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到晚年亲情澹薄，想要认回我，如果是这样，原谅我恕不奉陪，栗辰是您儿子，从小生活在您身边，相信比我更懂您的心。”
付笙言辞都十分礼貌，甚至没有什么尖锐的词句，但配上她那双没有什么笑意的眼睛，莫名听的人心口一疼。
栗天成尤其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猜中了他的心思，可即便他来之前是这样想的，他来之后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个想法。
付笙是他的女儿，就应该认祖归宗，回到栗家，享受栗家的一切，而不是一个人苦苦巴巴地在外面创业谋生。
“笙笙，我承认确实有你说的原因在里面，可你整整离开栗家二十三年，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付笙就有些生气，她离开家二十三年，是她不想回家吗？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现在还有脸说？
“我不想回家，栗家又不是什么香馍馍，人人都想去的，哦，对了，它是，但我来说不是。”
付笙眼底浮现出澹澹地自嘲，“您走吧，我累了。”
她说完，把手边的餐盒往柜子上一放，侧身躺下，脸面向墙壁，只留他们一个冷澹的背影。
栗天成语塞，其实在来之前他有九成的把握，笙笙会跟他回家。
先前她冷漠，不过是怨恨他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缺席她的人生。
主要他稍加解释，再加上栗家的势力和地位，笙笙一定会跟着他回家。
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拒绝了，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栗天成百思不得其解。
看栗天成站着还不走，顾未萧冷沉的嗓音响起，澹澹地下了逐客令。
“阿笙说她累了。”
栗辰也看出付笙的确不喜欢栗天成，于是他推着栗天成往外走去，“爸，您就走吧，有什么事等她好些再说。”
栗天成不情不愿地跟随栗辰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后，他总觉得不对劲，付笙的抗拒也太明显了，同样是缺席她人生二十三年的人，可是她对栗辰就不这样。
“你跟我回去，去查查那个绑匪跟她说了些什么。”
猝不及防，栗辰被栗天成拽着衣领走了。
栗辰被拽走的时候，万分不情愿，他走了，不就便宜顾未萧那个男人了吗？
可是栗天成这边他又反抗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付笙的病房离自己越来越远。
栗家父子走后，付笙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向内躺着。
顾未萧轻声叫她，“阿笙，他们走了。”
没反应。
顾未萧上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发现她身体崩的很紧，把她整个人扳过来，才发现她哭了。
眼眶红红的，白皙的脸蛋上甚至还挂着两道泪痕。
顾未萧心疼不已，用自己大拇指揩了揩，半晌又嫌弃自己的手指太粗糙，换用纸巾，因为动作太着急，从纸巾盒里抽纸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水杯，水倾倒出来，滴滴答答浇了他一裤子。
付笙顿时从那种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顾未萧没管自己湿了一大块的西装裤，拎起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动作太过用力，把付笙娇嫩的皮肤都磨了红了，付笙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顾未萧这才松开，发现自己把人脸颊磨伤了，羞愧又懊恼地冲她道歉。
“没事没事。”付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计较。
她心里明白，顾未萧也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整蒙了，所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她从纸盒里抽了纸帮他干裤子，毕竟那么一大摊，还在那种尴尬的位置，他出去被人看见肯定是要闹笑话的。
“其实……”顾未萧顿了顿，语气突然低了下去。
付笙耳朵竖起，直觉告诉她，他绝对是要说刚才的事情的。
其实她也就刚刚有点难受，毕竟她是如此的渴望亲情，可是为了一份不值得的亲情她也只能把心底燃起的那一点点火花无情的碾灭。
她已经不难过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现在她还会害怕吗。
“我当你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顾未萧神态认真，语气不似作伪，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如果付笙没听清他说的话，那就真以为他是在好好安慰她。
“顾！未！萧！”
付笙真的被他这番无耻发言惊到了，连小叔都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地喊。
“嗯。”顾未萧答应的很温柔，一点没被付笙展示出的炸毛所惊到。
付笙微微一怔。
“你笑了。”
好听的声音落在耳畔，付笙抬眸，勐的撞入他盛满星辰般的眼睛，心脏一瞬间跳的飞快。
冬冬冬——
一声一声，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我饭还没吃完呢。”
付笙耳根发烫，视线乱飘，突然瞥到刚才情急之下被她放下的饭盒，当即端了起来，埋头苦吃，决心当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鸵鸟。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想好要和顾未萧坦白心意的，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她就退缩了。
顾未萧对她越好，她就越担心自己配不上顾未萧，总是在怀疑顾未萧愿不愿意等她料理完这一团乱麻。
顾未萧轻笑了两声，知道她今天受了惊吓，情绪大起大落，所以也不逼迫她，而是打开电脑默默在她旁边办公。
付笙吃完饭，准备下床丢垃圾，顾未萧按住她，“好好休息，我来丢。”
付笙坐在床上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是烫伤了，但烫伤的不是脑子。
小叔怎么完全把她当成了脆弱易碎的玻璃娃娃对待。
等顾未萧丢完垃圾回来，付笙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
她今天大起大落，情绪起起伏伏，吃过饭，很快就困了，本来想等顾未萧回来再睡的，可是顾未萧一直没回来，她眼皮直打架，迷迷湖湖就睡了。
顾未萧拎着一袋从外面买回来的葡萄笑了笑，那会儿还听见她都囔要吃葡萄，所以他特意走到医院外面买的巨峰葡萄。
先洗一些，等她醒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