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焚尘录 > 第214章 咱们都完蛋啦全文阅读

黑死族武士源源不断地杀过来,少浪剑和衣巧都感到吃不消,尤其是修为稍浅的衣巧,已经觉得十分吃力。眼见司空湖、朱开、公野越还在那争论不休,气的她一张俏脸透红,一时忍不住大声喊道:“朱开,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还不走。”

这话刚喊过,她就被一群黑死族武士吞没了。

朱开跟她相识最久,最懂得她的心,连声尖叫道:“撤,快撤!”

司空湖正求之不得,一时跳脚大叫,手舞足蹈,指挥众人撤退。

公野家那些强悍的武士们虽然有诸般不服气,此刻也只能转身撤退。

黑死军的统帅怎么肯让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两支人马分开人群,猛夹人族大军突出部。

少浪剑见到大军已撤,便向衣巧靠拢,衣巧心领神会,也向他靠去,一时二人背对着背,互为依靠。衣巧道:“我们撤吧,我撑不住了。”

少浪剑道:“我现在运使光明罩,你靠过来。”

二人很有默契地完成了姿势转换,少浪剑的光明罩护住衣巧,衣巧总算得到喘息之机。光明罩不是随身静体罩,机动性本来就不高,罩定两个人后,机动性就变得更差了。

少浪剑审时度势,便留在原地继续对抗黑死族。

这一来反倒帮了朱开、公野越他们,本来两支黑死军已经钳向他们,却硬生生地被中途召回。黑死军的指挥官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以为少浪剑和衣巧已经穷途末路,他要集中兵力先斩首恶。

刀锋划破黑袍,黑气逸出,轰然散尽,一个黑袍不死族武士就这么消失了,这黑袍会在肉眼可见的时间内瓦解成灰。

所以不管斩杀多少敌人,二人的身边都没有出现堆积如山的尸山。

“我真气将竭,你怎么样?”

“能撑着回去。”

“那,我们走?!”

远在城头观阵的司空湖等人眼见少浪剑和衣巧被一团黑气吞没,正心惊胆战,忽见一道紫光冲天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这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引来万众瞩目。

一时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众皆大声称赞。

御剑飞行的是少浪剑,衣巧现在筋酥骨软,只能紧紧地搂着少浪剑的腰。这种感觉真好,尝到甜头的她恋恋不舍,乃至他们已经到了城中,她仍抱着少浪剑不放。

直到朱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衣巧的脸已经红了,她撩开贴在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故作轻松地说:“阿浪,恭喜你了,你的修为又上了一层。”

“这都是铁剑兄的功劳,与我无干。”

衣巧抿嘴一笑:“你这话哄哄小竹可以,却哄不过我。”

询问之下,众人皆没有受伤,这场冒险出击虽然未能达成所愿,却也并非无功而返,至少振奋了人心,展示了武力。

“黑死族一日不除,我们就永远没有胜算,怎么办?”

“不要灰心,黑死族跟傀儡不一样,他们人数并不多,我粗略估算他们不会超过十万,今天一次就被两位神勇的战士屠杀了不下一千,照这个速度杀下去,用不了一百天我们就可以把他们荡涤干净了。”

司空湖的乐观没有得到任何响应,众皆凝眉愁目,忧心忡忡。

黑死族的恐怖战力他们是亲眼见识了,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

为了振奋人心,少浪剑只好说:

“黑死族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而且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遇金则枯,换句话说,他们会被金质兵器杀死,更无力突破黄金的禁制。”

“黄金!他们像血灵一样惧怕黄金?!我艹的,怪不得柏氏拼了老命囤积黄金,原来是为了对付他们。”

“你说的并不准确,他们只是无法突破黄金的禁制。血灵的体液可以腐蚀钢铁,却无法腐蚀黄金,而黑死族只是会被金质兵器杀死,就像人会被铁质兵器杀死一样。但若真的想杀死的你得先靠近他,他们身上的那股黑死气你们是见过了,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不,阿浪,你这话我不赞同,准确地说我们无法靠近他们周身三丈范围内,换句话说即便是手持黄金槊也无法杀死他们,因为超过三丈长的黄金槊太过沉重,无人能拿得起来,而木杆槊又会被他们的黑死气腐蚀。但我们可以使用其他兵器,譬如掷斧、标枪,甚至是特制的弓弩!”公野越泛出兴奋的光彩,“只要破杀他们身上的黑袍子,他们就会死。”

“哈哈,公野将军,你可真是个天才,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众人虽没有司空湖那么乐观,但也觉得此计不妨一试,只是又哪来的那么多黄金?

