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鹅哥威武[快穿神话] > 90、第 90 章(二合一)全文阅读

按理说人要是遇到情殇吧,怎么说也要难受一段日子的, 然后才逐渐走出心结才对。白羽倒是难受了一段时间了——从陷空岛那小半个月到后来赶路回开封府, 一直都难受来着。

可回到开封府之后的第一天,一顿饭的工夫白羽就半点伤心难过的迹象都没有了。这让展昭还有公孙策有那么一瞬间有点怀疑人生来着。

看着白羽如常的给开封府大厨捧场的样子, 展昭忽然觉得自己一路上只顾着赶路的行为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就应该带着白羽一路吃回来才对。

然而这个念头因为白羽接下来的举动, 很快就消散了——

开封府没有案件的时候, 其实还是很清闲的。固定的上下衙之外,就是巡街了。

白羽在上下衙和巡街的时候都很认真敬业, 半点也看不出来闹心难过的样子, 但是等到巡街结束到晚饭开饭中间的半个时辰里,白羽就会找一个地方,捧着脸一会儿傻笑一会儿颓丧难过。

然后等饭点一到,立刻就跟学了蜀中变脸一般只顾着吃了。饭后两刻钟之后, 白羽又会固定的对着夜空苦恼/傻笑一番,之后要么是回房睡觉、要么就是出门巡夜去。

公孙策在第三天就已经总结出这个规律来了, 之后对着包拯啧啧称奇的感叹了一番:“对七情六欲收放自如, 果然非常人!非常人!”

开封府里的人逐渐的也都习惯了白羽护卫按照时间表分配情绪的事情, 甚至因为这样,有一些人还拿白羽当日晷使了,这让包拯公孙策二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时间就这样在众人从一开始的看稀奇到了后来的习以为常中划过,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里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像是五鼠和北侠有了交情,互引为忘年交;如今西夏和大宋缔结了和约称臣,由庞昱镇守西北, 而狄青如今已经往南边去平定侬智高的叛乱去了;丁家姑娘如今的武艺大涨,如今开始在丁兆蕙的陪伴下行走江湖了;颜查散也从普通翰林迅速升为了枢密院掌院,而后又在月前被皇帝封为了巡方御史,代天巡察,如今已经出了京城了去了。

这一天正是大朝会,包拯出了宫门被衙差开道回开封府去。谁知到了衙门口,就有一个半大的小子忽然冲了出来,口中高喊着“冤枉”,拦住了包拯的轿子。

包拯听到有人拦轿喊冤,掀开轿帘看了一眼,便让张龙赵虎二人上前问话,自己则是示意其余人速去准备开堂。

白羽的耳力好,听到张赵二人上前询问那少年有何冤情,可那少年只摇头,只说要等见了包拯再说。

白羽有点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之间那少年虽然少年意气,可眼神清亮、眉间浩然,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便也不在意的跟着包拯进了开封府去,自去准备上衙开堂不提。

带“威武”声后,包拯号令带人上堂,开口先问这少年的姓名:“堂下少年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有何冤情?”

少年看着不怒自威的包拯,心中不由升起些敬畏来。听到包拯的问话,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话给说匀溜了:“小人名叫艾虎,今年十五岁,乃是马强马员外家奴。”

艾虎说话的时候虽然看着像是憨玩无知之人,可包拯就是觉得这少年似乎是故意伪装成这样的,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所为何来?”

随后他就听这名叫艾虎的少年颠三倒四的说话:“小人来是为了出首一件事的!”顿了顿又解释道,“我……小人本来也不知道‘出首’是什么意思,但是小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听别人说过‘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这样的话,所以特意来可相爷您说一声,说完小人就走了。”

包拯见过的法盲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听到艾虎这样说连眉头都没挑,只是道,“你且说来。”

艾虎便说:“三年前的时候,我们老太爷告老还乡……”

包拯便问道:“你们老太爷又是谁?”

