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如果之前把舒薇芯逼急了，那陪同她站在楼顶的是不是她凌芝宁？
舒薇芯突然决绝做这样的事。
一时间，网络上的舆论排山倒海而来。
有人说，“会不会是谋杀？”
“对啊，舒薇芯刚认错，她就出事了。”
“我怀疑，她认错，是有人逼着她，她和凌芝宁的事，过去多少年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会不会是凌芝宁在报复？”
有人看到了这条评论。
该评论被置顶了。
阴谋论成了证据。
一大帮人冲向凌芝宁的微博，让她站出来解释。
——凌芝宁，你别装傻当哑巴。
——凌芝宁，就是你害死了舒薇芯。
——你是杀人凶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舒薇芯都认错了，你逼死了她。
网络上的舆论一边倒。
前几天舒薇芯认错，一帮人跑来凌芝宁微博下道歉，各种说让凌芝宁维护自己的权益。
甚至还帮着骂舒薇芯各种。
今天，一帮人来找凌芝宁，让她道歉。
那些对舒薇芯说你罪该万死的人，他们看到舒薇芯死了，现在找着理由，想找出真正杀死舒薇芯的凶手。
他们把矛头指向舒燕语；指向凌芝宁，反正和这些网曝者无关。
而有网友质问，“你们没完没了了是吧，是不是死了凌芝宁和舒燕语，然后你们又说，这些人心灵太脆弱，死了一了百了啊？”
“说白了，舒薇芯真正的死就是你们杀了她。”
…………
凌芝宁窝在沙发里看评论。
她没法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犯错的人是不是都要以死谢罪才算了结？
答桉是否定的。
如果真是这样，全世界没有多少人可以活着。
傅铭城端着一碗汤过来，让她喝一点。
“没胃口，铭城，舒薇芯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铭城把汤水搁在桌上，他说起另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
“舒薇芯遭遇过非人对待，当时没有人去救她，舒敬予四处求人，他却被打了半死。”
凌芝宁震惊，“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报道？”
“当然是因为被人压着不发，也就是说，即便她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后来呢，不，应该说她被谁救了？”
傅铭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和慕亦梳去救了，我当时去狱中见我爸，我爸让我救她，说舒薇芯人不坏，我爸曾经喝醉被人打半死，是舒薇芯去照料，我爸就是体念她这份好心，就一直惦记着，然后让我去救，我才和慕亦梳一起去看看。”
“……”
“最可怕的，我和慕亦梳见到舒薇芯的时候，她惨不忍睹，慕亦梳见过那场面，慕亦梳说一辈子都忘不掉。”
凌芝宁不再问了。
有句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话挺残忍的。
傅铭城说，“之前我之所以愿意相信她，是觉得她已经很努力生活，另一方面，是怕她真的走极端，她的绝望在于，她经历了非人揉躏，无人知道，而那些自诩正义的人还觉得她罪不可恕。”
凌芝宁脑海里都是那不服输的女人说的话，她说，“凌芝宁，我为什么比不过你？”
她说，“论可怜悲哀，我是不是比你更甚，可你得到了一切，我却从来没有得到拥有。”
“你让我不服。”
舒薇芯是真的嫉妒恨。
也真的想让凌芝宁消失。
凌芝宁想起了自己也是不服输，舒薇芯找骂，凌芝宁就让对方感受被骂的痛快，她不知道，她当时是在坟头蹦迪。
都说恶语伤人六月寒
舒薇芯早就绝望了，她怕死吗？
不，她不怕。
她就是想看看世间还有多少黑暗。
她不介意做最血腥最残忍的事。
而傅铭城保护了凌芝宁。
因为他救过舒薇芯，舒薇芯最终没有对凌芝宁赶尽杀绝。
凌芝宁依偎在男人怀里，她才知道，这个男人，用尽力气保护她的。
她确实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什么是天意？
不是说你经历悲苦，就一定苦尽甘来。
也不是你经历悲惨，就一定求得如愿得偿。
现实没有重生穿越再给一次机会的说法。
如果凌芝宁被舒薇芯害死，是真的死了。
就像现在舒薇芯死了，她就这样死了。
舒薇芯说，“凌芝宁，如果没有傅铭城，你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比如说，十七岁一次。
舒薇芯这个劫是一次。
还有那次绑架一次。
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细微经过。
她一直在死亡边沿行走。
而凌芝宁活着了。
那舒薇芯呢，她用自己的方式，她活着了吗？
凌芝宁沉默，她不知道谁比谁更悲哀。
傅铭城问，“在想什么？”
凌芝宁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想动，她问，“我该去参加葬礼吗？”
“不用去，你和她关系本就不怎么样。”
“也是，死了再去，那些自以为是是关心她死活的网友还以为我是在作秀。”
“宁儿……”
