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其它小说 > 江山聘卿 > 第十三章全文阅读

原先夜晚的到来 是荼蘼最怕的是一件事,独自待在沉寂的房间内,灯光下拉长的影子让她害怕,并不是怕独自一人的行影相吊,而是怕这夜晚让无声无息的痛苦无节制的涌来,犹如坠入无渊地狱,每一刻都是煎熬。自从白日与黑夜为一体后,她难得喜欢上夜晚的静谧,甚至每日期盼着早些到来,很多的夜深人静,她便幻想着躲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快乐有司徒皓轩的国都里,任由思想肆意泛滥,她在那里重新驻梦,沉浸之中不愿苏醒。她常常安慰的自己:“倘若一辈子也走不出去自己编织的梦网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每当熟睡过去,她的思绪与心灵才有短暂的小憩,可安心熟睡对她来说已是一种奢侈,失眠和半睡半醒却已是常态。她每日最怕的就是醒来,醒来之后那个在梦里与她相依,为自己描画眉毛的人又去了哪里呢?窗外的世界好似与她绝缘,唯有梦中才能带给来短暂而易碎的快乐。她心里常喃道:“或许我不是瞎了,只是上天垂怜,不愿自己眼睁睁的面对这个世界。”

可是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好好过,依旧在太阳东升的时候马不停蹄的开始新的一天,也无论你是架构起了多么宏伟的国都,还是编织了一场多美的梦境,当一切都抽回到现实世界中,这种求之不得的煎熬与苦楚便会折磨着她,只不过是徒增无限的惆怅与无穷无尽的失落。可她不这样,又能往哪去寄托忧伤呢?

又是一个与荼蘼心情相反的天气,青叶扶她走到门外,荼蘼站直了身子,望向正前方,黑暗中凝神遥视。良久,她嘴角微启艰难的张口:“先帝何时下葬的?”

青叶心里忽地咯噔一下,回道:“一个月前。”

她神情恍惚,眼眸一片空虚,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沉沉的开口:“我以为过了好久了。”

“ 娘娘,”青叶担忧的望着她,手的力度不由的加深了些许,她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苦旁人是体会不到的,所以跑到嘴边的那些安慰话语又微咽了回去。

荼蘼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感受刺眼的光芒袭入,这一刻她才让自己相信司徒皓轩真的走了,她想:“我应该去陪他。”

盛夏的阳光,灼而不燥,天空清晰碧晓。

她走到秋千旁,缓缓的坐了下来,忆起从前点滴,不禁红了眼眸,痛了心。半响后,她又前去了牡丹园,青叶一路贴身侍奉,她只想走去不愿坐轿撵,一路上的人依旧对她毕恭毕敬,只不过私下里多了些窃窃私语。

八月的牡丹园,花期已过,没有春日里的含苞待放,只徒留一片一片的凋零和正欲落地的花瓣,但总归有稀疏难觅的几朵牡丹,开得正盛,拼命的挣扎与季节作斗争,盼着自己迟些落幕。她们进园的时候,司徒玄霜之前一直驻足在园外,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荼蘼踱步在园内,牡丹在柔风中一片,两片……不情愿的飘落着地。一些花瓣落在她的肩上,轻抚她的面庞,她顺手拈了一瓣,轻轻的嗅了嗅:“有一美人兮,如沐清扬,华容婀娜,令我往返。”这熟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想起,荼蘼的生活中有太多司徒皓轩的影子,有太多的回忆在脑海,在心中荡漾开来。

园内的另一处,司徒玄霜的两位才人闲来无事同在欣赏这八月的牡丹。

“你说咱们陛下是不是和先皇后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毕竟是从王府出来了。”

她故意凑近另一人,压低了嗓门,又道:“说不定她当年的进宫就隐藏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呢。”

另一人也随即附和道:“咱们猜想的也不无道理,你想,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估计先皇后未被册封的原因就是在于此,一旦册封,难免遭别人议论,说连太皇太后都……而她却能位享尊荣岂不是倒真的坐实了别人的臆测,所以才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搁置在兰蕙宫。”

“当年盛极一时的绝代美人,如今也像着牡丹一般,说不定很快就美人迟暮了。“

青叶听的不真切,稍微走近一些才听清大概意思,不禁火冒三丈,堵在心口。在荼蘼耳边说些愤愤不平的话语,随即扬起头朗声喊道:“娘娘!”

