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335章
梦中的片段，此时猝然浮现在莫鸿羽的脑海之中。
她下意识地伸出玉手，安抚着情绪失控的江昊，就如一个久为人妇的贤妻。
她不知道江昊为什么会突然泪如泉涌，但她却能感受到从江昊身上满溢而出的那种失落和痛楚。
就好像把心生生从胸膛里挖出来，然后切成碎肉。
这种感觉，莫鸿羽同样是莫名地感同身受。
“邪羽……”她低声呢喃，如梦呓一般，就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字。
而似乎是听到了莫鸿羽的呓语，江昊如遭雷击！
他蓦然抬头，面色怔然地看着莫鸿羽的面庞，眸中闪烁着一种无法置信的惊疑之色！
刚才莫鸿羽口中飞出的两个字，正是“邪羽”二字，他绝不可能听错！
但他化名“江邪羽”的事情按理说整个灵兽宗应该都无从知晓才对，他也没有将此事告知于她！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莫鸿羽都不可能如此突兀地喊出“邪羽”二字！
“怎……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莫鸿羽也被江昊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有些局促地问道。
“你……刚才……”江昊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感到喉咙都有些干涩，他并未擦去眼角的泪痕，而是语气有些凶戾地问道。
“为什么……会……”
“喊我……邪羽？”
寥寥片语，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连他双目之中都布满了可怕的血丝！
就像是一头即将战死的恶兽，凶狠地盯住了它的猎物！
莫鸿羽被这一幕吓得不清，不知道为什么江昊会如同狰狂一般。
“我……我也不知道……”她差点哭了出来，语气有些惧怕地解释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个名字……”
江昊骤然回神，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放开莫鸿羽。
他见莫鸿羽眼角已经挤出了几滴热泪，连忙惊慌失措地伸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泪珠，而后说道：
“抱歉……师妹，刚才是我失态了，我向你赔不是，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担惊受怕！”
他真的有些慌了，因为莫鸿羽那一颦一笑，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印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莫浅浅！
而莫鸿羽和莫浅浅的想象，竟然在刚才的一瞬间，于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刹那的重合！
江昊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当这一幕重演时，他心中却是再度迟疑了一下！
这种感觉，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呜呜……你刚才凶我……”莫鸿羽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惧之中醒转过来，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面打转。
江昊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方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用那种极其凶戾的态度去面对莫鸿羽。
此刻他心中内疚不已，已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过失。
他疼惜不已地抹着莫鸿羽美眸中溢出的热泪，一边出声安慰着她。
这一切都是他的本能，属于曾经称霸天杀榜的孤高杀手“江邪羽”！
在面对那个走进他那荒凉世界的女子
时，他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备和伪装，感受那近在咫尺的温暖。
他还记得莫浅浅说过一句话——
“有你的地方，才是人间。”
此时，他同样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泪水滚滚流出。
莫鸿羽抽着鼻子，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但当她瞥见江昊的表情时，芳心深处蓦然升起了一种疼惜的情绪。
似乎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可当情绪滋生时，她却立刻捧住了江昊的手，止住了些许的委屈，而后神色内疚地问道：
“呜呜……小耗子，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呀！”
江昊不禁怔然，在他的视线之中，仿佛可以看到，莫鸿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恍惚而凄美的虚影。
那虚影的面容，让他的身躯都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江邪羽前世之妻，莫浅浅！
他低下头来，见莫鸿羽满脸疼惜地看着自己，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格外的悲壮，却也隐含着一种异样的感情。
而莫鸿羽见江昊忽然大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也不知道江昊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又哭又笑的，还如此喜怒无常。
