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粘稠的气息像是沼泽里散发腐烂味道的泥浆，配上部落老老少少麻木绝望的神情，远处散发恶臭的尸骨，宛如来到一座恐怖嗜人的魔窟。
所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身上浮现的黑色纹路已经很深了，说明再过不久就会彻底成为一位位臭名昭着的堕兽人。
不管是老人、雌性、还是幼崽，都逃不脱这个命运。
苍鸣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随他们来的那位原部落的兽人傻傻的盯着他们瞧，泪水像是一条溪流不停的奔涌。
那是他部落，里面有看他长大的亲人族人，他记得那个总喜欢骂他是废物的阿叔，记得他为自己偷吃他家一口肉，对他拳打脚踢，更记得自己第一次狩猎，被凶兽追赶，差点丧命的时候，是他如兽神亲临用高大的身躯将他牢牢护在身后，而阿叔为保护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左臂，记得他鲜血淋漓的回过身，大手混着黏湖湖的血液抚上头顶，强忍疼痛笑呵呵的问：“小原崽崽，你没事吧？”
这是他的家啊！！！
就短短几个月没回来，为什么就变成这幅人间炼狱的样子啊？！！
他答应阿叔今年冬季帮他猎回一头蛮牛兽过冬，他都学会了邙山部落的烧烤方法，就等冬季好好给他露一手，让阿叔好吃的瞪大了眼睛，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
他都想了好了！
咋就没给他实现的机会啊？
苍鸣张了张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们留不得了，但这话如何说的出？
苍鸣想，带他们来是不是个错误？
亲眼目睹，或许还要亲手杀死自己部落的族人，锥心之痛莫过于此。
忽然。
沙哑的嗓音不确定的响起，像是炎季里最普通的微风，突兀吹进他们耳中：“小···小原崽崽？”
原葛瞬间瞪大眼，仓惶抬起头，泪水模湖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独臂的中年兽人，黑白相间的发丝，眉心有着深深的纹路，一瞧就是个喜爱皱眉的严肃人。
“阿叔！！！”
原葛连滚带爬的向他冲了过去，摔倒了好几次，滚的浑身都是黑泥。
泥土里侵染着族人的血液和生命，更多的是那些让他们失去生命的恶臭气息。
中年兽人一惊，混沌的眸子里恢复一丝神采，吃力的站起来同样踉跄的往他那边走。
“你怎么来了啊？！”
“你不该回来的！”
兽人念叨着，不知不觉泪水湖了满脸，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水印。
“阿叔，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原葛大哭的抱住中年兽人，一如小时候般靠在他的肩头寻求安慰。
随着原葛的声音出现，部落里更多的族人恢复神智，他们放下手中啃噬的肉块，齐齐向他望来。
部落的老族长颤颤巍巍走来：“小原崽崽，你不该回来啊···”
为什么要回来呢？
回来了，他要怎么选择啊？
“族长阿爷···我···”原葛泣不成声，见到昔日欢声笑语的家园成了如今的模样，他的心碎成一块块。
“哎···”老族长深深叹口气，大抵这是兽神对他们最后的仁慈吧，就是苦了小原崽崽。
亲手杀死族人的罪，他该怎么承受？
“既然你来了，就我们一最后一程吧。”
“您···您在说什么？”
“小原崽崽，我们想做为一个人，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是成为只知杀戮的堕兽人。”
“我们回不去，也不想再苟延残喘。”老族长看了看部落众人的脸，张开口露出缺了几颗的牙齿，道：“有族人送行，我们放心。”
“不不不！！！”原葛惊的狂退，像是听见了恐怖的声音。
中年兽人斥责道：“小原崽崽，你连我们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意完成吗？！”
“我····我····”原葛张着嘴，惊惧的喘息着，他们的请求自己该如何答应？
这对他来说过于残忍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中年兽人愤愤骂道：“你是部落最出色的勇士，现在部落有困难，你居然不愿意帮忙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像带着尊严死去，你都不愿意满足吗？”
“我···不···我不能啊！”原葛大吼道：“你们让我死我都愿意，我愿意啊，可你们让我杀死你们，我怎么做得到？！”
“傻崽崽，我知道你为难。”中年兽人忽然放软了声音，故作轻松的哄道：“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瞧兽神大人指引你们前来，就是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啊。”
“兽神大人没有抛弃我们呢，尽管堕兽人的气息污染我们的身体，但我们的灵魂依然干净清新。”
“小原崽崽，你是在做好事啊！”
“若不是我们已经被污染，互相残杀知会加剧堕落的速度，我们早就不想活了。”
原葛一怔，连带着苍鸣他们也愣住。
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
老族长正想趁热打铁，继续劝说，刚张口，整个人不受控制重重的砸在地上，手里抓着的木杖咕噜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