黑死族武士夹击失败,便撤了军,接替攻城的仍然是肉身傀儡们。他们丢在城外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甚至高出洛城的城墙。如果任由形势持续下去,洛城的失陷是早晚的事。

一位神秘人物的到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公野诜,公野望的叔父,前左虎卫大将军,绰号“镇北国”,当世召神术的最高权威。老头已经七十多岁,十年前告老回乡,隐居在洛城某个不知名的宅子里。

自大军退守洛城,公野望就在找他,直到此时才将他请出山。

老头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蹒跚而行,让人怀疑城头的风若是再大一点,会直接把他吹走。

直到见识到了他的神乎其技,众人的精神才为之一振。

召神术是造像术的分支,以修为高低可以召唤风、雨、雷、电、震,公野诜的修为据说达到品境上阶,风、雨、雷、电、震都可以召唤,而且威力巨大。

老人沐浴更衣后,就坐在城头作法,少浪剑和衣巧跟他虽非一脉,这次也主动请缨为之护法。

这一次,他主要召唤的是风,十方滚地龙,强横的飓风绕城三匝,横扫百万傀儡,除了将环绕在洛城外的尸山一扫而空,还给予纵深之敌以强力打击。

甚至那杆看似无法撼动的大纛也在飓风中被连根拔起丢到了空中。

至少有一万以上的肉身傀儡被神术所杀。

这是因为傀儡不同于人,飞上半空再摔下来,骨肉可以散架,却未必会死。

若换成是人,杀伤的数字将至少翻十倍以上。

“都是些无知无觉的傀儡,老夫再大的本事也奈何不得他们。”

老头施法完毕,疲倦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衣巧试图去扶持他,却被他倔强地拒绝了,神将门和赵阳宗源出两家,他不想去领人家的情。

几个公野家的后生晚辈搀扶着他下了城墙。

“叔父辛苦了,请下去休息。”

公野诜望了眼自己的侄儿,没什么都没说,眸中却流露出一丝失望。

公野望心中不快,忙让人将他送走。

他登上城楼,眺望远方,依旧忧心忡忡,他费尽心力请出的大靠山,看来并不能扭转战局,惨遭迎头痛击的傀儡正在整肃队伍,准备着新一轮的攻击。

还能抵挡几日?

仰首问苍天,苍天无语,问自己,自己也答不出来,他难受,想哭,但他也知道此刻他的眼泪廉价到一文不值。

“难道真的要撤退?”

撤退或许是化解目下危局的最好的办法,但只要撤退的闸门一打开,一切就都完了,公野家数百年的荣耀将顷刻间化为乌有。

怎么办,怎么办?

众将被他的焦灼所感染,俱感惶惶不可终日。

……

“是时候撤退了,再不走,只怕一个都走不成,我们是不可能取胜的。”

“但大帅他……”

“大帅那有我,你们着手准备吧。”

距离帅帐不远的一座宅子深处,几名高级军官围着公野越,老将们须发花白,莫不是身经百战,只有公野越一人青丝红颜,但他现在俨然就是三军主帅,所有的将领都遵其号令。

其实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得出来,败局已定,苦撑毫无意义,留着青山在,还有将来,在这里死拼到底,只会一败涂地。

公野越只是说出了大伙想说而不敢说的那句话,而非他的威望真的足以号令群雄。

撤退的闸门一旦打开,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公野越再三强调,在他说服公野望之前务必严守秘密。

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洛城顿时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是你,是你要撤退。”公野望暴怒地指着他的长子,大将军公野函。

“不,父亲,孩儿宁肯战死,也绝不苟活。”

“那是你?”公野望瞪着公野兑,暴怒的像头狮子。

公野兑大哭道:“孩儿宁肯死,也绝不堕了公野家的威风。”

他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悄悄朝身后的公野越看去,那目光似乎在说:“敢作敢当,别装狗熊。”

“是我,父亲,是我放出的消息。”

事到如今,公野越只得违心承认莫须有的罪名,撤退的主意是他拿的,但消息不是他放出去的,这种大行动怎么能走漏风声?虽然这样的事一般都很难瞒得住。

公野望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他因诸事摧磨的确老了不少,但还没到糊涂的时候,他望了眼公野越,嘴唇翕张了两下,终于没能说出话来。

“父亲?”公野函对公野望的偏袒感到不满。

“公野越,革职,水军由公野兑统领。你们都下去吧。”

仅仅只是革职远不能消减二人的心头之恨,水军统领一职花落公野兑更是惹来公野函的极度不满,但父亲还活着,这个枯朽的老人已经表现了他的无能,但他还是三军的统帅,还是他的父亲,他还不敢有什么不满的表示。

得知公野越被革职之后,司空湖倒是很高兴,他对少浪剑说:“北川郡王没糊涂嘛,竟然把那小子给革职了。”

衣巧道:“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被革职了,手中没有兵权还怎么掩护百姓撤退。”

“调动,你不是说笑吧,城门一开,人会向洪水一样涌出去,那就是雪崩之势,任你扯破嗓子也不可能指挥的动任何人。这个道理公野函、公野兑兄弟不会懂,那是两个刚愎自用的花花公子,到现在还以为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呢。唉,看来咱们得做好准备了,一旦撤退开始,咱们就冲进大帅府,带走公野望。”

