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艾兮还是在乎他的。
“艾医生，这是你男朋友吧？这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再狠一些，右手可就废了。现在包扎好了还得上个夹板固定一下。看他这脸色，失血有些多，化验一下看什么血型，给你输一带血吧，不然你连这里都走不出去。”医生摇摇头，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脾气怎么这么暴躁，没事就喜欢伤害自己。
“他不是我男朋友。”艾兮笑着解释。虽然知道这样会很伤人，但艾兮想过，长痛不如短痛，尽快让他明白才行。
果然，夏尧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微一僵，一种说不出的落寞铺散开来。
医生也有些尴尬，身为过来人，他看得出来郎有情妹无意，所以赶紧采集了夏尧的血液就借故离开了。
“为什么这样做。”艾兮质问，这样子感觉像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可能，压抑久了，需要发泄吧。”夏尧的语气很淡，声音飘渺地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了一般。
艾兮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物是人非。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笑得东倒西歪的。而如今，坐在一起，却是彼此都在沉默，心思各异。
但谁都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要不要，叫你父母来？或者，黎湘湘？”毕竟，他一个人会很不方便，而她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且不说她有自己的任务，就算没有，她也不会一直守在这里。
“不用，我自己能行。”夏尧拒绝让别人见到自己这副样子。
艾兮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现在的他仿佛把自己整个人封闭了起来，关上了厚重的门，谁也别想走近。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机器猫先生’，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弥漫上一个微笑，转身说了声抱歉，便走到门外接起了电话。
她并不知道，那一刻，夏尧的绝望有多么明显。
“兮兮，值班累吗？”莫寒晨打来电话关心，他想，是时候去找一下院方的领导，强烈要求不再让艾兮晚上值班了。
“不累，刚刚做完了常规复查。嗯，不过，夏尧来了，而且手上还伤得很厉害。”她老老实实地汇报情况，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就像是心虚的小孩子，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脾气。
那头默了一瞬，再开口，莫寒晨的声音不负刚才的冷静和淡然：“我很快就来。”
电话直接被挂断，想来，应该是在开车吧。
艾兮有些无奈，这个男人，是不是小心翼翼过了头。
可天知道，莫寒晨现在有多紧张。要是夏尧把那些事、那些秘密全都说了出来，就算他时候报复又有什么用，艾兮一定躲起来不会再见他。
思及此，他踩满了油门。
黑色宾利像是黑夜中的一道极光。
刚挂了电话的艾兮还没来得及进屋子，就见之前那个医生急急忙忙地跑来。“病人的血型有些特殊，正巧今天一个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直接用了四袋，现在血库里面没有这样血型的血了。临时抽调恐怕也来不及。”
艾兮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刚刚她注意到了，夏尧的脸色很苍白，嘴唇甚至都有些发青，浑身是时不时地颤抖抽搐一番，若是再不补充一些血量，恐怕会进入低温休克期。
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是万能血型，艾兮伸手，准备赌一次：“我也去做个检查，看能不能和他的血相容，只要不发生排斥就行，暂且可以缓一阵子。”
眼下也别无他法，正当两个人准备往抽血室走的时候，莫寒晨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见艾兮伸着手还撩着袖子，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微微喘着气，明显能看出是一路飞奔而来。
“夏尧失血过多，但血库没有他的血型了，我去看看我的血能不能跟他的不排斥。”艾兮简单解释，却没想到男人直接伸手夺过医生手上的化验单，匆匆一瞥，放下心来：“我是这个血型的，我去吧。”
他怎么能容忍两个人之间有血液的联系呢。夏尧应该跟艾兮断得干干净净，所以他毫不吝啬自己会损失掉多少的血去救一个情敌。
江越想要出声阻止，却被莫寒晨的一个眼神止住了欲上前的动作。
艾兮很惊讶，原本以为莫寒晨只是会阻止她，却没想到他会二话不说地挽上了袖子，跟着医生去了抽血化验室。
一时之间，看着男人背影，她突然很感慨。
莫寒晨贡献了两袋的血，抽完之后，医生立即拉上帘子，给另一边的夏尧开始了输血。彼时，夏尧在床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晕晕乎乎之间，犹如坠入云端，但温热的血液流进体内的时候，他仍然有感觉。
就好像，在母亲的怀抱里，就好像，艾兮还牵着他的手转头对他微笑。
美好得他都不愿意再睁眼。
江越仍旧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在看到护士拿着两袋血液出来的时候，急急忙忙找到了艾兮：“莫少有些轻微贫血，我怕这些血抽了之后，他会有些撑不住。”再加上婚礼之后，两个人分开，一个在医院忙碌，一个则是在公司里只顾得上喝了两杯黑咖啡。
艾兮拧眉，这人难道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吗。她跑进病房，见莫寒晨躺在病床上，手拿着棉签和胶带按压着针口，脸色的确有些难看。
她转身交代了江越去买些吃的回来，自己则是陪在病床边，帮他拉高了被子，小心掖好每一个被角。
他却突然醒了过来，一双棕眸里没有丝毫的惺忪困意，依旧清明。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顾及，输血的时候却要站出来逞能。”艾兮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声询问。按理说，白天婚礼的时候，两个人还剑拔弩张，他还动了手。晚上，却伸手救了他。
真是让她捉摸不透。
莫寒晨却突然轻笑出声：“早上生气，是因为他还对你纠缠不休，执念很深，我感觉必须要一拳才能打醒他。而晚上，第一是因为那毕竟是一条人命。第二是因为，不管如何，我也不想你跟他之间再有什么纠缠，哪怕你只是本着医生的天职和对朋友的关心，也不行。既然如此，为了依你，我愿意勉强自己去救一个随时可能威胁我们未来感情的人。但我相信，这应该能感动你。”
一番话说完，艾兮实在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