“四执库的马朝贤,他是我们员外的叔叔。”

包拯点头,总算把这马强给对上号了,示意艾虎继续说。

艾虎就点点头又接着说:“当时老太爷来了咱们员外府里,把其他人都遣走了,只留下小的当时年幼,是个四六不懂的。老太爷捧出一个匣子,里面是黄龙布包着的一个物件,沉甸甸的交给小人捧着。老太爷对员外说,‘这是圣人的九龙冠,咱家顺便带来,你好好的供在佛楼之上。将来襄阳王举事,就把此冠献上,千万不可泄露’。后来员外就让小人捧着匣子上了佛楼,把匣子里的冠带藏在了佛龛重剑的槅窗后了。”

事涉谋逆,包拯当即命左右奉衙,自己则是接着审问艾虎:“后来呢?”

艾虎一摊手:“没后来了啊!后来就是小人一年小两年大的,多少明白些人事了,又听到那‘知情不报罪加一等’的话,越来越怕。所以小人因路过京城,便把事情和相爷说说,今后再不和我相干的!”

说完就要站起来离开。

包拯此时早就看出艾虎话里多有矛盾之处,不尽不实,哪里能让艾虎离开,立刻就一拍惊堂木:“你这狗才,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哪个人指使你诬告主人和宫中总管的?快说!”

左右的差役便用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口中重复着包拯的“快说”。

艾虎先是摄于包拯的明察秋毫,而后便稳了稳心神,似惊似惧的一个劲儿摆手:“没有没有!要不……就算没有这宗事如何?”说完就真的站起来了。

这时候白羽就听到身后有“咻”的一声传来,回头伸手一接,就见一枚圆溜溜的石头落在了手里。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就看见了白玉堂——白玉堂正对着他着急的招手呢!

因为白羽的位置在公孙策身后,所以离开了大堂也没什么人注意,就跑了过去:“你来啦!”

白玉堂脸上带着点着急的神情:“你让包大人且慢审案,这少年我认得,算是我的侄子吧!他向来不是个胆小猥琐的,这番情态恐怕另有原因。”

白羽点点头,赶紧跑到了包拯身边,对着包拯黑乎乎的耳朵小声说道:“大人,白五哥来了,说是这少年是他侄子,此案应当另有隐情,让您慢些判案。”

包拯顺着白羽过来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通往后衙的门边站着白玉堂,便点了点头,下令张龙赵虎把艾虎带到后衙去,开封府仍旧封衙不提。

等到了书房里,白玉堂见到了艾虎之后没叙什么再见之情,而是懊恼艾虎胆子太大:“一年小两年大的,半点规矩也不知道!开封府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

当初自己盗三宝的时候,要不是皇帝开了金口,也是会挨打的。这小子被欧阳大哥和智化那老狐狸给宠坏了,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艾虎虽然中二,可还是会看眉眼高低的,老老实实的听着白玉堂把自己训了一顿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书信来,委委屈屈的递给了白玉堂:“五叔,您莫气了!”

白玉堂接了信先看向包拯,包拯微微颔首之后才拆了开来,迅速浏览一遍。

信上说,襄阳王勾结了一批江湖人士意图篡位,这马强并马朝贤就是襄阳王在朝中的钉子。之所以让艾虎出首,也是为了让朝廷师出有名,才好出手调查。知道白玉堂应该进京了,所以便请托白玉堂帮忙扫清首尾才好。

白玉堂见瞒不住了,便只能把信件交给了包拯。包拯看了之后也是大惊:“襄阳王果真要谋反?”

艾虎便点头,“当真。若非他行为隐秘无人察觉,也不需要用这马家二人做引子了。盗取九龙冠是假,但勾结襄阳王谋逆却是真的!”

此时的艾虎哪里还有之前堂上那懵懂法盲的样子呢?小小年纪就一身的气派,让人不由得心底赞上一声“英雄出少年”。

包拯先让白玉堂和白羽领着艾虎下去,自己和公孙策商量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隐去艾虎等人盗取九龙冠私藏在马强家中的事情,只提艾虎前来出首一事。

公孙策也颇为赞成。而后一边斟酌奏折的用词一边调侃了一句:“大人升了相爷位后,倒是不拘非要是非清楚了。”

包拯便摇头:“最后还是要是非清楚的,只是可以略拖一拖,等襄阳王一事大定后再说是非就是了。”这是权衡。比起一件案子的是非曲直,还是大宋安定百姓安宁更为重要些。

等包拯的秘折进了宫中,皇帝御览后便着人去内库查看九龙冠。得知这九龙冠不在,心中便已经信了几分,又想起前任兵部尚书金辉曾经密奏过两次襄阳王可能谋逆的事情,可自己不信这位皇叔会这般行事,故而贬谪了金辉。如今想来,当时他也是冲`动了。随后便让人去传了刑部尚书杜文辉、都察院总宪范仲禹会同大理寺文彦博一同审理此事。

