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和先前自己听过的话走马观花似的在商喜耳畔回旋。
“吃掉曲州……功不可没……”
“将她挟持回去百利而无害……”
“他连辰国人都不是！”
商喜诧异之下连呼吸都要停了。
是她想的那样吗……
王仁的三角眼眯了眯，视线转而落向了与军队格格不入的马车，“怎么还有马车？里面是什么人？”
“辰国公主，过两日若是商晚率兵在关口设伏，我可以用她作人质，最大程度减少损失，”宇文长龄耸耸肩，看向军马的眼神却是格外坚韧，“黑豹军可不能毁在我手里。”
王仁见状，走上全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说宇文拙家的小豹子肯定非池中之物，狐帅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巴巴地打发我来助你。”
狐帅。
这两个字落尽宇文长龄耳中瞬间化作一颗天际的信号弹，震得他整颗心都是一颤。
早就听闻丽加的上一任狐帅三年前因病去世，丽加王痛惜不已，封了他的儿子闻人柳为新任狐帅。
闻人柳……
宇文长龄顿了顿，轻声问道：“狐帅近来可好？”
王仁如实回到：“还是老样子，就是体寒之症加重了些，不过精神头倒是好得很，尤其是听闻你要回去，更是兴奋得不得了……”
商喜在马车里身子虽然一动不动，脑子却已经越来越活络，细细品味着外面的情形。
瞧一剑归跟丽加副帅这副熟稔的模样，想来这些年他与丽加那边的联系应是从未断过。
只是不知他在辰国这场声势浩大的内乱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辰国大乱，对丽加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继续赶路吧，越早回去越好。”
“出发——！”
马车晃晃悠悠，重新启程。
商喜已然在心中梳理出了大致的情况，看来这群丽加人是打算从辰国边境返回丽加，只是中途一定会跟二哥的镇原军碰面，掳走她也是为了用她来威胁二哥……
她忽然感到有点无奈。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远离过去的一切，却还是被迫卷入他们的争斗中，甚至没人在乎她愿不愿意。
下一刻，只见还在行进中的马车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帘帐，紧接着一跃上来了个身影。
男人眸光晶亮，深深地直视着她。
“醒了？”
商喜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发，刚要开口，忽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别出声，”宇文长龄压低了声音，小声告戒道，“新来的副帅王仁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你若敢吵嚷他定会割了你的舌头。”
他在威胁她！
宇文长龄皱了皱眉，“你希望我跟你二哥兵戎相见吗？只要你安安静静待在这里，我们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商喜勐地推开他。
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振振有词地狡辩。
“你明知我不愿再跟他们多做牵扯，却还是把我拖进来……”商喜顿了顿，忽然勾起了个讽刺的笑，“难道你觉得，他会为了我放过你们吗？”
宇文长龄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他，不动声色。
商喜冷笑一声，“他可是连骨肉至亲都能下手杀害的人，在绝对利益面前，我什么也不是。”
一想起四哥的死，商喜只觉得心中晦涩深沉。
“商晚他会的，”男人定定地锁住了她的眼睛，眸光复杂，“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谁要跟你赌。”
商喜冷冷地转开了视线。
她这会儿的确对一剑归的举动感到满心失望，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经过了先前那些事情之后，自己好像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背叛，除了愤怒之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了。
宇文长龄抿了抿唇，格外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抱歉，我想……现在可能由不得你了。”
似乎是察觉到他进马车的时间太久，外面传来了王仁的询问声。
“长龄？怎么回事？”
男人的脸色瞬间正色了几分，冲外面解释道：“没事，人醒了，我怕她不老实就过来看看。”
外面应了一声，紧接着传来了马蹄远去的声响。
宇文长龄舒了口气，眉心紧锁，“我没想对你做什么，现在只需要你配合一些，很快就会没事的，回到丽加之后我会找个地方安顿你，你放……”
话音未落就被少女固执地打断了。
“谁说我要跟你去丽加了。”
男人勐地顿住，沉默了一会儿。
“你没有别的选择。”
不知是自己觉得愧疚还是不想再看那满是提防的眼神，宇文长龄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车。
商喜这会儿也懒得跟他纠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种话题，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跑路。
只要他们没有把她绑起来，路上谁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爹爹不知踪影，大哥他们肯定也不会傻到用丽加人提出的条件交换她，夜摇给的遁逃术也已经用尽了次数，她除了自己想办法之外没有任何选择。
就算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也总不能傻乎乎地任由丽加人拿捏吧。
丽加人的军马似乎在赶时间，一停不停地赶了整整一夜的路，终于在天亮前停下来休息了。
马车附近看守商喜的士兵行了整夜，自然是又困又乏，正靠在一起打瞌睡，而休养了一夜的商喜就显得比他们有精神多了。
被带走得实在太过突然，她那个装银针的布兜没来得及带在身上，好在眼疾手快藏起来了一根。
商喜屏气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只剩下了一两个清醒着的士兵。
现在正是好时候。
她打定主意，轻轻掀开了马车帘帐，往外探出了个小脑袋。
“你干什么？”
那个清醒着的士兵瞬间警觉地拦住了她。
“走了这么久，我想去方便一下很稀奇吗？”商喜坦坦荡荡地看着他，语气像是在撒娇，“不放心的话你就跟着我，但是不许偷看。”
那士兵略微迟疑了一下，察觉到周围人都已经熟睡，还是没忍心把他们叫醒。
“你少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