“为什么要带走他,他现在就像一块朽木。”

“朽木?不,他是一面旗帜,这面旗帜以后的作用大着呢。”

衣巧道:“公野越已经被革职,这就证明北川郡王不肯撤退,这个危局还得死撑下去。”

“死撑不假,但终究是撑不住的,大伙还是做好撤退的准备的吧。”

斯言不假,众人暗中准备,公野越已经被革职,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撤退事宜。少浪剑则和衣巧易容去了洛城南面,沿着城墙转了一圈,寻找可以出城的地方。

其他各方势力也没有闲着,公野兑也在暗中准备退路,他的退路是水路,水军现在在他的手里,故而他信心满满。

公野函也无心恋战,但不幸的是他是公野家的长子,是除他父亲之外的三军主心骨,尽管有一万分的不情愿,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点的。

在众将的簇拥下他登上北面城头,望着黑压压压的傀儡军,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跟坐在大帐里听汇报完全不同。

“怪不得他们都要跑,看来是真的守不住了。”

一念至此,公野函哪还有心思留在城头听那些将军抱怨,交代了几句漂亮话后便回到了城中的藏身地。

公野望退守洛城后,为了显示与城共存亡,父子都居住在帅府里,与将士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公野函虽是佩戴两枚金章的将军,却丝毫受不得军营那份清苦,总是找借口去他设在洛城的温柔乡里缠绵一下。

京洛的富贵公子哪个不金屋藏娇,设有别宅?公野函不仅在洛城有温柔乡,而今不止一处,那里不仅有貌美如花的姬妾,更堆积着如山的财富。

不过公野家毕竟不是一般的暴发户,家教还是严谨的,加之兄弟俩也不算和睦,故而永夜之前,公野函还能保持小心谨慎,深宅藏娇,财不外露,处处小心着。但自永夜之后,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弥漫着末日的颓废,加之公野家权势地位的急剧攀升,公野函便也算是豁出去了,财富、美人的积累骤然加快,现在公野函究竟有多少娇姬美妾、帐外之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踌躇再三,他还去了最宠爱的玲珑那。

玲珑出身低贱,操持的也是贱业,但上天给了她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皮囊和摄人心魄的风情万种,阅花无数公野函一开始就被她迷住了,巧取豪夺,费尽心机才弄到手。

但这个女子并不怎么守妇道,非但背着他招蜂引蝶,大玩红杏出墙,还偷他的钱去补贴外人。数量之大,让公野函几次想零剐了她。

但每一次见到她,见她梨花带雨,听她嘤嘤哭泣,他的心就软了,这个女人就是有这种魔力。

照例要去堆满珠玉的库房转转,数日不见财富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但此刻,如山的珍宝看在他的眼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末日将至,这些东西都变得一文不值。

玲珑如花蝴蝶一般飞了进来,扑进他的怀里,娇喘吁吁,面颊红艳艳的:“都说城快守不住了,大伙都在忙着撤退,我们怎么办,不能坐着等死吧。”

公野函道:“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我这就去跟老二说说,借用他的船把你们送出去。”

玲珑道:“你就不怕他把你给卖了,万一让郡王知道你在这里养外宅,仔细你的皮。”

公野函笑道:“扒我皮倒不至于,倒是会要了你的命。家父喜欢剥人皮,你这张皮若是剥下来,涂上漆,制成灯笼挂在廊下,倒是一道风景。你怕不怕。”

玲珑笑道:“不怕才有鬼了,我们娘儿们就指着你了。你可不能做没良心的。”

公野函笑笑,嘱咐谨守门户不要外出,自去了城南。水军若在公野越的手上,他还有机会走水路,现在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一面暗责自己是笨人下棋,只顾眼前,当初就不该耳根子软去坏公野越的事,把他拉下马;一面又腹诽父亲公野望,恨他人老糊涂,怎么能把水军交在公野兑的手里,并真诚地诅咒整个水军都不得好死。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来到城南,城南守将是他的亲信,他要在这里觅一条生路出来。

守将建议他从南熏门出城,折转向西南,快马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洛水码头,那里的守将也是故旧,完全可以信任。公野函问若是带上女眷需要走多久,守将斟酌了一下,回答说若能骑马则要两三个小时,若是走车至少五个时辰。

公野函惊的半晌无语,闷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就自顾自地往回走。

走过两个街口,他忽然遇到少浪剑和衣巧,他跟少浪剑虽然不睦,但目下并无深仇大恨,彼此见礼,寒暄了两句,正要走开。

忽然就听得城北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又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三人俱是目瞪口呆,洛城四周城墙内都有一条沟渠,注满了火油,哪处有警报,便点燃火油示警。现在火光将半边天都烧红了,难道是北城已失?

正诧异间,司空湖已经飞马而至,厉声大叫道:“北城破了,咱们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