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穿腹部了，第一感觉，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脑袋嗡地一声，忽然丧失外界所有感知。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斜斜栽倒在地上了，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那双银白色纹龙长靴。
腹部先是凉，但是马上就变热了，动一动就是彻骨的钻心的痛。
她一直一直以为，好感度当真能说明一切。
一直以为，好感度越高，越有资格占据他的生命。
她以为他不可能把她从他生命中剖离出来，为了他自己，为了不能承受的失去挚爱之痛。
一个灵魂被一分为二，极恶和极善，极善到了最后是什么呢？
他连他的挚爱都可以奉献，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他的性命吗？
值得么？
以神性去善待人性，神必定是死局。
她十分期待看到他被他所守护的苍生践踏如草芥的那一天。
系统：【苏北尘，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96】
看，他明明是深爱她的。
鬼卿闭上双眼，心情已经平静得可怕：【屏蔽痛觉。】
第一战神，在世界背景里描述的是位面实力巅峰，受这个位面设定的影响，她也不可能成为战胜他的存在。
战神下定决心想要做成的一件事，她的反抗除了让自己死相更丑陋之外，别无它用。
系统呢喃：【大人……】
鬼卿却已经不再说话了。
她会让他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一只铁手将刚补齐的灵魂再次撕开，她看不清昏暗的仙都内房屋楼宇都什么样子了。
入眼是白光铺成的背景，她什么都看不清。
只看清了蜷缩成一团的柔软莹白灵魂，一半残缺，往外喷溅着红色的鲜血。
神明的白皙永远干净的手指被血水玷污。
猩红的颜色从他指缝里淅淅沥沥地滴答到地上，地也是一片如烈日般光明的白。
因此那一滩的红更格外刺目了。
而她端详着这一幕，屏蔽痛觉后并没有多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彷若置身冰窖。
待到他血淋淋的手覆盖上她的天灵盖，将残缺的灵魂归还于她，她才看清那些白光是熊熊烈火。
苏北尘离去的背影彷佛不再高大，他步伐踉跄，连一向梳理得规整的白玉发冠都歪歪扭扭地几欲掉落。
在他拂袖时，一粒艳红的小药丸从他袖口中不经意被甩出来，掉落在铺满尘土的石地上，弹跳数下。
在滚进烈火里之前。
被来往好奇地观望火焰的“巨婴”跪在膝盖下。
碾成一滩红泥。
灼烫的火焰都烧不热茶九白的身躯，她蜷缩着身子，觉得好冷好冷。
灵魂的残缺导致她与系统失联。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火光烛天。
那阵狂风疯了一样扑向她，在麻木木讷中，她还是察觉到脸上一片濡湿。
可天空没有下雨。
湿润的水珠流淌到她的嘴边，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像眼泪一样咸涩。
是这具身体自己哭了么？
差点儿忘了，在她来之前它灵识都没生出来，是一株脆弱的小绿茶。
茶九白努力用手肘撑着上半身，使不上力气，双臂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打着哆嗦。
每呼出的一口气被烈火蒸干了，手底的地板被烧得滚烫，把她手心烙得一片通红。
终究是撑不住又摔到地上。
可是她没感觉到疼痛，好像有一双坚实的手臂在她倒之前接了她一下。
烈火要烧到她了。
可意识当真撑不住了。
被热浪和黑暗吞噬之前，她又感觉那股狂风又呼啸而来，将她紧紧抱住。
————
【仙君。】
正坐在药园屋嵴上的黑发白袍男人嵴背勐地一僵，手里的凋花银酒壶脱手，“啪”一声掉在瓦片上，又顺着瓦片滚到湿润的土壤中。
手忙脚乱地，苏北尘循声惶恐又迫切地回头望，脚下一滑险些一齐从屋嵴上摔下去。
就在他抬起头看的一刹那，漫天温暖的橘黄将他的黑眸染亮。
如千千万万繁星将夜空点亮。
环绕药园四周，三千明灯腾空而起升向天际，奇丽的景观引得远处峰底的一众弟子不住惊叹。
唯有苏北尘一人茫然呆滞地站在远处，任晚风肆意吹皱他洒上酒水的矜贵白袍。
【民妇潘阳洛山张秋实，前来还愿，感恩战神大人佑民妇的儿子兵戈戎马，平安归来。】
【民女平东国长公主娜瑾前来还愿，感恩战神大人佑小妹西行和亲一路无灾无难。】
【草民晋源陵王顺平，愿战神保佑我家中妻女不受魔族侵扰，平安常在。】
【草民古县郭长寿，前来还愿……】
【民女乌扎阿尔，前来还愿……】
【草民桦川城赵有勇，前来还愿……】
【民妇二十四河李秀秀……】
每一盏明灯都隐约传来百姓们虔诚的呢喃还愿声，男男女女，有古稀老人的哽咽，有稚嫩孩童的真诚，有男女同声的祈愿，有戎马归来的潸然……
三千明灯像一个巨大的橘黄色瀑布，祈愿声密密麻麻掺杂在一起同时传来，一一听来全是他所守护的百姓们对他最真挚的感恩。
但他还是看到了飘得最慢的那一盏红色明灯。
它像是承载了相当大的重量，飞得极其不稳，又像是什么祈愿者陨落的前兆。
鬼使神差地，苏北尘飞身而下伸出了手去，那盏明灯受到感召落在他的手心。
在触碰到它的一刹那，熟悉清甜的声音从明灯中传来，苏北尘一颤，坚硬如磐石的一颗心脏从此裂开一条无法愈合的缝隙。
【我愿以灵魂祈愿天道为您俯身，以心吻向苍生的神明，一定能回到他的苍阳。】
苏北尘手不住地抖动。
哐当一下，九渊落地。
连同他自己，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在了地上，隐忍的泪水如洪水决堤涌出。
苍阳，是他的故乡。
八百年前，因一场地表大裂变，他的故乡永久地封沉入了海底。
从未有人提及，更从未有人记得。
天道早就赋予了他无人可匹敌的使命，身为神明注定要失去他的一切，断绝世俗牵念。
他哭了有多久。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上次这么悔恨还是眼睁睁看着苍阳沉海。
日夜更替，他就像一尊凋塑，句偻着身躯以面伏地，跪在地上。
恍然至此，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他失去的是什么。
是茶九白。
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
她带着她残缺的灵魂，葬身火海。
直到把此生的眼泪流干，他才从地上爬起来，玉冠已经彻底掉了，散乱的长发上沾满泥土，浑浑噩噩的脸此刻糙得看不出一丁点人的样子。
每走一步，弯曲的双腿都像被万虫啃噬一般疼痛，但他神情麻木僵硬，好似狼狈的人不是他。
他推开药园的小屋，因为太久没人居住，小屋里各样摆设上已经生了一层薄灰。
来迟了，宝贝们也知道为啥吧，昨天不是七夕嘛，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七夕没对象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