“你放心，不是我杀了她，我没必要有任何负担，那是舒薇芯的选择，不是我。”
总不可能别人想不开寻死，她凌芝宁就要付出半生。
那她经历的苦难呢，谁替她偿还了？
她忙着处理工作。
这天，开车出去见客户。
却看到舒敬予出现。
他直接开车向她。
凌芝宁坐在车上看着，想倒车。
然而不敢冒险，她只能停车。
舒敬予走到她的车旁，他把人抓下来。
“舒敬予你干什么？”
“不想死得太早，就给我闭嘴。”
舒敬予把人扔到另一辆车上。
被吓坏了的凌芝宁，整个人懵半天，想动手反制的时候。
却被舒敬予拿着锋利的刀子指着脖颈，他问，“你相信吗，我会一刀直接对着你颈动脉划过去，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你疯了？”
“没错，我疯了，你害死我姐，你该死。”
“你有病吧，我怎么害她了，是她自己找死。”凌芝宁不背这个锅，她舒薇芯想不开，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这是凌芝宁能管的吗？
舒薇芯活了那么多年，她的人生怎样过，她为恶为善，是不是舒薇芯自己决定？
这些事是凌芝宁能决定左右的吗？
舒薇芯之前算计凌芝宁，她总是找凌芝宁的麻烦？
这是不是舒薇芯做过的恶事？现在她死了，就可以掩盖她的罪行是吗？
死者为大，那如果是凌芝宁死了呢？
谁给她公平？
“舒敬予，你最好放开。”
“你该死。”舒敬予砍向她的颈项，他把她绑起来，然后把人带到一栋废弃楼里。
舒敬予把人绑在凳子上。
转身出去打了半桶水，那水带着浮萍，是臭水沟里的水。
凌芝宁被一把泼醒。
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人，他眼里都是阴郁。
刚毕业的舒敬予一心一意在搞研究。
他不喜欢商业，也不想参与家族争斗。
舒薇芯给了他最好的守护，她偶尔崩溃的时候会说，要是没有我，你就是任人踩踏的垃圾。
舒敬予小时候很懦弱。
姐姐是他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舒薇芯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如今，他姐姐死了，他似乎也不想活了。
凌芝宁问，“你以什么理由来绑架我？”
“凌芝宁，你还有脸问！”
“我为什么不能问，你这是绑架，舒敬予，你在犯罪，舒薇芯做错了，那是她的事，我没对她做过任何，不能她伤害我，我还甘愿受着一句话都不能说。”
“你闭嘴，你没资格跟我说，我姐变成那样都是因为你。”
“嘁，做恶的人总有许多理由。”凌芝宁也不怕死起来。
舒敬予指着该死的人，“凌芝宁，你没有做过恶吗？是不是你去找我姐，她本来过得好好，就因为你报复心重，你张狂犯贱，非要彰显你所向无敌，所以去摆弄我姐把她当做棋子，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是你害了我姐。”
舒敬予夹着该死的女人的脖子。
凌芝宁快要被勒死了。
她肯定，舒薇芯是疯子，这舒敬予也是。
凌芝宁不想说话，这种偏执狂现在一心是他姐，多说一个字，他都觉得是对她亲姐不敬。
她只能祈求有人发现她失踪了吧。
会发现吗？
还是不会？
傅总会知道的吧？
这时候，也只想到那被自己亏欠太多的傅总。
几乎每一次危险，都是傅铭城赶来。
是不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然后这辈子要被凌芝宁这样连累。
凌芝宁觉得可笑。
对舒薇芯的死，说是浑不在意，也不完全是。
刚刚舒敬予这样说，自己也觉得好像是在理。
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那天要是不去找舒薇芯。
也许舒薇芯就不好歇撕底发疯。
可世间很多事都不存在假设。
如果要假设，那就要假设，如果我动手快一点，舒薇芯就伤不得我分毫。
因为先下手为强啊。
可什么样是先下手为强？
是她舒薇芯敢于把人拉到最高的楼上，然后说我带你一起去死吗？
她舒薇芯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她舒薇芯自己作恶多端，自己遭受痛苦，她就可以找世上其他人毁灭吗？
那别人怎么得罪她了。
谁不想活着。
更何况，别人无辜，她舒薇芯无辜吗？
凌芝宁质问面前的疯子、偏执狂。
“舒敬予，你才是害死你姐的凶手，你们他妈就会欺善怕恶。”
“舒薇芯欠我，那是不是事实。”
“她祸害，那是不是真相。”
“凭什么她遭遇痛苦想不开，然后她就可以随便伤害别人，还要获得受害者的谅解？”
“来啊，想杀我是吧，直接对着我的大动脉来，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不会和舒薇芯好好说话，她伤害我的时候不怎么想想，我受伤又是谁导致？”
凌芝宁看着怒视自己的人。
舒敬予让她闭嘴，“凌芝宁，你就是该死，你就挣扎吧。”
他往她身上倒汽油，他问，“活活烧死的滋味感受过吗？”
“那你会怎样死呢？”凌芝宁浑然无惧。
因为知道求这种疯魔的人没用。
舒敬予拿出刀子问，“假装镇定自若吗？”
他说，“凌芝宁，你现在应该求我，你该跪在地上给我姐磕头。”
“呵呵。”凌芝宁笑，“我没欠她，不会道歉，她自食恶果。”
