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店附近。
陈展立刻去银行调取征信。
不调不知道，属于陈子的征信有一百多页，记录了陈子身份下的收支明细，打印出了厚厚的一大摞。
在这个过程中，陈展还发现手机里手机卡也是匿名的。
看来陈子早就知道了有人会通过某些手段定位他，他也是存心当老赖的。
陈展捧着大本子，现在他用的是陈子的身体，陈子的债就是陈展的债，陈展因此沦落为了陈子。
不免轻声叹气：
“陈子，你太堕落了呀。”
陈展用手机计算器一顿计算，把一大串负债相加。
算出的当前欠款总金额是……
数字18打头，后面跟着一个逗号，数字每三位用一个逗号隔开，一共有两个逗号。
总计八位数的负债，接近2千万。
其中，光是待偿还和滞纳金已经有两百多万。
陈展面色铁青。
还好征信是用自助机调出来的，否则他怀疑他这种情况是否能走出银行的门。
梅花观已经回不去了，他又成了老赖。
成了老赖，代表不能进入任何需要身份证明的场所，乘不了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还要时刻担心传票和追债的人出现在眼前。
对他而言，这种限制相当于直接将他排除于现代化社会之外了。
陈展失魂落魄地走在喧嚣街上，与世界格格不入。
师妹陈楠却蹦蹦跳跳，显得十分兴奋。
她在山上待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下山。
对周围逐渐熟悉，正在摆脱一开始进城时的怯懦。
此刻迷恋于洛城繁华的街景，看看这又看看那。
掏出手机拍来拍去，一副沉溺的样子，还让陈展看她拍得好不好看。
陈展愁眉不展，没想到，师妹的心简直大到没边。
“师妹，你也看到了，师哥身负巨债，现在剩下的钱，连欠款的零头都不够，填不上窟窿的话，我们就要流浪了，你不害怕吗？”
师妹举着手机，和陈展同框合拍，如同短视频中的女主角，两只眼睛仿佛闪烁着星星，对着镜头柔声道：
“人生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所以，你怕什么？”
陈展眼睛也跟着一亮，师妹脑洞够大，够乐观，直接就是一碗心灵鸡汤。
是啊，自己身负巨债，已经在谷底了，还怕什么？
陈展瞬间感受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说道：
“师妹，你再说一遍。”
师妹歪着头，打开了视频软件，举着手机给陈展看。
“这不是我说的啊，短视频里的漂亮姐姐说的，播放量超高，大家都认为很有道理呢，不信我找给你看。”
视频内，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子对着镜头嘟着嘴，柔声说道：
“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所以……”
视频播到这里，画面忽然来了个剪辑，一个中年成功学讲师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屏幕上，手臂攥拳前后摆动，带领着下面的学员高喊着口号：
“……梭哈！梭哈！梭哈！梭哈是一种智慧。”
陈楠连忙收回手机，满脸的不解。
“诶？我之前看的视频后半段不是这个啊，这个视频好像被人恶意剪辑了……不对啊，好像不是恶意剪辑，诶？这个视频为什么也有几百万播放量……”
陈展憋着笑，看着师妹傻傻分不清的样子。
他当然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师妹搜来安慰他的是一个玩梗视频，视频制作者把心灵鸡汤的后半部分换成了极具反差的内容。
此中暗讽，鸡汤毒人不浅，和成功学大师教的话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师妹这种不谙世事的青少年听多了，要是本着鸡汤中的谷底精神，做什么错事都无所谓，先把家败光，再想着怎么走都是向上，那必然会铸成大错，承受严重后果。
不过，陈展看完视频，恍然大悟道：
“梭哈确实是一种智慧，反正债欠的太多还不上，手里的200万老子梭哈了，谷底下面还有地下河，地下河下面还有底壳，地壳里面还有十八层地狱……别问为什么，问就是重仓梭哈。”
陈展拎着从药王镇带来的现金冲向银行方向，对师妹道：
“你站在此地不要动，哥去买几个橘子……不对，哥去梭哈！”
师妹愣在原地，听着陈展说了一大串，完全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她年纪轻轻，接触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从没了解过“梭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连忙用手机去查意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梭哈是赌博中，孤注一掷的意思。
什么赢了香车模特，输了进场干活。
梭哈是已经在谷底的人，想直接自暴自弃的意思。
这一下，陈楠开始着急了，她知道十赌九输，无数个人生因为这种虚幻的赢率而毁于一旦，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身边的人。
师哥因为自己的话而去做了赌博这种傻事，会把两个人手中最后的钱也输光，那就真的流浪了。
她眼圈泛红，向着陈展离去的方向追去。
然而，她看见陈展从银行出来，手中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陈楠跑上前焦急地问着。
“师哥，你梭哈了？”
陈展一脸轻松地说：
“哦对，我梭哈了。”
陈楠的泪水一下子止不住了，噼里啪啦地滑出眼眶。
“哥，对不起，我刚才不该给你乱放视频的，不要赌博，不要梭哈……那些钱……去求求他们，能退……回来么……”
师妹的哭反而把陈展给逗笑了，他轻轻揉揉师妹的头。
“傻孩子，哪有去银行赌博的，要说梭哈的话，我确实梭哈给了银行，用手里的钱，把欠款逾期的部分尽可能地偿还了，剩下的只能慢慢还了。”
“梭哈了银行？”陈楠抹抹眼泪，师哥的意思好像不是去赌，而是去还钱了。
“对不起了师妹，因为未知原因，师哥以前欠了钱，不过欠钱不可怕，不逃避，不丧气，通过不断地努力还上就好。”
从看到梭哈这个词汇时，陈展便决定面对欠债这个事情。
钱虽然是陈子欠的，但是现在陈展是陈子，陈展有义务将堕落的陈子变回阳光的陈展，而不是逃避下去，甘心一辈子做一个老赖。
“师哥我知道了，欠钱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我也要严肃一点，和你一起面对。”陈楠抽泣着喃喃道。
陈展看着她纯真的脸庞满心愧疚，但是面对一个生长于梅花观这种老赖环境中的女孩，他真不想陈楠将来有一个错误的金钱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