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了！”
蚩凌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却不见人影。
闻声，蚩霄从林徐羽腿上跳下来，大声回了句：“来啦！”。
而后拉着林徐羽向副堂走去。
只出后院，就是闻到了菜肴的香气，一时间弥漫整个林宅。蚩凌在餐桌四边游走摆放着碗筷，见林徐羽进来，小脸顿时一鼓，有些生气。显然在墨遥梦手下是吃亏了。
对于蚩霄，他是绝对信任的，因此林徐羽没来救他的原因也就了然于目。
“臭小子，别这么盯着老头子。谁人叫你整天顽皮呢?也该吃点亏了，别什么时候都指望着有人会来救你。就好比在战场上，你被敌人擒住了，唯一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你也不小了，是该明白这些道理了。”林徐羽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
蚩凌虽顽劣，但这些基本的道理他也是一听就懂。也没再气鼓鼓的了，向林徐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此事也就就此揭过了。
兄弟二人坐在长凳上，开怀地聊着，蚩霄正向蚩凌叙述着林徐羽刚才的所说，蚩凌听着也是一脸激动，立誓要出大荒闯上一闯。
不多时，墨遥梦也终于抬着饭菜进来了。看着这整桌香气四溢的佳肴，蚩霄仿佛又想起了数年前，在这林宅，记忆中娘亲的第一次下厨。
以前生活在蚩府，全年的餐饮都是有专门的厨娘准备，因此兄弟俩甚至是连林徐羽都不知道，墨遥梦还有做饭这项技能。
当初，在她的强硬要去下，众人只好让她做饭，但早已预想的那种黑暗系菜肴却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大桌色泽亮丽，香气诱人的美味。
当几人目瞪口呆看着墨遥梦时，她只是扬起螓首，古灵精怪。
“完美的人儿，自然是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
几人就座，一人一方，倒是刚好合适。
“开饭吧。”墨遥梦说道。
话音一落，蚩凌蚩霄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虽然菜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普通的家常便饭，但大家都是吃得津津有味，也不亏墨遥梦忙碌许久。
“羽爷爷……什么是……祖祭啊?”蚩凌塞着满嘴的食物，却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支支吾吾地说道。
“祖祭啊，就是祭拜先祖的一种仪式，几乎每个村落小镇每隔个几年就都会举行一次吧，意义就有点像你们都经历过的扫墓，反正就是对祖先的一种怀念与尊敬吧。”
祖祭这种说法其实在大荒在九黎中都是比较常见的，只不过蚩凌蚩霄都是长久地居住在蚩府那种密不透风的环境中，自然对这些古老的仪式不是十分了解。
“嘿，看来屠子还是有点良知的，没骗我啊。”
听到蚩凌在嘀咕什么屠子，墨遥梦有些在意，“你是不是又惹什么麻烦了?”
“哎呀，娘亲，难道我在你心里就只会捣蛋吗？倒底还是不是亲娘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不长记性啊?忘记刚才是谁被吓得像个傻子了?”墨遥梦笑了笑。
“嘿嘿……不是不是，娘亲就当我是放了个屁，嘿嘿。是这样的，刚才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黄屠子，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塞一块肉给我，我不要吧，他还跟我急！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拿回来了，最后他似乎是还没送过瘾，又说祖祭的时候会再送两块异兽肉给我……”蚩凌打了个寒颤，而后徐徐道来。
若是黄屠子在这，听了他这话，怕不是要把他掐死才甘心吧。这完全就是颠倒是非，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以墨遥梦对儿子的了解，不用说也知道他这是在胡说。更何况，黄屠子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人全身上下可没什么毛病呢。但墨遥梦也懒得说他，只有蚩凌不做什么坏事就行了，调皮一点倒没什么。
“哎!老头子也是糊涂了，多少年没回来都差点不记得咱扶桑村的祖祭了，要不是小凌子你这么一说还就真忘记了。”林徐羽拍了下大腿，说道。
林徐羽离开这里到外面做事也快几十年了，因为无牵无挂也就再没回来过，今天若不是蚩凌提起，他可真就把祭祖的大事给忘记了。
“羽爷爷，那祖祭是在哪天啊?”
