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愿把江山换美人 > 第十七章,忘情一吻全文阅读

十七,忘情一吻

程夏不再说话,四下里一片寂然。杨若筝耳内隆隆作响,竟连那未曾停歇的滂沱大雨敲击地面与屋檐之声都听不见了。她背上冷汗涔涔,只见面前的他眼内尽是欲将自己燃尽的火焰,带着灼人的高温熊熊燃烧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怕什么。之前那么多的事情,她俱都一一经历过来了。逃难也好,枪下也罢,她亦不过只是失望绝望,哪里有过这般的惊恐。

杨若筝原本双手挡在程夏的胸腔,意欲将他推开,但渐渐怕得失去力气,垂下手来。程夏内心又惊又痛,又怜又悯,情不自禁伸手就去扳她纤细的肩头,她大惊失色里欲将俏脸转开,然而他哪里由得她躲,灼热双唇已然覆盖上她的温软。她一时呆住,万万想不到他会有此举动。片刻反应过来堪堪想往后退,但背后却是坚实青砖铺就的冷硬楼房,撞在脊梁之上一阵钝痛。她吃痛闷哼一声,却被他趁机侵入,唇舌当中漫漫都是他阳刚温暖的气息,辗转吮吸,侵袭她的天与地,理智与情感。她吃力咬牙,瞬间便感觉到嘴里蔓延开一股男子气血的腥甜味道。程夏痛极,终究停止,然而有力十指还是紧紧箍住她的肩膀,毫不动摇。

他唇边淌下一缕鲜血,与稍显黝黑的俊颜形成鲜明对比。他并不伸手去擦,只是低低叫唤一声:“若筝。”她不敢抬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里慌乱到里极点。然而之前她分明觉得自己是胆子极大极大的,也不知为何,竟然就在此刻软弱不堪。他目光幽暗,看她鬓边垂下几缕纷乱青丝,情不自禁便伸手去替她绾好,动作当中满满只是轻柔。她心内一惊,然而又溢出淡淡一丝暖意,终于是微扬起脸,怔怔看他。

程夏目光依旧是热烈,他的声音却是很低很低:“我只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欢喜着你的。即使你现在是父亲的人……我也总会将你留在我身边的。”他本是口齿非常伶俐的男子,但这刻每一个句子之间都停顿良久,像是经过再三权衡。

杨若筝心中一阵恍惚,只能喃喃地说:“他是你父亲……你父亲。”

程夏一时无话,然而不过十几秒,他的双眸里又重新透露出明亮光芒:“父亲从不那么张扬。”

杨若筝一时骇然,以程夏的言下之意,即是说程说此次居然如此高调,也许并不是由于内心的喜爱之意,只是将她当成一枚棋子,另有算计。

“你疯了。”倘若程说真的不过只是将自己当成某个计划当中的一步的话,那这个男人心中城府未免太深。杨若筝想起那夜里程说恍惚里说出的句子,胸口中竟然以窒。如果程夏所说的是真的,自己的一生……她倏忽不愿去想,亦不敢去想。

程夏凝视着她,脸上重新现出如同那天露台之上一般的阳光神色来。

他说道:“我真是疯了。要不怎么会想要同自己的父亲作对,不过为你。若筝,你一生未误,至少有我。”

他居然说她一生未误。

她以为自己既然选择留下,从此一生便要在程说背后,抑或军政舞台上带笑周旋,再无自己的想法,再无自己的自由。但程夏却如此坚定,以铿锵有力的语声告诉她,她一生未误。

她恍惚里想起那夜的感觉来,那么一个人,紧握她手,毫不吝啬地传递温暖。瞬间里她生出一种冲动,愿意舍弃一切,跟随那人脚步而走。

她心里乱到了极点。他分明是天之骄子,父亲苦心培养,羽翼逐渐成长,只要他愿意,天下间万事万物随手可得。可是他却愿意为了她,身份卑微的她,不屈不挠地打开另一个世界,逃离一切天意弄人,躲避所有阴差阳错。他到底是抱了怎样的决心,才能说出那句“你一生未误,至少有我”。

