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去开了挂锁，推上卷闸门，一手持着一把椅子，来到凌然身边。
两个人在河边上坐下后，夏红问：“凌然。我们回到门面里坐，不是更好吗？”
“门面里，空气不好。”凌然说了半句话，还有半句没有说出来，就是，“进到门面里，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
因为两个人相处有些日子了，凌然抹不开脸。他这个人，有时候太注重别人的感受。他怕话说直了，伤别人的自尊。就目前对夏红的感觉，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或许，夏红认为两个人可以进一步相处。可凌然就是觉得没到时候。
其实，可以说白了，凌然对颜暮雪还放不下。他和颜暮雪离婚，是特别情况下的应急处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傻。他始终觉得，在这件事上，欠颜暮雪的。在这种心境下，和夏红发展关系，真的不地道。首先，心理上的这道坎就过不去。
凌然也感觉到，身边的这个女孩，对他是真心的不错。
这两个女人站到一处，凌然真的不知道，感情可以往哪一边倾斜。有时候，想到这个令他头痛的事，想不清楚时，就会拍打脑袋。这会，他又做了这个动作。
“凌然。你怎么啦？”夏红看着凌然。
“啊。哦。没什么。可能是酒喝多了。”凌然不再拍打脑袋，改用左右手的手指揉两边的太阳穴。
“凌然。你的酒喝多了，这样坐着，我总觉得不放心。”夏红这口气，关心的语调，已经很溜了。夸张的说，不亚于恩爱夫妻了。
“怎么啦？是怕我一时想不开，就这么跳下去？”
“怎么会。你没理由跳下去的。”
“没理由？理由可多啦。”
夏红又看了凌然。这里的光线相对主干道上的灯光，暗多了。远处的人要是看这里，可能还看不清楚，这边的河沿边上坐着两个人。这里的路在修，路灯的灯杆已经躺在这里，没有竖起来。
凌然这时候，确实有酒老爷在作祟，但神志清楚。可给夏红这样的提醒，等于给了他一个引子，难免要胡思乱想。是不是可以就此跳下去呢。理由嘛，身边这丫头，不但烦人，还有些黏人。
“你要不要喝茶？”夏红的印象中，父亲喝多了酒，是要喝茶的。只是，父亲在他面前喝酒的机会并不多。父亲母亲常年跑铁路，在家的时间不多。
或许吧，这是夏红人生的的一个缺失，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父爱吧。她在凌然的身上发现了这个影子。虽然，凌然三十七岁，她十九岁，有时候也觉得这中间的关系有些尴尬。可她就是免不了要在这里寻找那种缺失的影子。
夏红重复了一句，“我去给你泡一杯茶。”
凌然说：“现在不要喝。哦。夏红。你看这时间吧，不早了，你是不是早点回去。现在还有出租车。要是再晚，怕是拦不到车了。”
夏红说：“现在不能走的。你喝酒喝成这样。我知道，今晚，你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很开心？”
“我有眼睛呀。能够看出来的。”
凌然说：“没想到，这个秦吾，这样的有心，弄了那个。”
夏红说：“对的。我们应该回到门面里。我好想看完里面的所有文章。”
凌然就笑了，说：“你把剪贴本放门面里了吗？去吧，拿了回家去看。”
“嘻嘻。我今天最有收获了。”夏红很开心的，说：“燕江涛可能很生我的气，我把剪贴本抢来了。他想生气，又不敢。他怕你生气。嘻嘻。好开心的。”
凌然感觉到，夏红又不想回去了。那个晚上，夏红没有回去，要不是他反应快，出来拉下卷闸门，那晚，有可能就出事了。今天，怎么办呢？夏红有上一次经验，自然会有应对。
凌然的头脑，被凉风吹了一会，清醒了许多。他在动脑筋，怎样才能把夏红支走。
这时，手机上进来电话。凌然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心中一乐。得。颜暮雪的电话。他就想了，只要在电话里递上一两句话，曾经的妻子，自然的就心领神会。哈哈。凌然很想大笑。
可是，接听了后，凌然不是开心，却是眉头一紧，“你说什么，儿子住进了医院。哪家医院？市二院。我这就去。你不要急。没事的。”
凌然听到儿子住院消息时，已经起身。挂断电话，他对夏红说：“你把两把椅子送到门面里。这么晚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门面里住吧。我去医院。”
凌然这时候的脑子全然清醒了。刚才虽然没有问儿子生的什么病。但从住院这一说，就不是小病。刚才，为什么没有问病情。凌然可是暗暗地骂自己浑蛋了。
现在打电话问，也行的。凌然亮出手机，刚拨了两个号，就切断了。马上就过去，现在打这个电话，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夏红听见了手机里传来的内容，问：“凌然，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开什么玩笑。凌然摆手，“不要。你赶紧去门面里睡觉，或者，赶紧回家去。”
夏红说：“好吧。”
这个好吧，没有说清楚，是回家去，还是留在门面里。
凌然急匆匆走出几步，回头，说：“夏红。你要把门锁好。明天早上，来早些，好开门。别让大家在门外站着。”
夏红就笑了。
凌然这话说的到底是要她回家去，还是留在门面里。回家去，肯定又是她一个人。今晚，父母又是双双在列车上。要是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要是一个人，留下来，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还不如回家去。家里好歹还有电视可看。门面里没有电视，要是有一个人陪着说话，时间上也就不寂寞。
夏红问：“你不回来吗？”
“现在的情况，不清楚。也许，明天我也在医院里。”
凌然说着，快步向前面的桥头去。那里有来往的出租车。
夏红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她对自己的去留，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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