“九月初八。咱们这的祖祭是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现在算算也就这几天的事情。等明儿个也得开始准备准备了。”
今天是九月初五，离蚩凌的生日八月二十九也才过了几天。
“羽爷爷，那祖祭祭的是谁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祭的是村口那棵你们都看不起眼的扶桑。虽然它现在变得枯枝烂叶，但在老头子年少的时候它可是繁密得很呢，枝干伸得很长很长，大片大片的树叶数之不尽，好多孩子都喜欢在树下乘凉睡觉。只是后来它却被一道天雷连劈了数十下，自那时候起，它就没怎么长过叶片了，枝干也逐渐枯萎，不过在那等可怕的雷电下它还能生还就已经是奇迹了。”
听了林徐羽的话，蚩凌蚩霄在心里不禁对村口那棵难看的老树产生了敬佩。天雷的威力有多大他们还是明白的，分分钟将高楼劈毁不在话下，更多强大的修士也是被天雷劈死，身死道消的。
原本的天雷是不会轻易落下的。但自从帝落时代结束，世间再无天帝之后，道艰来临，天雷滚落的几率也就高了起来，就连平时都会无缘落下。
饭后，墨遥梦收拾着碗筷。
林徐羽和蚩凌蚩霄则坐在庭院中，遥遥望着天空。
天穹洒落银光，繁星隐现，普照着几片云彩，倒是有几分唯美。
“羽爷爷，你说天空的外面是什么呢?”蚩霄或是好奇，问道。
“天空的外面是什么……这样的问题，恐怕是只有天帝才知道吧。”林徐羽无奈摇了摇头。
天帝，传说中的人物，每一位执掌天命的存在都会被称为天帝。但是天帝已经有几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如今依然存在的只有他们留下的一些传说和传承。
帝落时代最后一位天帝，苦瞑天帝曾经说过：“吾辈之后，世间怕是再无天帝！上苍，决意灭我中原界！”
果然如苦瞑天帝所说，他陨灭后，整个中原界至今也再没出过天帝。而他的陨灭也意味着帝落时代的结束，道艰时代的来临。
虽然天命依然会选择天命之人，但能成功将天命引出的天才却从未出现……
虽有天命之人修炼到神境，有资本一战天命，但无疑这是寥寥无几的。更多的人选，都是在成道的路上被一道道天劫腰斩。
蚩凌蚩霄在这一刻，似乎又有了一个远大的理想。
成为天帝！
————————
天明，还算轻柔的晨光射入林宅院庭。
今天是九月初八，也就是扶桑村五年一次的祖祭之日。今天的这里不叫老街，而是扶桑村。
一大早，林徐羽便是出门，到村口与其他村民会合出发去猎杀异兽。当然，他们去的只是九黎境内的一些荒土，不是真正的大荒，大荒中的异兽都十分凶猛，一天时间没那么容易猎杀。
因为林徐羽在村里算是学识最渊博的人，对异兽的习性也有所了解，有他一同前往，事情也会变得容易不少。
听林徐羽说，祖祭最主要的一环就是祭天。祭天是乞求苍天护佑村子风调雨顺，无灾无害。而祭天则需要“四圣血”，四圣即为四圣兽：青龙丶白虎丶朱雀丶玄武。
但四圣兽乃是世间唯一，万年难得一见更别说取其精血。不过用与它们血统相近的异兽也可以练出一点点四圣血。
就算血脉稀薄到几乎没有的程度，也可以靠数量来弥补，也就是说只要抓到有四圣兽血统的异兽，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炼化出四圣血。
不过这种说法也仅限于四圣兽，也唯有四圣兽有这样强大的血统。不然的话，许多异兽甚至是修士想要激活血脉进行返祖也不至于难于登天了。
祭了天之后，才到正题祭祖。原本的祭祖只是对扶桑树摆上一些贡品，祈祷上几句，让它多多庇护村子。但自从扶桑树被天雷劈了之后，祖祭也变得繁杂起来，每一次的祖祭不仅要上贡品，还要对扶桑树进行延寿，挂住它那仅存的一丝生命。
这延寿也是最为麻烦的一点，不仅需要人力还需要无数的天材地宝。虽然这里地处大荒，宝药多了去，但你也要有那个机缘才能碰到。因此，几乎每一次的祖祭结束，村里就会派一批人开始寻找天地灵宝，准备下一次的祖祭。
延寿虽费神，但扶桑村也没说就这样放弃，对于那棵扶桑树，村里的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尤其是林徐羽他们以上的那些辈老人，虽然现在的孩子都嫌它丑嫌它没用。但是就是有它的存在，扶桑村才会存在，它就是这里的起源，就是这里的守护神。
时间到了正午，出去的人也陆续回来了。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了村口，因为今天祖祭，所以街道也关闭了。
第一次参加祖祭的孩子都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蚩凌蚩霄自然不用说，就是连墨遥梦都是满脸的期待，性格本就活泼的她对这种没见过的事情还是十分期待的。