因为先前的布置得当,艾虎话中的漏洞也被白玉堂一一补足了,故而过了不多天,此案就已经审定了。因为事涉宗室谋逆,最后八贤王也被请了来,众人齐聚在皇帝的御书房里。

包拯虽然是案件的首接之人,可之后并未参与审理,也不让开封府的其他人掺合,就是怕以后引出艾虎和白玉堂的关系之后,会对白玉堂有害,所以开封府集体避嫌。如今事情已经大定了,包拯这才安心。

只是如今确定了襄阳王的反心,却也不能就这样大剌剌的把人抓了。不然天下人还以为是皇帝容不得宗亲、要戮净呢!所以拿到襄阳王谋逆的证据这一点就很重要了。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已经响应了襄阳王的“号召”了,否则朝中有了不安份的人,难保不会搅动风云,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大宋的百姓。

最后皇帝拍板决定了,把事情交托给了如今已是相位的包拯:“包卿家,此事还要你多多费心了。”

包拯自然是点头应允了,心里已经对前往的人选有了一个计较,便禀告皇帝道:“前枢密院掌院颜查散如今正代天巡视,陛下可加派人手以保护,而后让颜查散以朝见王爷为名,暗中探查襄阳王的虚实。而后视情况而定,故而需要的人选不光要得颜查散信任,还要有默契,又要机变。臣思来想去,还是开封府的几位挂职护卫更合适些。”

皇帝便点头同意了,又叮嘱各人千万莫要泄露消息,就连处置马朝贤马强叔侄二人也是用的强抢民女、强夺民财的罪名。

等包拯回了开封府,就看见白羽眼睛亮晶晶的等着自己呢。包拯好笑的摇头:“怎么了?”

“展大哥回来了,和白五哥一起等着你呢。”白羽立正回答道。

展昭和白玉堂两人谁也插不进去的力场,包拯是很清楚的,也知道白羽一定是受不了这气氛才躲到外衙来的。他虚虚的点了点白羽:“行了,跟我进去吧!”

随后也来不及换下面圣时候的朝服,便把白玉堂叫来了:“陛下已经让颜查散转到襄阳王封地探查虚实。未防事情有变,还需安排些人手襄助颜查散。你和颜查散是结义兄弟,可以互相信任。随后有陛下手谕密旨前来,你携了去见颜查散。到时候便宜行事,若有其他义士参与,也由颜查散定夺。”

随后又把白羽和展昭打发走,只和公孙策二人单独与白玉堂说了些话,这才让白玉堂出去。

事情紧急,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准备。眼看着白玉堂才来了开封府和自己见了面,此时就要立刻离开,展昭有些不舍。只是这是正事,就算再不舍,展昭也不能拦着。虽然他嘴上没说,可脸上到底带出来了些。

白玉堂一挑眉梢就对着展昭调侃:“你这般表情,莫不是舍不得我?”一年多的时间,白玉堂再是个傻子,也明白自己的心思了。本来这次进京来就是为了和展昭说清楚的,偏偏出了这么一件事,看来只能延后了。等自己此番归来……白玉堂想道。

展昭看着眼前的白玉堂,微微颔首,算是点头承认了。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就灿烂起来,晃得展昭眼睛发直喉头发干,心跳似擂鼓一般。

“展昭,等此间事了,我二人再相约此处,痛饮三日,不醉不归!”白玉堂笑眯眯的说道。

“呵。”展昭便也笑了起来,只是随后想到此事事关重大,便殷殷切切的叮嘱白玉堂,“你此行须谨慎,不可意气用事……”

白玉堂状似不耐烦:“哼,啰嗦!”但心里却对展昭的关心很是受用。

两人又多说了几句话,便有内监捧着一匣点心前来,说是赐给白玉堂的。白玉堂等内监离开后从点心匣子里去了密旨,那些点心就全都给白羽填肚子了。而后也不带兵刃,单人独马的便离开了开封府,免得人手多了惹眼。

