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想着买游戏呢？”
“多吃方便面呗。”
两人一边聊，一边站在饭店门前。安多拉这会儿是有些生气了，再怎么说，也没有勒紧裤腰买游戏的道理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那套房子可以给你住的，离学校又不远。”
安多拉在距离锡兰大学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套80平米的房子，那是他过去为了方便上班买的。后来搬了家，房子用来出租。安多拉不止一次劝利奥住进去，自己可以把房客赶走。如果觉得远，还可以送他一辆车。
而利奥也不止一次地拒绝。他不想欠别人东西，即使是发小也一样。
“算了吧，住别人的房子心里总不太得劲。房东阿姨也不那么催，现在挺好。”
回答着安多拉的问话，利奥伸手去拽门。
不想，门先被人从里面推开，撞上他的胳膊。手一松，手机便掉下来。
“啊！”
眼看着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手机，被另一手稳稳托住。
利奥定睛一看，刚才推门的人一个小伙子，从门后走出，手里托着他的手机。
“对不起，”小伙子抱歉地说，把利奥的手机还给他，“我赶时间，告辞。”
留下简短的一句话，他大步流星，上了路边一辆车，开走了。
“手机没事吧？”安多拉问。
“没事。”
“不过那人反应可真快啊，我这刚看着，他就接住了。莫非跟你是一路人？”
“管他呢，吃饭吃饭。”
这边利奥和安多拉进饭店享受午餐。另一边，刚在饭店饱餐一顿的小伙子开车一路向南，不多时来到秋山市政府。
门卫询问他是否有预约，他递上一张预约单。门卫看了看，用内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几句话过后，门卫告诉小伙子应该到六楼去找他要见的人。
站在六楼“市长专室”的门前，小伙子整了整衣领，又抹一把头发，然后轻敲几下门。得到里面的人同意后，推门而入。
“啊，欢迎欢迎，我是【罗洛夫·夏玛】。”
办公桌后面，坐着秋山市的市长，年过七旬的老人。身材圆胖，但没有满脸的横肉，反而显得健康。加上齐整的短发和干净的衬衫，给人精神矍铄的感觉。
罗洛夫微笑着走上前来伸出手，小伙子也连忙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您好，市长大人。阿克亚·特罗休米，前来报到。”
*****
阿克亚是昨天接到的通知。他的上司，格布拉镇警所所长克拉克告诉他收拾行李，第二天到市政府报到，市长要亲自见他。
“好好表现，阿克亚。罗洛夫亲自找你，肯定是好事。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啊。”老克拉克笑呵呵地说。
所长的表情没有影响到阿克亚。过去的经验告诉他，被上司的上司叫去面谈，不一定是好事。
但命令不能违抗，他即刻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在今天中午，罗洛夫休息的时候，准时出现。
罗洛夫招待阿克亚坐下，给他沏了杯茶，问起了他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有没有不习惯，不适应，还提到了克拉克。
两人聊了几分钟，一点正事没说。阿克亚觉得气氛不太舒服，便先提了出来。
“市长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洛夫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抿了抿，又轻轻放下。
“阿克亚·特罗休米，23岁。去年9月到格布拉镇警所，任协管警察。10月转为正式警察。到目前为止，破获案件23起，而且好几次都是独立破案。听说上个月还和一伙人发生枪战，也是一个人把对面打跑了。”
以为罗洛夫是想表扬自己，阿克亚自谦道：“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必谦虚，你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一个警察的能力范围。”
罗洛夫向前探身，试探着问道。
“莫非，你是‘无名’的人？”
许久不曾听过名词，让阿克亚浑身一抖。他放在腿上的右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些，又停住了——他现在腰间没有枪。
就算是市长，阿克亚也不喜欢让别人提起那些事，但又不好反驳或者同意，便默不作声。
罗洛夫也觉得自己问话太突然，道了句歉。
