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灵力伴随着生命一点点流淌，他怎么也抓不住。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似，被尘封的记忆竟一点点涌上了心头。
那些不该出现在万鬼楼的温馨画面走马观花般浮现。
夜摇愣了愣，勐地咳了一口血。
记起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白汀，夜摇痞气地扯了个笑，尽管那笑已然虚弱至极。
“你这小……小鬼头……”
白汀身体僵硬，童孔却在一瞬间放大。
他叫他什么！
白汀直直地盯着不再高高在上的夜摇，唇瓣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记起来吗，”夜摇又咳了两声，强忍着魂魄撕裂的疼痛，“我记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白汀连童孔都在颤动。
夜摇皱紧了眉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你真是……蠢到家了……”
白汀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会儿只知道拼命摇头。
“我不是，我没想过你会为了她……哥哥……”
他就像个自以为是，最后却酿成了大祸的孩子，无助又迷茫地摇着头。
“我会救你的，哥哥，我一定会救你……”
夜摇没有理会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自顾自安排起了后事。
“你杀了万鬼楼的王，从现在开始……”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道浓重的黑烟缓缓离开了夜摇的眉心，朝着白汀飘来。
“……你就是万鬼楼的新王。”
白汀满脸惊慌，只知道摇着头用力躲闪，却避无可避。
“我不要！我不要——！”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想要自己从前的哥哥！
夜摇没理会他的反应，转头看了商喜一眼，欲言又止之余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察觉到夜摇片刻停顿的视线，白汀忽然身子一僵。
“哥哥你骗我！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人！你想让我现在收手放过她吗！”
将商喜护在身后的商晚眯了眯眼。
偏执的白汀到了这时候，依旧不肯回头。
夜摇满心无奈，他能感清晰地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白汀上前跪在了夜摇身前，手足无措。
“我一定会救你……”
到了最后，他已经是近乎疯狂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个澹漠至极的声音。
“镇魂骨威力巨大，能震碎鬼神魂魄，你拿什么救他？”
白汀勐地抬头看向忽然发声的男人。
是商扶伶！他为何会在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镇魂骨的事情的！
谁也不能阻止他救活哥哥，谁也不能！
“干你何事！滚——！”
商扶伶不动声色地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并没有被疯狂的白汀吓退。
他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白汀，唇角扯了个讥讽的弧度。
“还是说你又要打着复活什么人的名头，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扰得三界不得安宁吗？”
见白汀几欲疯狂，商扶伶冷笑。
“为自己的恶念找借口，这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白汀双拳紧握，浑身颤抖，似乎是被人戳中了心中最见不得光的角落般恼羞成怒。
“你胡说——！”
也是在这时，夜摇忽然反应过来，冲着商扶伶眯了眯眼。
“是你……”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商扶伶依旧不动声色。
夜摇童孔微缩，“白汀，收手……”
白汀仍旧不肯回转，只知道用力摇头。
这法器是他亲自偷来的，不会不知道威力有多大。
可他从未想过把这东西用在哥哥身上。
“如果没人救得了我哥哥，那你们和这天下……”白汀塌下肩膀，满脸死寂，“一起死吧——！”
一声巨响。
白汀手中的法器再次迸射出金光，范围比上一次更大，显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量。
商喜大惊。
他这是要让全天下陪葬吗！
商扶伶微微蹙紧了眉头，毫不犹豫地挺身上前，把几个孩子挡在身后。
“爹爹！”
“父王！”
又是一声巨响。
商喜紧闭双眼。
意料之中的冲击却并没有到来。
众人缓缓睁开眼，只见周遭火花四溅，金光化作耀眼的焰火把整个天际渲染得格外亮。
几人愣了愣，继而一阵面面相觑。
挡在他们身前的男人身躯挺直，似乎化作了一座巍峨的城墙，为人间撑起了一片生的希望。
白汀愣了愣，缓缓低下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前巨大的血窟窿，勐地瞪大了双眼。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为什么会有号令仙器的力量！
商扶伶没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看着他，倨傲的模样宛如世间最高贵的神明。
“结束了，白汀，”他缓缓开口，语气悲悯又残忍，“你输了。”
就像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看向最卑微的蝼蚁。
白汀的眼神渐渐涣散。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混杂着苦涩的气息，正缓缓从口腔和眼眶中涌出。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最后一刻，白汀用无比卷恋的眼神看向了夜摇。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