等白玉堂离开开封城之后,包拯迅速的回转开封府,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妥当,力求整个京城稳定安全。展昭和白羽都被派了任务,监察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开封府里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忙成了狗。

距离开封最近的西北边防也有所变动,一部分官兵化整为零的行军开封,固守在京城四周,把整个京城秘密保护了起来,自然也是皇帝的命令了。

等整个京城内外都安顿好了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包拯也腾出手来,把白羽和展昭也叫来了:“按脚程计算,此时颜大人应该已经见过白护卫转道前往襄阳王处去了。先前艾虎所说,襄阳王笼络了一批江湖人士,为防白护卫双拳难敌四手,恐怕还要你二人走一遭,前往忝为助力。”

展昭正焦心白玉堂呢,此时听到包拯这样说,自然是立刻拱手应好,而后便收拾行装,打算连夜前往白玉堂处去。白羽自然也跟着前往襄阳而去。

途中赶路不提,只说二人到了襄阳颜查散所在,便见巡按居所内人等全都哭丧着脸全是悲意,蒋平更是哭的眼睛都肿了,顿时让展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也来不及放下背上行囊,扫量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发现不见白玉堂的踪影,便问蒋平道:“四哥,五弟呢?怎么没见五弟人在何处?”

蒋平一听展昭的问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五弟……五弟陷在那冲霄楼里啦!”

“啊!”展昭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四哥说什么?”

蒋平便把事情对展昭细细道来:原来他们来到襄阳之后,打着的旗号便是巡查,打算暗中查访那襄阳王赵爵谋逆的罪状。只是除此之外,还发现那赵爵当真霸道跋扈,竟把襄阳百姓不做子民当作仇人一般压榨欺辱,□□掳掠比之贼寇还要可恶。

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如何能忍?为了农户民女,颜查散便和襄阳王杠上了,保护了约有百余名险些被王府护卫杀害的百姓。

襄阳王恨颜查散扫了自己的面子,便让人在白玉堂的眼皮子底下,用当初白玉堂盗取三宝的方式试探出了颜查散的官印所在,也让人盗走了。

白玉堂哪里能忍得了这种黑历史,早打听出那襄阳王谋逆的证据在王府内的冲霄楼里,便打算把那些证据盗出来,届时便是官印有失,皇帝也不会怪罪自家义兄的小小过失了。

可那冲霄楼哪里是好进的?蒋平今早托人四处打听,就听襄阳王府里的人说,昨日冲霄楼铜网阵里网住了一个人,拖出来的时候都成了一坨肉泥了,只留下一个装满圆溜溜小石头的袋子被一把笨刀挡住,得以证明那人的身份。

话音刚落,襄阳王府的长史便来了。他也没让人领着,自己得意洋洋的捧着一个托盘进了大堂来:“巡按御史颜查散何在?”

“颜查散在此。”眼底全是青黑的颜查散穿着官服从后堂走了出来。

“看看吧,这是咱们王爷送给你的礼物。今后识时务些,襄阳可不是你们这群玩意儿能撒野的地方!”说完,把手里的托盘往身边的詹桌上一放,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那托盘上的盖布被底下蒙着的东西拱起了一个弧度,透出些血腥味道来,一时间让颜查散都不敢揭开盖布了。最后他一咬牙,闭着眼睛揭开了盖布。之间那盖布之下的托盘上头,正有一个被血色染透了以至于变成黑红色的小袋子。那袋子口是敞着的,里面那些圆溜溜的石头子也有一部分沾染了血渍。

蒋平和展昭自然都认得这袋子的主人是谁,也知道这袋子的主人是绝对不会让这小袋子离身的,故而蒋平一见,便觉得心都要被撕裂了一般,哀号了一声“五弟啊”,便趴在桌上喘着气,连哭呀哭不出来了。

颜查散也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托盘里的小袋子喃喃自语着:“怎么会呢?不可能啊!不会的!”