“说得唐突了。我和卡普是老朋友，他的事我知道一些。刚才的话当我没问吧。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罗洛夫把自己的茶杯斟满，向阿克亚举了举茶壶，阿克亚摇着头，他便把茶壶放到一边。
“今天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那次枪战的事。”
那是四月初的某个晚上。阿克亚奉命，到一家乡村的酒吧去劝解两伙打在一起的酒鬼。
本来双方只是老拳相见，结果打着打着，突然响起枪声，两个酒鬼应声倒地。酒吧里顿时乱作一团，酒鬼们全都醒了酒，撒腿就跑。
混乱的场面丝毫不影响阿克亚的判断，他马上锁定了开枪的人。那人躲在墙角，又趁着混乱跳窗逃走。
阿克亚追上去，不断警告对方停下，但那人头也不回地狂奔。
一直追出村子，那人终于放慢脚步。而他身边，早早就等着六个同伴。见阿克亚出现，他们抄起手枪一通乱射，阿克亚开枪还击。
他们大概觉得一个警察很容易对付，但结果是六个人被打伤了两个，剩下四个带上同伴，仓皇逃走。
幸运的是，阿克亚身边的弹药不够，没有继续追，只好先报告给警所。
枪击案向来是警方关注的重点。第二天，秋山总警局就派来了办案组查案。根据村民的供述，酒吧里开枪的匪徒不是本地人，当晚的争执也不过是几句气话，在旁人看来稀松平常。
但除了这些，一个月下来，警方再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到现在，调查陷入停滞，加上新的案件频发，这事淡出了警方的视野。
听着阿克亚的报告，罗洛夫不时喝着茶，他看到自己的茶杯空空如也，阿克亚的茶却一口没动，便让小伙子先喝几口。阿克亚这才端起茶杯。
“在咱们国家，平民持枪不叫事。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阿克亚。”
阿克亚将茶一饮而尽：“我感觉，他们受过相当的训练，”
“是佣兵吗？”
“很有可能。”
罗洛夫眯起了眼睛，笑着说道。
“这就有意思了。一群佣兵，吃饱了撑的跑到这来，就为了跟村民喝酒找茬放枪玩？还非得把警察惹过来一起玩？”
“这确实很奇怪，但是我发现，两个月来，我市其他11个附属镇屡屡发生类似的案件。看上去是偶然发生，调查起来却比想象的复杂。”
阿克亚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
“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有人故意到处挑起事端，逼警察动起来。”
“目的呢？”
“是想找出警力调动的缺口加以利用吧。”
罗洛夫发出“嗯”的一声鼻音，阿克亚的想法正与自己不谋而合。他靠了靠身下的皮椅，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来，阿克亚。你是军人出身，有战斗力，也善于处理这类事情。最近警局正在思考对策，你的经验一定能派上用场。”
阿克亚站了起来。
“若市长觉得我可以胜任，乐意至极。”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正式调入总警局的刑警四队，住处我也准备好了，一会儿让我的秘书带你去看看。”
*****
熬到下班的利奥，坐着安多拉的车，穿过已经疯狂起来的大街小巷，回到他在莫尔科莱大街的公寓。
他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中午在餐厅吃剩的饭菜。现在才6点，回去抓紧吃一口，能好好玩一晚上。
利奥迈开大步，一次两个台阶，一口气跑上5楼他的房间。忽然发现有一侧邻居家的门开着，有点吃惊。他家两边的房子从他住进来开始，就一直没有人。
他拿钥匙去开门，又一想，新来个邻居，不打个招呼还是不合适。
站在开着的那扇门前，利奥悄悄朝里面望去。门口有个人弯着腰，正在摆弄地上的行李箱。
“你……”
这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收拾东西的人猛地回身，左手在前，右手摸向后腰。
满脸警惕的表情，让利奥吓了一跳。
“……是，白天在饭店那个人？”
阿克亚也认出了利奥，不过他的警惕心没有放下。
眼前这人，其貌不扬，但有两下子，居然能如此靠近自己。若不是他出声，自己根本没察觉。
利奥也打量了阿克亚一番，他确信白天安多拉说的话有理。
刚才自己为了不打扰人家，稍微隐藏了气息，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大，还立刻做好了反击准备。要是他直接打过来，自己还真来不及应付。
两人对视片刻，利奥边挪动脚步，便陪着笑。
“那个，我叫利奥，住你隔壁，呃……以后有事互相帮忙吧。”
“阿克亚·特罗休米，感谢你的提议。”
两人平淡地说着社交辞令，然后各回各屋，各忙各的，心里想的倒是一样。
这回，自己多了个不得了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