好。”萧太后缓叹口气,面色尤媚。珞王和甄善柔的对骂声不时传来,她似未闻,艳媚的双眼里雾气飘渺,叫人看不到底,又似是已把红尘看尽,充满沧桑。

“常略,珞北疆域广阔,是珞国的北大门,哀家还要依仗着郡王看住这座大门。所以虽知他的野心,也不能动他。只能用联姻的办法,防他异动。”萧太后轻轻的开口,“但善柔绝做不到哀家这样爱着自己的丈夫,是以哀家不放心她入帝王家门,婚期才久推不定。”语末似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语气微微一转,萧太后又道,“可今日珞北郡王却以善柔久不婚嫁为由上了一道折子,折子里道他知道这个女儿贤淑不够,贵不及皇家,他想请我下旨将善柔嫁给你。”

风常略神色严肃,抬头直视太后,虽未开口,但他目中的坚定已经无需言表。

萧太后看着他,露出了淡柔的笑容,“放心,哀家知道你是不会愿意的。何况哀家精心培养的风将军怎么能便宜了珞北郡王呢。”

虽得了萧太后这么句话,风常略却心悬未定,太后的为人他很清楚,她不会白白给他这么大个好处。但萧太后好似已经言尽于此,轻移莲步往园子里走去。

那厢,甄善柔把珞王按在鱼缸里拳打脚踢,珞王全身都在缸里,只有两只小脚露在缸外无助的颤抖着,原本鱼缸的主人——锦鲤也在地上可怜的扑腾着身体。

这会儿,甄善柔正欺负的起劲,眼角一瞄,发现身边的小宫女和阿邓盯她身后木若呆鸡。甄善柔顿时明白了两三分,脸上的笑容瞬间从凶神恶煞变成温顺乖巧,身体一蹬,离的鱼缸远远地,双手举过头顶,甄善柔笑盈盈的转回身,“姑妈。”

话音刚落,珞王咕噜噜从鱼缸里滚出来,滴溜溜一转,不偏不巧就滚到了萧太后脚步,两只颤抖的小爪子伸啊伸啊,伸出来拉住了萧太后的衣服,“皇嬷嬷。”

珞王虽为太后养子,但按辈分却和风常略一样属于萧太后的孙子辈,所以他一直叫太后皇嬷嬷。

那一声皇嬷嬷之后,就传来他的嚎啕大哭,不过怎么听都觉得珞王是中气十足的,一边哭还一边宣告某刁蛮女子的罪状:“皇嬷嬷为我做主啊,我清白的小身子叫那个泼妇侮辱了啊……”

“不是我欺负他的。”某刁妇理直气壮的否认,“是本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正好撞上来。”

“哦?”萧太后面不改色,选择性无视脚下的那滩烂泥,笑问甄善柔,“那又是谁欺负了哀家的好侄女呢?”

甄善柔的胸脯更挺了,道,“就是那个娇舞坊的白檀珠,我好心好意去听她的琴,可她傲慢无礼,完全不把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若是我爹爹在这里,肯定把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末了,还拳头一握,好似真的挫了某人的骨,扬了某人的灰。

萧太后笑道,“那甄柔是怪姑姑不给你做主了?来人啊。”转首换来女官近身,“去把娇舞坊的白檀珠招进宫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欺负我的善柔了。”

“是。”女官得令退下。

风常略忙进言道,“太后,此事一定还有隐情,还请太后明察。”

“常略,这件事哀家自有分寸,无须你多言。”萧太后摆手,她站在这个位置上,早就将喜怒哀乐包的滴水不漏,叫人揣摩不得。纵使是此刻,说话时亦是淡笑如常,叫风常略一时不知她是否动怒,左右一思,风常略就先不言,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萧太后说完那句话后,好像才发觉到有人抓着她的衣服,低头对那两只小爪子道,“哀家今日得到一幅何廉太子的画,不知珞王可有兴趣?”

刚才还诈死的珞王闻言眼睛一亮,从地上弹了起来,那一瞬间就好像生命注入了人偶一样,他容光焕发,生龙活虎。但手还是没离开萧太后的衣服,反而一个劲的摇晃起来,“我要!我要!送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