展昭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对蒋平说道:“四哥节哀,展某先告辞了。”说完,就拿着巨阙向门外走去。

白羽在边上听了个齐全,此时又见了这袋子小石头子,也认得是白玉堂的。只是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可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此时见展昭要走,便赶紧跟了上去,也顾不上蒋平了。谁知才走到了门口就追上了展昭——白羽只看见展昭越走越慢,忽然就踉跄着停了下来,手中的巨阙“哐啷”一声就砸在了院子里铺路的青石板上头,把青石板给砸出了些裂痕来。

习武之人,兵器便是性命半身,如何能手中不稳抓不住兵器呢?白羽就要上前去把巨阙剑捡起来。没想到走到近前,还不等他弯下腰,展昭就晃了晃身体,“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去,高喊了一声“玉堂”便向后倒去。

白羽眼看着展昭倒下,自然是不能不扶的,赶紧把人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对着五六步远的屋子喊蒋平来帮忙。

蒋平和颜查散听见喊声赶紧出来,就看见展昭面色惨白的被白羽打横抱着,下巴、衣襟上全是鲜血,分明是就大悲以至吐血昏迷了。

“这是……快快,这边走!”蒋平一看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引着白羽把展昭送到客房去了。颜查散这是去叫了这居所里伺候的下人去请大夫来,又让雨墨把地上无人理会的巨阙剑送去给展昭。

等大夫来了,已给展昭搭脉就皱眉:“大悲伤肺,幸好这人是习武之人筋骨强韧,否则肺脉受损,对寿数也是有碍的。”便写了方子让人煎药,自己用了针灸先把精血归脉,而后才刺激展昭,让展昭醒转过来。

展昭睁开眼便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玉堂”,而后一个从来受伤流血都不哼一声的汉子竟流下泪来。泪水顺着眼角浸没到了鬓发里,展昭一双眼睛全没了神采。

蒋平见状便知道这展昭是和自家五弟一般心思的,不由得暗恨老天不留好人,这般阴差阳错的把这两人给拆开了。正这样想着,蒋平就被白羽拉了一下。

“白小弟,怎么了?”蒋平此时全没了之前在陷空岛和白羽见面时候的精气神儿,一句话问的有气无力的。

白羽皱着眉,“五哥去冲霄楼干什么去?”他还是不明白。

“那冲霄楼里有几样东西,是襄阳王谋反的证据。”颜查散的声音没比蒋平有力气多少,也好像随时会断气似的,“要不是我的官印丢了,五弟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去找证据……”

白羽矜着鼻子不说话了。他看着颜查散、蒋平,又看看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展昭,心里也觉得这是白玉堂能做出来的事情。他瘪了瘪嘴,心头升起了一团混合着哀伤和愤怒的情绪来,一双眼睛也变得蓝幽幽的,看得蒋平心里直发寒。

“所以说,那冲霄楼就是关键对吧?”白羽这样问道。

展昭和白羽相处的时间颇长,一听白羽这话,就知道白羽这是打算直捣黄龙了。他立刻就翻身下床,伸手把巨阙抓在了手里,对着白羽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颜查散哪里能让他们俩就这么去?不说闯王府是多大的罪过,就说展昭此时刚吐过血,就不像是能动武的样子。

展昭倒是对自己的伤势半点不担心,自己感觉了一下,便解释道:“一时血不归脉而已。”

“展护卫,一日没拿到谋逆的证据,那襄阳王一日便是大宋的王爷,容不得冒犯。”颜查散解释道,“就因为这般,他自信冲霄楼留下五弟的性命我也不能报复,不然便是私闯王府的不敬之罪。”

“我是开封府护卫。”白羽忽然就插嘴道,“奉皇帝之命查襄阳王谋逆一案,我要问案。”

“嗯?”颜查散、蒋平一下就惊了。这是打算和襄阳王撕破脸皮吗?可若是这样的话,襄阳王要是调遣王府护卫围攻又该如何呢?

“展某与你同去问案。”恰好这个时候雨墨端了药上来,展昭端起那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后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把白羽都抛到了后面。

颜查散心里急死了,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心里也有了决断,找来了欧阳春认得的雨墨:“你速去联络紫髯伯欧阳先生,把事情都和他说了!”雨墨和白玉堂的关系也很好,此时知道白羽和展昭是去襄阳王府给白玉堂报仇的,也知道自家老爷是因为担心这二位双拳难敌四手才去找欧阳先生当救兵的,所以立刻就走了。

颜查散觉得还是不妥,便抬头和蒋平想商量一下。没成想回头就见蒋平取了自己的兵刃并百宝囊,正往身上披挂呢:“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蒋平开口答道:“今日才知道为何江湖中人把展昭称为南侠,和欧阳大哥齐名。虽然今日展昭是为了五弟,可这般‘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他展昭能做到,我五鼠难道就怕了不成?”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

“四哥,不可意气用事!”颜查散都快疯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热血上头了?