但她心里没有半分畏惧和嫌恶，只有流之不尽的异样情绪。
那种情绪，若用语句来形容，兴许应该是“喜欢”吧，往深了说那便是“爱”吧。
长笑过后，江昊脸上涌过一缕热流，蒸干了泪水。
随后，他亦是认真地把莫鸿羽俏脸上的点点水光抹去，然后把莫鸿羽直接深深地拥入了怀中。
莫鸿羽身躯有些僵硬，自从和江昊吐露心声之后，江昊还从未如此地拥抱她。
这让她这个同样对男女之事不太知悉的少女，一瞬间产生了一种羞怯和燥热之感，或许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
可在江昊的怀中时，她却感到莫名的心安，又有丝丝的甜蜜，涌入心田。
而江昊亦是心中怅然若失，百感交集。
莫浅浅……莫鸿羽，两个和他的生命连在一起的女子，本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为什么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呢？
如此的巧合，两人都姓莫，而且都给江昊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之感，就仿佛一见如故，睹面思人！
他悚然惊醒，而后心中沉吟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系统，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答案。”
……
……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洛前辈？”
密室之中，沉闷的声响回荡，说话的是一个听上去三四十岁年纪的男人，声线浑厚而有力。
“不错，老夫谋划此事已久，不知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回应道，带着一种绝对的威严。
没有人回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静得连呼吸都未曾闻见。
“我丹鼎派赞同此事。”
半晌过后，一个略显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若无意外，此番赵国皇室势必会元气大伤，届时我等诸派合纵连横，同气连枝共举大旗，必可一锤定音！”
得到声音洪亮之人的回应，苍老之人似乎是有了几分把握，颇为
沉稳地说道。
“洛前辈，据我所知赵国虽不如当年的神汉王朝，但它毕竟倾吞了神汉五成的底蕴，多半不是什么善类。”另一边，有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一点，老夫早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已然想好了对策。”
苍老之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平静地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太清玄门倒也不是不能加入，但是话说回来，若是正如洛前辈所说，强赵分崩离析，皆是九州大乱，难保韩、燕二国不会前来分一杯羹，到时候……”
先前那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如此说道，却并没有把话说完。
“余道主无需担心，此事老夫已有预见，早已在三国接壤之处布下后手，若是韩、燕二国来犯，必可令他们铩羽而归！”
话音刚落，苍老之人沉声说道。
“既如此，我太清玄门自然是乐意效劳，不过洛前辈可不要忘了我等诸派之间的约定。”
男子不徐不缓地说道。
“自不会忘，老夫向来一言九鼎，从未有失，这一点诸位道友或可做个见证。”苍老之人施施然说道。
几人商谈了一下细节，终于是达成了一致。
不过此时，一阵仿佛来自天外的袅袅仙音却是传来：
“颠覆强赵，于我补天教而言无利可图，此役我补天教恐怕不会参与，还望诸位道友见谅。”
仙音歇止，密室中的几道身影皆是微微一滞，紧接着苍老之人说道：
“挽梅道友此言差矣，夫赵者虎狼也，贵派虽与世无争、不问世事，但终是身处于这覆世的大潮之中！”
“纵使我等诸派从未谋划此事，强赵也未必会无动于衷，若是强赵抢先动手，恐怕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强赵一直视我等诸派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贵派固然可以作壁上观，但相信道友素闻‘唇亡齿寒’之理，若我们诸派败北，届时贵派即便想置身事外，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为免大难临头，还望挽梅道友早做打算，否则祸事到来，难免横生掣肘！”
“老夫之言句句肺腑，还请道友三思！”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点头。
赵国局势，向来是暗流涌动，诸派之间明争暗斗，早晚会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形势。
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赵国皇室覆灭，便是其余诸派暴亡！
不会有第三个结果！
修真宗派会甘心屈居皇室麾下？断无可能！
沉默了片刻，女子长叹一声道：
“看来洛道友执意要拉我补天教下水。”
“道友言重了，只是老夫认为我等诸派结盟，少不了贵派的鼎力支持，绝非为达目的而利用贵派！”
闻言，女子平静地说道：
“也罢，既然如此，我补天教加入便是，这个回答，洛道友可还满意？”
得到女子肯定的回答，苍老之人顿时面露喜色，他长笑道：
“挽梅道友日后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女子心中叹气，不知由灵兽宗、丹鼎派、太清玄门以及补天教缔结的盟约，是否能够如他们所料那般，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