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黑色郁金香 > 第一一三章,病来如山倒全文阅读

1976年4月1日星期六晴

今天传来的尽是不好的消息,昨夜缅甸矿山那边来电说,昨夜突发的山洪不仅卷走了一座工棚,还灌进了矿道里,数名矿工生死未卜,生产也停了下来。新加坡矿业公司跟着发来传真说,鉴于大陆那边的情况,矿石出口已经出现问题,订单正大幅取消,让我们合理安排矿石生产。

另外,在曼谷的几家工厂,因员工要求增加工资也在举行罢工、工厂生产全面瘫痪。更雪上加霜的是,银行因世界性金融危机的影响,对集团下年度的贷款额度进行了大幅缩减。

最近常有了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老觉着身体哪儿出了毛病,到处不舒服,精神不支、心力憔悴。去医院病,医生说我是忧虑国度所致,需要静心调养。所有的坏消息又一夜间摆在了面前,让人沮丧至极。

1976年6月1日星期二晴

今天出院,办完离院手续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出医院,夏日的阳光直射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坐进车里,看着窗外久违的街景,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我活过来了,活着真好啊!一个月前,持续不断高烧折磨的我死去活来,以为自己不行了,要去见苏僮了。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街上的孩子比平日多了许多,看着欢天喜地的孩子们心又沉入到我的童年,往事让我如同嚼着一颗青涩的橄榄,回味间又有那么多别样的滋味萦绕在心间。

回到家,依迈扶我在客厅沙发上坐下,递上刚沏好的茶水,在一旁不停唠叨起来:“最近别去公司了,你那伤寒可马虎不得,医生说除了按时吃药还要避免劳累,身体要紧,缺了你天塌不下来。我一人盯在公司就行了,有什么事及时向你请示。”

正说着家佣领着曾卓走进客厅:“董事长,矿山的事情忙的一直脱不开身,今天抽出时间去医院看你,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

曾卓给我带来了好消息,矿山的生产已经恢复正常,他显得很疲惫,一脸倦容。

“董事长,大陆今年可是个多事之秋哦,三月吉林的陨石雨你听说了吗?据说陨石在离地面十九公里的空中爆炸,最大一块陨石比美国1948年发现的“诺顿”陨石还要大,成为世界陨石之最。前天云南又发生了7.4级地震,死伤不少人呢。我在想我们对大陆的矿石出口量短期内可能难以恢复到之前的数量了,你要早作准备啊。”曾卓说着。

“曾总啊,我有个想法说给您听听,看看是否能行?我想是否能通过缅甸红十字会以矿山的名义给云南地震灾区捐些钱物,表达我们一点心意。”听曾卓的一番话,心想国家有难,舍我其谁?但凡炎黄子孙此刻都该担负起一点责任。

“好呀,你可以以集团的名义直接通过华人商会或泰红十字会捐呀,干嘛要通过缅甸红十字会呢?”曾卓问。

“不能通过泰国,更不能以集团名义,我还要回大陆去的,一个叛逃者如果引起别人注意就麻烦了。这事你去办最合适,用缅甸矿的名义捐好、捐二十万美金吧。”

午饭后曾卓走了,家里安静下来,想睡一会,闭上眼睛却想起朵嘎。给她寄钱的日子又到了,但愿这些钱能让她们母女生活无忧。

1976年6月9日星期二晴

吃完晚饭,依迈想要去乌节路看看,从弗莱士酒店出来,叫上一辆计程车直奔市中心。这是新加坡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被誉为世界第六马路。街道不是以某位声名显赫的人物命名的,而是以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新加坡沿街种植的一种植物名称命名的。

乌节路上绿荫如盖,两旁的热带植物饱含热带风情,街道两旁的建筑很好地融合了东西方文化,各类商铺、咖啡店、酒吧毗邻接踵。

依迈挽住我的胳膊走在宽阔的马路上,耀眼的霓虹里我们宛若一对蜜月情人。

三天前和依迈来到新加坡,经新加坡矿业公司介绍找到陈笃生医院的一位医学博士。此来是找博士看病的,伤寒病好了,可倒霉的腮腺炎却一直未愈,曼谷的医生说这病可能导致终生不育,吓的依迈拽上我就来到了新加坡。

繁杂的病理过程医生说了数遍我还是听不明白,我只关心能否治好,能否有孩子?昨天用顶尖的仪器做完一项项检查,明天我将知道最后的答案。

“新加坡真美,比泰国好,我喜欢新加坡。”依迈左顾右盼,恨不能将街道上的景色全装进眼里。

“美吗?我看不出来,和我家乡比差远了。这儿的树没有家乡的树高大,白桦林到了秋天,花白的树干上,剥落的树皮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还有树枝上黄灿灿的树叶,在夕阳的照射下就像镀上了一层鎏金,那种美你无法想象。”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喜欢新加坡,这儿多干净,多有秩序,热闹却不繁杂,可以看见各种肤色的人,嗅见无处不在的花香,任何人到了这里都能找到归属感,都感到踏实,安全。”

依迈早已不是被掠到营地里时的、一个边境小镇上少见识的女孩了,已经有足够的自信面对大千世界。

“嗯,说的没错,新加坡的确好,可故乡在每个人心里才是最美的,像母亲的乳汁,没有任何一种饮料能胜过它。”

“一鸣,你真会说话,总是说得人心服口服。我也常想着我的故乡呢,虽说是好简陋的一条街,好暗淡的街灯,可还是常想起它,想起那时的生活。你说这人干嘛要有希望呢?希望有尽头吗?我们今天过的很好了,可是还是会有希望,说不清楚的那些希望,绵绵不断。一个希望实现了,一个新的希望又生了出来。一鸣我问你,你还有什么希望吗?”依迈问。

我没回答依迈的问话,只想听她不停地说,现在她是我最亲的人了,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在一口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如果说还有什么希望,那就是希望所有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地生活。我在心里想。

“干嘛不说话?你没有希望了是吗?我目前的希望是你的病快些好,只要你好我就满足了。”依迈紧紧拽住我的胳膊说。

“依迈,如果我们没有孩子你会失望吗?”

“干嘛没有孩子?我想有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如果上天惩罚我,就不让我有孩子怎么办?”

“上天会这样惩罚我们吗?干嘛要惩罚我们?”

“因为苏僮和教授都是因我而死的!”

依迈不做声了,好半天才小声说:“那我们就不要孩子了,就把你当成我的孩子,一个既是我丈夫,又是我孩子的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