“大人!”蒋平对颜查散一抱拳,“我蒋平本就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就是意气用事,就是义气二字为先。若是白弟不说,咱们以大事为重,慢慢同那奸王周旋也无不可,总能为百姓除害为国家尽忠为五弟报仇的。可既然白弟打了先锋,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大人放心,蒋平就算是身死也无碍,我估摸着我三位哥哥也快来了,到时候若是蒋某人……一切就都托付给大人了!”

说完,就狠狠一握颜查散的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追着白羽和展昭跑了。

颜查散反应过来的时候,院子里早就没了其他人。他指着院子,面上全是悲色:“一个个都舍生取义,难道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吗?也罢也罢!”他眼中的坚毅之色越发深重,心里全是愧疚,心中开始盘算着要如何破局,赶紧回身进屋提笔写信,而后请保护自己的禁军前往送信。

颜查散的信件到底送往何方且不说,只说白羽和展昭一路到了襄阳王府,出示了腰牌之后便被拦住了。

白羽此时恼火白玉堂身死,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直接就冲进了王府里。结果才到了前院,白羽就迷路了,完全不知道这一层套一层的院子到底该怎么走!

最后还是展昭过来,拽了一个来不及逃跑的下人,让下人领着自己往赵爵此时所在走去。

一开始王府里头还有些混乱,可很快的,王府的护卫就把展昭和白羽围在了中间,呼啦啦一大堆。白羽最后索性也不动手了,就竖着眉毛站在原地,中气十足的开口大喊:“开封府护卫白羽展昭奉陛下旨意前来质询襄阳王赵爵谋逆一案。襄阳王,快出来自辩!”

襄阳王想要篡位这件事哪里是能大剌剌说出来的?偏偏白羽的音量极大,不说覆盖整个襄阳城吧,但整个襄阳王府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听见了。

赵爵本来是下令直接把展昭和白羽处置了的,可白羽这样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之后,他想要置之不理还真就不太可能:他要把侄子扯下龙椅自己登基这件事只有少数心腹知道,其余的人不过是听从上层指挥的无脑小卒罢了。可偏偏这样的小卒人数实在是太多。

人多了自然就难免会有计较:谋逆这种事情,若是成了自然是从龙之功,可若是败了,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有那些反复的、胆小的提前搅了自己的好事,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那该多憋屈!

赵爵这样想了一遭,就算心里再憋屈,也还是笑眯眯的只能出面安抚白羽和展昭了。于是白羽和展昭被围不过一刻,护卫们就让出一条道来,看着长史并几个江湖人士护着赵爵走了过来。

白羽可等不得这赵爵开口说话,直接指着赵爵说道:“现有人举报你襄阳王赵爵为祸乡里意图谋逆,你认是不认?”

赵爵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不少:“一派胡言……”

赵爵还要义正言辞的说上几句,偏白羽没给他这个机会,又打断了他的话,反手一指那王府里极为显眼的高楼:“有人密告你谋逆证据就在那冲霄楼里,你可敢让我进去搜一搜?”

赵爵本来还着恼,如今听到白羽这自寻死路的话,立刻就转怒为喜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忧虑的,开口对白羽也是劝说:“那是本王让人造的机关楼,进去的人十死无生,两位护卫还是莫要进去了吧!”

“你只说让不让吧!”白羽现在只想赶紧了结这件事。

赵爵也不是个好性儿的人,被三番五次的打断,索性也不维持笑脸了:“本王敬你们奉圣命而来,才好言相劝,你却这般无礼打断本王的话,分明就是蔑视本王!真当本王是没脾气的不成?你若要什么劳什子的证据便自己去搜,丧了命可莫怪本王言之不预!”说完就一甩袖做出愤怒的样子离开了。

长史等赵爵都走得没有踪影了,才抬高了调门儿对着白羽和展昭道:“我们王爷好心劝你,那冲霄楼不是好进的,机关自动运转不能停,你们真要寻死可别拖累我家王爷!”他是想和白羽刚才一般,把这话嚷得人尽皆知,敲定白羽和展昭自己找死这个“事实”。

展昭此时一双眼睛通红的泛着血丝,瞪着长史:“昨晚被你们在冲霄楼害死的人在何处?”