首先回来的是黄屠子，他拖着一条将近五丈长的大蛇，透黑的身体，头部却是青碧色，浑身泛着腥气，只是被屠子单手擒着七寸，动弹不得。
“都凑齐了吗？”村长上前，向屠子问道。
村长是一个看上去七十上下的老头，身子骨倒还硬朗，身躯挺得正正的。
“找齐了，他们也快到了。这鬼家伙，贼得很，老子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把它抓住的，血脉应该还过得去。”
屠子抓住的是一条巴蛇，血统相比化蛇丶肥遗虽然差了点，但也是足够了。
没过多久，远远走来两道人影，正是胡半仙和灰乞丐。
胡半仙用瘦弱的肩膀扛着一只白色的老虎，准确说是一只长着狗头的老虎。这家伙一看就很重，但老胡却没有一丝怨言，只因为他这次收货颇多。
此兽名独欲，生长在北嚣山，那里是一片土灰山，但却盛产美玉。不用说，老胡肯定是挖到了不少的玉壁，不然也不会那一脸的高兴样。
灰乞丐则是抱着一只乌龟，鸟头，蛇尾，很是奇异。那乌龟摆动着四肢，口中还叫着，声音似是劈砍木头一样。但奈何它被灰乞丐抱住，任那小短腿怎么动也逃不出分毫。
在他俩之后，白老太也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怪鸟，头顶长着一对角，甚是高大。
“四圣也凑齐了，再等一下他们就开始吧。”看着几人手中的异兽，村长满意点头。
没过多久，其他十几人也回来了，为首的正是林徐羽。
七八个人用架子抬着一只夔，柳玉花则半躺在夔的毛皮上，即使夔兽并不好看，但有柳玉花往哪儿一躺，也是瞬间成了一道风景线。
剩余的几人也都各有所获，有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果实，有的是一朵一株天地宝药，也有些外貌晶莹的矿石。
出去收集材料，猎杀异兽的事情，五大恶人都参与了，看到这里，蚩霄也有点明白林徐羽的话了，至少他们现在有点不像恶人了。
“好了，东西齐了，人也齐了，那就开始炼制四圣血吧。道爷，还劳烦您出手。”村长说道，而后退到一旁。
道爷从扶桑树下爬起，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念呦着：“都告诉你们了，这贼老天不用祭它，唉就是不听，还得麻烦老人家动手。”
听着道爷这话。村长也不知道怎么接，只是一阵苦笑。
虽然道爷每次都会这样说，但还是会帮着来炼制四圣血。
道爷走到空处，突然间似是变了一个人，目光凌厉，举手间也不再透漏着慵懒，变得和讲故事时一样专志。
道爷深吸一口气，而后大手一挥，一口大鼎不知从何而来，凭空立在地上。
鼎身超过五米，深度更是有一两米左右。通体青黑色，上面的雕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青龙。”道爷厉声道。
黄屠子赶忙把手中的巴蛇送到道爷手中。
道爷左手捏住七寸，右手成刀，轻轻一挥，那巴蛇还没来得及嘶吼，青色头颅便被道爷迅速斩下，飞到一旁。
“呲——”
头颅被砍，血柱顿时飙起。道爷手腕一翻，将蛇血倒入鼎中。几秒钟，一条长达十几米的巴蛇的全身血液就注在大鼎中了。
“朱雀。”
白老太上前，将手中晕死的蛊雕递到道爷身前。道爷接过，同样的，手刀一挥，雕头落下，血液倒进鼎内。
朱雀主火，血液入鼎，巴蛇蛊雕二者的血液在鼎中相融，鲜红渐渐变成暗红，开始有些沸腾，腥气逐渐飘散开来。
“玄武。”血色开始变暗的时候，道爷大喝一声。
灰乞丐不敢丝毫迟疑，大步迈出，把旋龟送入道爷手中。
道爷单手捏住旋龟，气血运转，坚硬无比的龟壳瞬间化为齑粉。旋龟只觉危险来临，开始大声嘶叫，奈何道爷右手捏住它那鸟头，狠狠一扯，头颅被生生撕下。
龟血入鼎，鼎内三种兽血却是不再沸腾冒泡，反而开始有些凝固，有着要变成固体的趋势。
“白虎。”似是时机到了，道爷顿时喊道。
可老胡好像还沉浸在喜悦中，突然有了一下迟钝，也正在这时，昏迷的独欲突然醒了过来，猛地从地上窜起，众人还没反应就朝着村外跑去了。
这时柳玉花动了，速度极快，身形如蛇一般优柔，瞬间截住独欲逃走的道路。
但这家伙也是狡猾，反应极快的转身，冲向人群。可能是看到娇小的蚩霄，直直朝他扑了过去，见到如此情况，蚩霄顿时吓傻了，完全动不了身体。而就站在他身旁的蚩凌此刻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弟弟，他怎么说也是修道差不多一年了，反应自然是极快，硬撼绝对不行，于是他直接将蚩霄护在怀里。
自己是修士，身躯自然比弟弟一个凡人坚硬，能扛住的！
蚩凌已经做出接受剧痛的决心了，但独欲却没过得来。
在那危及之时，远处突然腾起一道身影，速度之快，如一道雷电，眨眼间来到蚩凌身前，只是一拳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