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模湖的视线，他看到了一抹属于少女的轻轻上扬的唇角，那笑容肆意而张扬，好似生来便长得那样。
纤长的睫毛像被惊扰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
随着缝隙渐渐打开，少女头歪了一下，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苏醒，将辅助他调息的灵气从他四肢五骸中撤离。
“我的天……”
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一张少女稚嫩又绝美的脸庞在他眼前放大。
女孩儿凑近了他，微微张着嘴，忽而眼睛轻轻睁大，像半截木头般直愣愣地定在了那儿。
“你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她不禁地发出一声呢喃。
苏北尘心神轻恍了一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清茶的暖香，就这么直接了当地入侵了他的肺腑。
茶妖。
系统：【苏北尘，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5】
鬼卿：【什么战神，救命之恩就只值5个好感度？】
系统却别提多满意了：【大人，凡事都要往前看，至少——开端是好的呀！】
苏北尘思维尚未从上一句话中清晰起来，耳边又响起女孩儿剩下的那半句话：
“都要赶上我的漂亮了。”
“……”
面前女孩儿白皙的肌肤如同婴孩，干净无比，那双晶亮的墨绿眸子里波光流转，时而隐现狡诈，时而灵动如鹿。
上扬细长的眼尾染了一抹玫红，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攻击性。
鬼卿黑脸：【不行，他肯定是不知道本座为他付出了多少。】
3999经验值买的手套，就这么算了？
系统挠头：【那您也不能一条条地算呀。】
然后，鬼卿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鬼卿好歹也是做过掌门的，她知道当一个人权力高高在上之后，面对那些小妖是何等的不屑一顾。
不是骄傲膨胀的使然，而是站得太高了就注定无法看清那些琐碎的人和事。
苏北尘现在用的幻术，叫人无法认出自己的本身面貌。
也就是说，他作为第一战神，作为人民和修仙派的信仰，他的现在，无论是状态还是身份，毫无疑问是绝密的，他不能让任何人识破。
早在几百年前，苏北尘就是六界唯一的制衡，一旦天下人识破他背后的秘密，那六界必将崩盘溃散，生灵涂炭，重蹈几百年前的覆辙。
他不是心怀苍生的大冤种么，那她再利用救命之恩这一点，叫他甩不开又丢不掉。
不知是不是神仙天生对宝器就有着敏锐的觉察力。
苏北尘那双静默的黑色眼眸没一会儿便恢复寒冷，扫了她一眼后，视线便直接落在了她斜后方，那团黑灰色的锁链上。
因为失去了需要控制的魔物，它耀眼的金黄色已经褪去了，变得跟普通锁链无差。
停顿没几秒，就又重新将冰冷的视线落在茶九白脸上。
他墨眸深得能溺死人，虽然一句话没说，却好似什么都知道了。
上一秒还盯着人家眼睛看不够的茶九白，下一秒就“不明所以”地飘忽走了目光。
看她做甚？
她那么喜欢天材地宝，这个锁链她肯定是要据为己有的。
再说，她3999的手套都买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是她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一点温温凉凉的柔软触感突然从她的手腕处传来。
茶九白神情微怔，低头一看，是两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腕内侧。
苏北尘孤身靠坐在破庙的墙边，鼻梁高挺，眼帘微低。
只是浅碰了她手腕两三秒，便放开了。
他还是未言半句，也没有再过多关注她，阖上眸子，开始自我调息疗愈。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跟他秉性一样，都是冰冷的，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体会就消失了。
真叫人有些回味。
系统给的世界背景里，苏北尘性情寡澹，调息的时候也需要集中精力，于是鬼卿便没再出声打扰。
茶九白就倚靠着庙里的柱子坐在离他不远处，托腮望了他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饿了。
出去找点儿吃的。
考虑到给苏北尘留下个好印象，她特地没有去林子里烤鸟杀生，而是绕了远路去摘的野果。
她是估摸着时间回来的，寻思着苏北尘都伤成那样了应该也不会离开。
没想到——
茶九白回来后望着空无一人的破庙，嘴里咬了一半的果子“噔”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又看向原本放着销魂链的地方，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我链子呢？！”
系统：【放心啦，大人，尊上定位就在附近，应该只是出去查看地形去了。】
鬼卿咬牙：【本座早就知道他觊觎本座的宝贝。】
————
“您当真是魔尊大人吗？”
一道清甜悦耳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
正行走在森林里的苏北尘脚步微顿。
她出现得悄无声息。
苏北尘没有回头看，从眼尾余光澹澹地扫了一眼女孩儿然后继续往前走，前方就是昨晚发生争斗之处。
他记得清楚，是有棵树突如其来的栽倒砸中了他。
茶九白还不知道苏北尘要干啥去，眨了眨灵动的眸子，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咬着手中的野果，嘴里不断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当时，我‘救’您的时候，从那群修仙的臭道士嘴里听他们喊您魔尊大人。”她继续说，顺便着重咬了“救”这个字眼。
不过面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
茶九白转了转眼珠：“对于大人的名号，小女子也是略有耳闻。”
系统面容古怪：【“略有耳闻”好像不是什么敬语吧……大人？】
茶九白卡哧卡哧咬着野果，吃完一个又拿新的一个：
“见您有难，小女子都未有片刻的犹疑，就想着…嗯，若能竭力救大人于生死，便是豁出整条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话说完这句，苏北尘忽然停下了脚步。
茶九白刚要一喜，在看到四周熟悉的环境后，心一下子虚了。
悄摸摸地开始往一旁挪动位置。
苏北尘沉下了视线，他将手放在了一棵拦腰折断的树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种贵族矜贵。
他薄唇紧闭着，唇角微微下压，没有丝毫情绪色彩的墨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秒，两秒……
幸运的是，苏北尘收回手后，只是浅浅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直接开始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