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地下室的门。
浓烈的熏臭味扑鼻而来。
莫雷利不住地咳嗽起来，布鲁诺和卡尔文也有些难受。
贮存在这里的肉和菜都已腐烂发臭，木头也腐朽发霉，泥土里更是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踩着黏糊糊的想也不可能是好东西，躺棺材里可能都比待在这鬼地方舒服，至少不会被熏到流泪。
“布鲁诺，把那边的木箱拼起来做张床。”顾泽面不改色的开始发号施令，坐在腐烂十天的尸体旁他都能把饭吃的津津有味，不用说现在这点小儿科的局面，“卡尔文，你有没有认识的医生朋友，有就给我带来。路上捎带买点熟食，能买回来多少就买回来多少。”
“莫雷利，你跟着去。”
“小克劳蒂娅会帮你们找路。”
“没问题！我在秘树区有人脉！您放心！”卡尔文马上回道，和布鲁诺一起摆好了竹筐。同在摆放竹筐的莫雷利忙不迭答应下来，和卡尔文行动起来，逃也似的离开地下室，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
布鲁诺快步走向勇者指的地方，极其利索地将脱落在地的残渣用辉光黏合起来，加固破旧的木箱，又找来几根之前不知用作什么的断裂木棍，同样用辉光粘到木箱外壁，不消三分钟就把整整六个木箱处理完毕，拼凑在一起成了张床。
“辉光对非物质也起作用么。”一旁看着的顾泽问道。
“对，辉光之主的力量对所有物质都有修复作用，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布鲁诺略有些吃力地把床拽到一个不那么潮湿的地方，再度清理一番，扫去边角处遗留下来的细微蛛网，“但力量不及您的雷霆。”
顾泽跟着走来，取消维持了整晚的变化枝，强健但模样却无比凄惨的身体瞬间就垮了下来，成了完全的伤患，“原来如此。”
布鲁诺搀扶着他坐在床上，不敢看勇者胸膛腹部愈发明显的裂口，“要我给您去找被褥枕头吗？”
“不用，找盏油灯过来就行。”
顾泽放松身体，平躺在坚硬的木床上，闭目休息起来。
布鲁诺马上行动起来，离开地下室，翻墙出去找到沿途碰到过的不那么荒废的院落，和其中的流浪汉交易一番，不到十分钟就带回来一盏油灯和一整套床垫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甚至找到了毛巾、打了盆清水回来。
顾泽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确实比躺在坚硬的木头上舒服，自己身上也确实有些脏，沾了不少陌生人的内脏碎肉，清理干净更好一些。
布鲁诺见勇者不排斥自己的做法，马上又去了趟流浪汉的院落，不停地找来清水、用辉光加热、用脏后倒掉，足用了近二十盆的量、把三条毛巾用的脏到不能用，才令顾泽勉强将伤口之外的地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他暂且算是闲了下来，询问起勇者对龙吼事件的看法。
听完布鲁诺那些近乎危言耸听的猜测，顾泽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而是问了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布鲁诺于是为他分析了一下卡桑德拉世界如今的局势和剩下三座城市的情况，其中虽没有添油加醋，但和指着龙族骂也没什么区别。
抛弃自己的职责，背叛整个卡桑德拉世界，不骂它们骂谁？
“原来，城里没有地精，是因为城里人口太多，被女王拒之门外了么。”
“伊丽莎白和来袭的龙会不会有关系。”
“小克劳蒂娅去了趟埋骨荒原，说不定那几头龙就是它找来的龙。”
“它们，也想在献祭中分一杯羹么。”
顾泽思索起来，说出自己的看法：“大概不是蓄意袭击，龙族没有和女王开战的理由，至少，之前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布鲁诺不解发问。
“你以为伊斯塔长老为什么要袭击我，被龙族策反了么，不，是女王亲自下的命令。”
“女王计划用献祭得来的力量封锁整个永续树冠之城，我不答应，所以她才叫伊斯塔过来杀我。”
“看到那边的冰雕了么，那是长老格林干的，昨晚他找了我一次。”顾语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布鲁诺听的呆住。
“想知道内情么。”顾泽侧头看向床边坐着的布鲁诺，“听完，你就没法回头了。”
沉默片刻，布鲁诺重重点头。
顾泽于是解释了一番，把女王计划要做的事和已经做了的事和盘托出，而后审视起一脸慎重的布鲁诺。
之后数天，他和卡尔文、莫雷利必定会对女王和勇者的关系愈发迷惑，进而生出种种怀疑，并且，因为布鲁诺三人已经知道了他可以把短矛和蛇枪随意的放进或从某个地方取出，有暴露秘密武器的风险，提前告诉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考验他们。
听完，布鲁诺再度沉默，视线却投向之前不敢看的伤口，似乎在估计自己和重伤且没有催动变化枝的勇者间的实力差距。
顾泽闭眼休息，等待他的回答，亦或者，行动。
自己和几十年如一日效忠的女王，布鲁诺选哪个？
他马上就会知道问题的答案。
半晌，布鲁诺打破沉默用回答的方式。
“我的家族世代效忠女王。”
“很小的时候，我就决心为女王挥动正义之剑，那份信念到现在也不曾改变。”
“请给我一点思考时间，可以吗？”
“好。”
顾泽回道。
布鲁诺起身对床上的勇者行礼，走出地下室，蹲坐在院落里破旧的台阶上，回想起过去和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陷入沉思。
...
“接通维克托。”床上的顾泽并没有闲下来。
跟在卡尔文和莫雷利上空远处的小克劳蒂娅，遂将命令告诉监视着维克托的那个小克劳蒂娅，以自己为中转站传递勇者的话。
一处深藏地下的宽敞居所中，正与妻女享用早餐的维克托，喝完碗里的粥，抬头就瞧见饭桌上站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二头身小人。
维克托没什么反应，但他对面坐着的艾莉莎可是吓得不轻，本就憔悴的面庞惊恐地扭曲起来，嘴唇极快的蠕动像是念叨着什么，眼神也变得呆滞了起来。
“黛米，扶她去卧室。”维克托拿来纸巾擦拭干净嘴边的食物碎屑，等女儿扶着艾莉莎离开，饶有兴趣地看向小克劳蒂娅，“你有个懂规矩的主人。”
“不，她不懂，但我懂。”小克劳蒂娅如实转述顾泽的话。
维克托略有费解地侧了下头，“你是...顾泽？”
“有何贵干？”
顾泽没有废话，“大生意，做么。”
“什么生意？毒品生意？”维克托也不是废话的人。
“我知道某些大贵族藏匿珍奇宝物的地方，按我的命令行动，你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那些东西。”
“你在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确实有，但知道后你就必须干到底，不能用任何理由推脱。”
“嗯...”维克托轻轻敲起桌面，等待片刻，诧异地问道：“没有‘否则’吗？”
“我们是朋友，不错的那种。”
“哈，是的，没错，你说的对，我跟你干，说吧。”维克托失笑出声，不禁摇了摇头，“你之前告诉我的消息确实很有用。”
“你满意就好。”顾泽随后把刚刚对布鲁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突出大贵族们油水丰厚，维克托知道女王的图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草草吃完剩下的饭便叫来看门狗命它释放农夫山泉的山和泉，并转告小霍华德袭击他们的真相，而后和小克劳蒂娅一起行动起来。
断角牛和疤面狐就在杂草区转悠，随时都能出动袭击相邻的贵族领地，他一到就能马上展开攻势。
做完这些，顾泽咬碎嘴里的糖，呼吸平缓下来，不一会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