她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向这人生示弱，她一生早就毁了。
她凌芝宁能活到现在，就是靠这一身的臭脾气和硬气。
舒敬予想挥刀过去。
可电话响了。
是谢可扬打来电话，他问，“是不是你绑架了凌芝宁？”
“你想说什么？”
“放了她。”
“谢可扬，你不是喜欢我姐吗，那你去地下陪她啊。”
舒敬予现在就是鬼，他是个疯子，他在向人世索命。
谢可扬沉默了一会说，“你姐留下了几封信，那是给你给我，还给凌芝宁的信，你想看吗？”
舒敬予让人滚，“我姐死了，是被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人害死。”
“不，是她困住了自己，舒敬予，你姐最在乎你，她不希望你犯这种错。”谢可扬走上楼，他手上拿着信；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舒敬予拿刀抵在凌芝宁的脖子下，他让那边的人不要过来。
谢可扬把信打过去，“看一看吧，你姐亲手写的信，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舒敬予不想看。
谢可扬说，“那你杀了她，然后傅铭城杀了你，最后那些害你姐彻底绝望的继续逍遥法外，他们活得越来越好。”
谢可扬低头看着落在脚下的信纸。
他不知道他姐遭受过什么，就知道当时她被带走，再被放出来，脸上都是伤痕。
慕亦梳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是私人医院，没有多少人知道。
还让舒敬予去看望。
这件事就悄悄过去了。
没有人提起。
舒敬予问姐姐，发生了什么？
舒薇芯说，“没事了。”
舒薇芯没说过她经历了什么，就是不停洗身子。
她暴躁发狂乱砸东西。
舒敬予让安抚着她。
舒薇芯让弟弟滚，她说，我痛恨你们男人。
舒敬予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回学校上课。
有天，又被人拦路痛揍。
舒敬予被打半死。
舒薇芯跑到手术室里，她问，是谁？
舒敬予想说不知道。
舒薇芯撕心力竭喊，“是谁，你要是个男人，就说出谁打了你，要么就死在这手术台上。”
舒薇芯后来去找那些人了，她直接拿刀捅。
这件事本来差点闹大，但是慕亦梳出钱摆平了，她劝，“舒薇芯，你如果真出事了，你弟有可能也性命不保，你自己想清楚。”
然后舒薇芯为了弟弟，她扛起了所有。
舒敬予不知道这些事，他不知道，却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谢可扬问，“是男人吗？那你姐经历什么，你知道吗？她无助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帮她了吗？”
“舒敬予，她最需要的时候你没有帮她，现在绑架凌芝宁，说她是凶手，那你呢？”谢可扬质问疯子。
舒敬予后退，他回答不出来。
傅铭城想走过去，他想去给凌芝宁解绑。
舒敬予发现了那男人的举动，他回过神大喊，“傅铭城，你别动，想清楚，再靠近一步，我直接烧死她。”
他按起开打火机。
傅铭城举手后退，他劝，“舒敬予，你别冲动，我告诉你，你敢伤她分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傅铭城警告偏执的人，“舒敬予，你现在这样，实在是让我后悔当年救舒薇芯，我还不如让她在那时候死掉。”
“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又不是我造成她的悲剧，她可怜就可以祸害无辜的人吗？确切说，就可以伤害我爱的人吗？”
傅铭城边说边绕着，他试图靠近凌芝宁。
当一把扑过去。
他送过去一拳。
舒敬予被打倒在地上。
傅铭城不敢迟疑，他冲过去想为心爱之人解绑。
凌芝宁说，“我身上装了定时器。”
傅铭城：“……”
舒敬予站在那儿冷笑，他说，“傅铭城，我知道你很爱她，而就因为你的缺心眼，你也是伤害我姐的凶手之一，如果你不爱凌芝宁，那么我姐是不是能得到更多救赎？”
这疯子的想法真是钻牛角尖，他举起手中的遥控器。
傅铭城僵着不敢动。
舒敬予阴冷扫视着在场所有人，他让谢可扬过去，“你从他身上砍下一样东西，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耳朵都可以。”
“舒敬予，你疯了。”谢可扬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偏执可怕。
“怎么，不是爱我姐吗，现在给你机会报仇啊，去啊，拿下他的东西，去祭拜我姐。”
“你他妈的，你不嫌恶心，舒薇芯已经嫌恶心了。”谢可扬忍不住爆粗。
凌芝宁在暗暗解开绳子，她说，“傅总，你别乱来啊。”
傅铭城问，“舒敬予，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敬予走去拿起所谓的信看看，他不相信姐姐会给凶手写信。
可那信确实是舒薇芯写的，那是她的笔迹，是手写的信，满满一页纸。
她遭遇过的事，她知道的许多事，她曾想要的天真幻想，都浮在这纸上，然后又随她纵身一跃归于平静。
她说，“凌芝宁，我放过你了，也请你放过我弟，请你给他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