但现实即是现实。她既已委身程说……更可况又有了肌肤之亲,即便她要否认,事实却明明显显摆在眼前。她只觉已是配不上程夏这般如芝兰玉树的人物。而若为了她杨若筝一介女流,便要令两父子反目成仇,使目前动荡天下更添苦难,她将情何以堪。红颜祸水四字太重太重,她虽不见得能名垂千古,却亦不要遗臭万年,受万人唾骂,口诛笔伐。

程夏是很好很好的男子,可这般沉重的爱,她杨若筝,承受不起。

雨越下越大,又湿又冷的风呼啸着穿过整条长廊,也将杨若筝自情感的巅峰拉落到理智的边界之上。她的心一下一下沉下去,温度亦逐渐冰冷,整个人越发清醒起来,心内思绪万千。渐渐终于理出个思路来,恐惧不再,然而心内却分明觉得无与伦比的失落。

杨若筝抬头看去,看见纵使在幽暗之中,程夏的目光依然是灼灼分明,炯炯有神。然而她将亲手泼去一盆冷水,浇灭这熊熊火焰,湮灭那分明神采。

她终于硬下心肠,一字一句,把心一横,大声说得清清楚楚:“可是你一厢情愿,我并不喜欢你。”

果不其然,程夏眼中的火苗迅速暗淡下去,虎躯一震,不过如做梦一般。他眼神恍惚,过了许久,才以极沙哑极低沉的语声说道:“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一刹那,他神色彷徨无助,哪里还是英气清愁的少年中将,更像是一个迷了路,迷茫欲哭的孩子。

杨若筝压抑下内心不停翻搅的思绪与不忍,语声冷冰冰,毫无暖意:“事实如此。我毫不喜欢你。”

程夏的手渐渐冰冷下去,手心微微有汗,透过杨若筝的薄薄旗袍,渗透进她的肌肤脉搏里。他慢慢无力,垂下手去,一刹那间杨若筝肩膀一松,但心里却如同灌满了沉甸甸的铅块,越发下坠——而她知,她清楚知,她便将是坠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往后永世不得超生。就算知晓那地狱底层里将会有何等的痛苦煎熬等待着她,她也已经无法去想,更无法回头了。

她缓缓手上用力,将僵硬在原地的他推开,冷酷地别过脸去,道:“这里是你父亲的府邸,你要走也好,要留也随你。但我却是不可再和你纠缠下去了。”她故意将“父亲”二字说得极重极重,分明是要落井下石,将他推入更深的无底深渊。

程夏茫然回头,定定注视着她的背影,语声还是很低很低,居然沙哑:“我一番话语,全是真心。”

杨若筝眼前是偌大庭院,密密雨帘填补得天地密不透风。但她听着他的话,心内却是一场地空空落落,说不出的难受。心里并不痛,只是空有一种麻痹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被谁狠狠攥住了,夺取去了所有知觉。她缓缓挺直脊背,迫使自己显现出一种坚毅的样子来,说:“可是我不要你的真心。”

程夏心如刀绞,他之前但觉世事但无不可行者,即便她身在父亲怀里,他放手一搏,又有何妨。成或不成,功或仁,他都愿意试上一试。但她偏偏不要,她根本不要他这样的一博。眼前杨若筝的背影虽然还是娉婷如一支天丽,但这样疏离,教他的心揪起来,悬在半空,然后狠狠摔在地上。他想要抗拒这种失落的感觉,可是却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说不出。

杨若筝不顾风雨极大,昂首挺胸走进雨帘,往上将府邸的深处走去。四周树影飘摇,而她孑然一身,背影说不出的冷硬冷淡。

程夏心内越发生出一种凉意,随着凉意侵袭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痛楚像潮水一般蜂拥而来。

良久,他才怔怔转身,沿着这抄手游廊,往府邸大门处走去,一路上只觉魂魄渐渐被抽空,剩下的只有一个躯壳。泥泞混着雨水,飞溅在他藏青军服之上,他也浑然不觉。

欧阳令打着伞,站在专车之旁等待良久,茫茫大雨里看见一个身影循路走来,心中一块大石终究放了下来,加快了步子走向好友,叫道:“你怎么这样久?”

程夏却并不说话,脸上雨水斑驳,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一双眼睛,空动茫然。欧阳令大吃一惊,低声问道:“怎么了?”

程夏一瞬间却如同是非常疲惫的样子,只是说了句:“走吧。”便躬身上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