那长史一开始说话全是朝着白羽说的,此时听到展昭的声音转眼一看,就被展昭噬人凶兽一般的样子给吓到了,哆嗦着磕巴道:“在……在楼边上的花田里头呢……”

展昭便脚下一窜,往冲霄楼的方向去了。白羽怕自己再迷路,赶紧也跟了上去。

等二人到了冲霄楼的前,展昭就用巨阙剑照着一块新翻的泥土地面开始刨土。浅浅的土层很快就被刨开了,骨骼皮肉都混成一团的烂肉就这样埋在土层底下。

展昭看着这团血肉,也不管什么脏不脏恐怖不恐怖的,便脱了外袍,用手把混杂了泥土的血肉碎骨从地里捧出来,全都往自己铺在地上的衣袍上放,动作轻柔的像是怕碰疼了这血肉的主人一样。

白羽想过去帮忙,结果才一伸手就被展昭拦住了。展昭也不说话,也不和白羽有任何目光交流,就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把土里的血肉捧出来。

白羽看着此时的展昭,又看看地里的血肉,心中的哀意和怒火更甚。他几步走到了这三十二根立柱构建的冲霄楼第一层,却就是不推门进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埋头挖土的展昭,擎起了拳头,对着自己旁边最近的一个立柱就一拳打了过去。

那立柱是三人合抱才能保得住的千年老树做成的,是上好的木材,阴干又炮制了之后,便是刀砍火烧都破坏不得。可就是这样结实的一根立柱,三两下的功夫就被白羽给砸成了两截,“轰隆隆”的倒了下来。

先前进京告状的艾虎此时正和师父智化以投奔的名义躲在襄阳王府里当卧底呢。前一天白玉堂身故这事就已经足够他伤心了,刚刚听见了白羽的声音,又听到有人说白羽和展昭去闯冲霄楼了,心里的跟按了个冒火星子的炉子似的,又急又燥又心疼。此时听见那立柱倒塌的声音,立刻就和智化出去观看。

冲霄楼虽然建的高,但白羽只在院子里砸柱子,艾虎仗着身量矮小,便三挤两挤的到了冲霄楼旁边院子里的二层台阁内去,正看见白羽举着拳头“砰砰”的砸第二根立柱呢!

白羽因为心中有怒气,砸起立柱来半点不手软,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又开销了一根立柱。而后一脚踹了过去,那立柱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艾虎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家伙,那柱子自己可试过呢,结果现在就跟小树棍似的几下就被捶折了?

别说艾虎,就连智化也心惊。同样心惊的,还有襄阳王笼络的一批江湖人士。

所以任凭听到声音前来查看的长史如何让他们上前阻止白羽破坏冲霄楼,硬是没人挪动腿脚:开玩笑呢吗?要是那南侠展昭,他们还敢上去兜揽几招;可白羽?还是算了吧!

那拳头,那力道,就算是他们武艺再高强,也架不住被那拳头捶一下啊!这就是一力降十会的完美演示啊!

等到白羽捶到第三根立柱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声:“白弟,你再把那柱子毁上几根,这楼要是倒了,你五哥就真的交代这里了!”

还在地上刨肉泥碎骨的展昭不敢置信的抬头,就见冲霄楼顶上掀开了一片瓦片,一个白衣的俊朗男子背着一个百宝囊稳稳的坐在上面呢。

此时满手血污的展昭看向屋顶的男子,就算是被太阳晃得花了眼也不敢眨眼,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生怕自己一眨眼,那男子就不见了,留给自己的,只剩下地上那团死肉。

白羽听到声音,立刻跑到能看见白玉堂的地方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对着白玉堂挥手:“五哥!”你没事啊,可吓死我了!

白玉堂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白羽,而是带着些了然和戏谑的笑容看向了只穿着中衣的展昭,心里熨贴极了。

“来人,弓箭手准备!将这几个私闯王府的恶贼射杀于此!”正在此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时间,冲霄楼四周聚集了不知多少弓箭手,箭矢的尖端全都对准了院子里的白羽和展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要是断开,作者君觉得可能会被骂死。所以合成一章写,让大家知道白玉堂还好好的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