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时过境迁 > 颜家铺(十九)全文阅读

汀泗河的鱼,繁殖特快,取之不尽。乌龟也多。一年四季都可以捕捉。

每年春夏之交,雷雨过后,汀泗河畔所有水田里的水,从田埂溢出来,直向河里漫去。这时,被雷声震惊的鲤鱼,从河中逆水而上,人们称“鲤鱼跳龙门”。

一天,我正在家里,田野里传来阵阵欢叫声,我好奇地冲出大门。

田畈一片汪洋,白茫茫的洪水漫过田埂直向下铺了过来。

肥壮的鲤鱼:有的在跳越田埂,银光闪闪;有的在田里激起大小浪花。

田畈里远远近近都是抓鱼的人:有的用渔叉在向水里叉,拉起来的叉上就是不断摆着尾巴的大鲤鱼;有的用渔罩在不断“罩”,罩住了就将手伸进罩里去抓,抓出来的是拼命挣扎的大鲤鱼。田畈一片欢乐景象。

我刚走到田埂上,一条大鲤鱼,正从下田翻越田埂“跳龙门”。我知道,光着手去抓,它会凭它那光滑的身子溜走。我急了,连忙脱下单衣,十分小心地,猛的一下把它包住,并使劲就地按在田埂上。这条鲤鱼足有三、四斤,它的尾巴拼命摆动,力量很大,我险些被它摔倒在水田里。

天寒地冻期间,赤手空拳也可以抓鱼。

一天,寒风刺骨,我路过河边。我看见几个人冒着严寒,手上没拿任何渔具,在淹过膝盖的水中抓鱼。

他们将抓到的鱼往岸上抛。我感到奇怪,问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向我“卖关”,只是叫我亲自下去自然会知道。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咬紧牙关,高高卷起衣袖和裤脚,脱下破鞋子,下到河水里。

我站在水中,认真地观察大家的动作。我照着他们的样子,弯下腰,把双手伸进水里。

不到几分钟,我感到腿边有什么在浮动,伸手去探了探,原来是条鱼。我高兴得急忙用手去抓,没抓住!不一会,同样的感觉又来了。我知道刚才是性子过急把它“吓”跑了。这一次我要忍着性子,像哄小孩子那样。

我感到它又紧紧贴在我的腿旁。我用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它,它一动也不动。我用双手轻轻抓住它,它还是服服帖帖的。不大一会儿,我向岸上抛了好几条。

我悞出了一个道理:由于水温过低,鱼儿也怕冷,当它遇到温暖的人体时,就紧紧靠近。

人们常用“下毒”的方法猎鱼。

有一次,我睡在床上。鸡叫头遍,突然听到窗外有人轻声喊:“知道吗?河里‘毒鱼’了。”我一下就听出,这是辣儿的声音。

所谓“毒”鱼,就是河里的鱼,只要有一段时间不下毒,就会多起来。人们为了多捕鱼,就选择久旱不雨的季节和晴朗的天气,在多鱼的河段,把磨成了浆的巴豆,倒进被选定河段上游的河水中。为了避免他人乘机打捞,所以这件事都是秘密进行。

我急忙起床。真是“五更寒”!我边穿衣,边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找来了鱼网和鱼篓,打开大门,急急忙忙往河边跑去。

天上,一轮明月,田野是一片银灰色。地下的霜,像一层白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我拖着没后跟的鞋,小跑步来到了河边。

我看见河边和河中,不时有人在用长柄鱼网,伸长手臂捞鱼。

尽是些熟悉人,大家彼此也顾不上打招呼。

我开始仔细寻鱼。

我先在岸上,沿着河边往下游“捞”,见到水中白色物体就“捞”。不一会我就捞了好几条死鱼。

我又发现较深的水中,有黑色的物体在一浮一沉,我知道那是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的鱼。于是我连忙脱下破鞋,卷起裤脚,下到河中,伸长手臂就捞。真有意思,这样的鱼,不但没死,而且是大鱼。

我从上游往下游,又从下游往上游,反复搜索,见到白色物体和黑色浮动的物体就捞。

天亮时,我捞了满满一篓鱼。

回到家里,母亲把小鱼用手指掐破,把大鱼用刀剖开,清除内脏,准备晒成干鱼。

在平时,只要母亲一开始做午饭,我就拿着渔具,去河里捕鱼。

在清清流水的河里,“参子”成群结队。

我在一块正方形老白布的正中间,剪个碗口大小的洞;在老白布的四只角,分别钉上四根带子,把老白布铺在一只“米筛”口上,从“筛”底分别把对角的带子拴住。

捕鱼的时候,将诱饵如蚯蚓、麻油拌炒的麦麸等,放进筛子里。如果水流过激或筛子浮动,就在筛子里放一些适量重的石头。最后把筛子放进“参子”活动的水里。这一切工作做完后,就隐藏起来。几分钟后,以最快的速度,端起筛子。这时,三、四寸长,大小一律,银白色的鱼在筛子里欢跳。

选择支流地段,抓鱼更为理想。

在选定的地段内,上游,用石头和泥巴,筑一道拦水坝;下游,也筑一同样的坝。

站在下坝旁,用盆或桶,将水向坝外浇,使两坝之间的水逐渐减少,减少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抓鱼了。

那个年代,人们不抓乌黾吃。即使抓到乌黾,也是养着玩或“放生”,大不了烧给尿床的孩子吃。

一天傍晚,我散步来到颜家铺村后的小山坡旁。

山坡下是稻子已被收割后的茬田。因为很久没下雨,稻田干裂,只是紧靠山脚下有一点泉水。在那里吃稻茬的水牛,经常在泉边趴下,清凉,翻滚,那里形成了一口“大锅”。

我走到“大锅”附近,见“锅”里黑压压的,是什么在不停地爬动。我走近仔细看了看,“哎呀!”不禁高兴得叫了出来,原来是乌龟!它们见了我拼命往“锅”沿上爬。但由于自身太笨,“锅”沿太高,爬到一半地方又滚了下去。

我急了,连忙脱去破鞋,跳下“锅”里,用脚使劲扰动。很快,它们全部把头缩进壳里一动也不动。我从附近拾来一些石头和柴棍,在有可能爬走的地方,垒上石头,插上柴棍。我急忙跑回家,拿来篮子。

这一下,我抓了大小乌龟四十七只!

我们那里,农民有个习惯:稻子成熟后,就把稻田里的水放干。割稻子时,把割倒的稻子,一束一束地折打在“禾戽”里,然后把稻草一束一束捆扎起来,顺手将它站立在田里。因此,凡稻子割完的田畈,一眼望去,像无数士兵站在田野里。

晚上,我和辣儿举着火把,来到稻田,把站着的稻草一束一束掀开。乌龟就躲在里面。每次可以抓十几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