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门口，乔若森问站在门口的一个嬷嬷，“谁又惹二太太不高兴了？”
那个嬷嬷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老爷这几天胃口不好，二太太一大早就叫人去京城的各个地方搜罗好吃的早点，可买回来的早点，没一样合老爷的胃口，这不，二太太发脾气了，叫那些丫鬟小厮跪瓷片呢。”
乔若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跪得浑身颤抖的丫鬟小厮，“办事不利，是该教训。”
话说得如此轻巧，好像那些鲜活的生命，只是他们办事的工具。
苏檀月再一次感受到了兄妹二人的冷血。
一进门，他就换上了亲切讨好的笑容。
“姐姐，和一帮蠢奴才发什么脾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软塌上，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儿半躺着，妖媚的狐狸眼瞪着院子里受罚的丫鬟小厮。
她用手抚着心口，身后站着一个丫鬟给她捶背。
“你来做什么？”
“听说姐姐最近吃腻了丞相府的菜，我特意从外面找来了一个会做菜的小厨娘，给姐姐换换口味。”
乔若水的狐狸眼越过乔若森，上下打量着苏檀月。
“见过二太太。”苏檀月恭敬地行了个礼。
乔若水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蒙着面纱？莫不是个丑八怪，黄脸婆？”
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嘲笑，显然没把苏檀月放在眼里。
苏檀月微微垂眸，默不作声。
“还不赶紧把面纱揭下来，在二太太面前装什么神秘？”
乔若森赶忙提醒道。
苏檀月侧身，找了个十分巧妙的角度，正好可以对着乔若水，却不会让乔若森看到她的正脸。
面纱一揭下，她刚刚抬起下颚，就听得乔若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倍。
“快蒙上，不许把脸露出来，否则立刻把你打死喂狗！”
看着她惊慌失措，如临大敌的样子，苏檀月在心中哂笑。
她乖巧地蒙上面纱，掩住脸上得意的澹笑。
乔若水将手里的团扇朝乔若森掷去，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带一个妖精来丞相府，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你姐姐快老了，想给老爷找个更年轻的？”
乔若森被团扇打中了额头，却不敢喊疼。
“冤枉啊，姐姐，她真的是我找来的厨娘，她长什么样我压根就没见过。”
乔若水听了这话，怒气才稍微平息了一点。
“最好别看，省得你浮想联翩。”
这话勾起了乔若森的好奇。
能让姐姐如临大敌，想必长得花容月貌，姐姐怕丞相大人瞧了去？
“王嬷嬷，你带她去后厨做菜，看好她，不许她把面纱揭下来。”
乔若水吩咐了一声，站在门口的王嬷嬷就把苏檀月领走了。
去往后厨的路上，苏檀月细细观察着四周。
路过一处朝东的院落，苏檀月看到几个打扮华丽的丫鬟，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太太，在院子里说着话。
苏檀月故意停下来，拉住王嬷嬷的手。
“好嬷嬷，你能不能告诉我，二太太喜欢什么口味，喜欢什么菜？我怕做得不好了，二太太也让我跪瓷片子。”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清脆，响亮，一下子就引起了院子里人们的注意。
王嬷嬷忙拉着苏檀月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姑娘，你不要命了吗，敢在大太太的院门口嚷嚷二太太院子里的事？”
苏檀月懊恼地揪着腰带，“我……我不懂规矩，请嬷嬷教导。”
王嬷嬷看她不过十四五岁，眼神清纯，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面慈心软起来。
“府里谁不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水火不容，大太太整天盯着二太太，就想挑她的不是，好告诉老爷呢，你这一嚷，被大太太听到了，她肯定去找二太太的麻烦。”
苏檀月心中一喜，面上却表现得惊慌无措。
“我……我知道了，我一定处处留心，不再乱说话了。”
“这就对了，祸从口出，闭紧嘴巴，乖乖做事就行了。”
二人继续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靛青色衣裙的丫头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回到了大太太身边。
“青柠，她们刚才说什么？”大太太问道。
“王嬷嬷叫那个小姑娘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青柠答道。
大太太眉头一皱，“你悄悄地去二太太院子看看，是不是真有跪瓷片子这回事。”
青柠应了一声，朝着二太太的院子去了。
苏檀月根据王嬷嬷的指点，做了几道拿手的菜。
二人端着食盒回到乔若水的院子，正好撞上了大太太带着两个丫鬟来兴师问罪。
大太太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没说什么，径直进了院子。
苏檀月微微勾唇，好戏就要开始了。
乔若水来不及让那些跪瓷片子的丫鬟小厮站起来，大太太就已经进入院子里了。
相较于乔若水的妖媚勾人，大太太长得清秀端庄，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她看不上乔若水那种妖妖俏俏的做派，可丞相就是喜欢。
被冷落了四五年，大太太心里早就存着怨气了。
看着丫鬟小厮一个个跪得血肉模湖，她的怜悯之心也被勾了起来。
“幼，姐姐来了，真是稀客呀，正好我这里来了个小厨娘，听说手艺不错，我让她做了几个菜，姐姐和我一起尝尝？”
乔若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挥手，叫那些丫鬟小厮站了起来。
地上徒留一片刺目的鲜红。
“妹妹还有心情吃东西？”大太太冷冷道，“我竟不知，妹妹惩罚人的手段，这么厉害呢。”
“几个下人罢了，卖到咱们家，就是让咱们使唤的，做的不好，还不许打骂了？”
乔若水迎着大太太的怒气怼了回去，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恃宠而骄惯了，她就没把大太太放在眼里。
“老爷一向慈悲为怀，对待下人一向和气，他们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错，竟要在你面前跪得血肉模湖？”
大太太指着地上带血的碎瓷片，“要是老爷知道，他每天都要走的路，竟是一条血路，他会作何感想？”
乔若水脸色一变，笑容越发尖刻起来，“难怪老爷最近不大爱往姐姐那里去，谁愿意身边有一个唠唠叨叨的长舌妇呢？”
这话相当无礼，可大太太不是个会拌嘴吵架的。
显然，在乔若水这样的女人面前，没法讲理。
她只好气得拂袖而去。
乔若水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扭着水蛇腰回到了屋里。
苏檀月把菜端上了桌子。
乔若水尝了几口，眯起了狐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