这一声刻意的叫喊,陡然惊了两位才人,她们偏过脸便瞧见青叶愤怒的盯着她们,随即又转回了头。这时她们才方觉刚才的言语都尽数传入荼蘼耳中,顿感无地自容,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两人会心的转过身子,恭敬的朝着不远处的荼蘼行了礼便匆匆从旁边的小径绕道而行。

“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和她们计较呢。”

“奴婢就是见不得这些人的嘴脸。”

荼蘼淡淡的说道:“回去吧!”

荼蘼已经不在逃避现实,皓轩的死她只能痛心的接受,她决定去昭陵陪他左右。

承诏宫。

荼蘼的信从清早到傍晚便一直默默的摆放在他的桌前,他却没有勇气打开,可杵在哪儿的信又让他无心批阅奏折。直到晚膳过后,他终于打开信封。

“从前我不明白的事,现在也没必要明白了。今生我肯定恨你入骨,只要我在这宫里每待一日便恨不得杀了你,纵使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大恨。我不想余生都对着你这副让人憎恨的脸,除非是你暴死的消息,否则不想听见有关你的任何事。你也不想搁着这样时时刻刻想杀了你,夜夜盼着你早日归天的人在身边。先帝因为你,在昭陵孤寂,而心狠手辣的人却好好的活着,我要去前往昭陵守墓,陪伴先帝左右,这是你欠先帝的,永远都还不完。”

读完后,他将信用力的撕开两半,随即狠狠将两张纸拍在桌子上。这封信句句刺痛了司徒玄霜,他早知道信里不会有半句好话,哪怕只言片语,可是看见之后愈加难受。曾经她想要的十里红妆他没有给,如今再想给却生生的让自己断送了,他爱的人恐此生都难以失而复得了,但是此刻的他仍不后悔当初的的决定。或许他爱江山也更爱自己,又或许只有到了繁华落尽,才会追悔莫及。最后那句:“这是你欠先帝的。”让司徒玄霜不得不放她走,对于先帝他是愧疚难安的,同时日后更会为了司徒家的江山而励精图治,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让她出宫,于他而言是下了一个多么沉重的决定,但他知道此刻让她在昭陵待着是最好的,或许在那里,时间会沉淀她疯狂的恨,会给她带来内心的宁静。他更期盼着她能从过去的枷锁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毕竟一生很长,她还年轻,还有很多路没走,不能将她自己年轻的生命定格在二十岁。可他还是私心的想留她一些时日,一想到她即将出宫,心里不由的舍不得,是的,他舍不得她,但又不得不成全她。

吴婉柔将司徒玄霜的意思带给了荼蘼,她得知一个月后便可出宫,失了心神的她仿佛得到了新生,想到自己孩子能安然降生,突然觉得生命中的朝阳又开始悬挂在高空。

回到前方战事进程,林凡自从迅速攻占黔州,就据而不动,其目的就是为了等南越派人来谈条件。林凡想借此事要挟司徒玄霜,一来将阿鸾从深宫里解救出来,二来此次出兵对朝臣也应有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必会遭群臣非议,落下一个发兵只为美人不顾江山社稷的议题,所以同时他也要黔州这个地方的占有权。林凡得知荼蘼失明,除了将胸膛剖开释放怒火,谁也抚平不了他当时的心情,稍平和些许之后,剩下都是满腔的心疼,他恨不得立马将她解救出来,好好照顾她的阿鸾。

所以林凡的意思十分坚定,容不得南越使臣讨价还价,除了这两样条件,没有丝毫余地可供商榷。南越使臣见再待下去无益,便回京禀报此次谈判的结果。

承昭宫。出使黔州使臣归来,正在向司徒玄霜禀报此次谈判魏国所列出的条件。

“什么?魏国竟有这般得寸进尺的要求。”司徒玄霜对着下面的人惊怒的说道。

“魏帝态度坚定,只要黔州和先皇后,如若不然便立刻发兵攻掠其他城池。”他停顿片刻,犹豫道:“还说要倾举国之力一直攻打到晋安。”他知道接下来司徒玄霜定会有雷霆之怒,不由的忐忑不安,如站刀刃。

第二日早朝。

此事在朝堂之上也是争论不休,时值内外交患之际,司徒玄霜在意的不是失了一城池,等他腾出手聚齐力,岂止一座城池,将来必夺了魏国的整个天下。对荼蘼的取舍,在司徒玄霜想来,纵使她去昭陵,也仅仅是暂时小居。只要荼蘼还在他权利范围,终有一天还会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件事又搁置了几日,司徒玄霜知道答应和亲于此时南越动荡的局势是最好的缓和,但仍下不了这艰难的决心。

荼蘼从吴婉柔口中得知这件事,也难免震惊不已,魏帝与她素不相识又怎会又如此匪夷所思的条件。吴婉柔一边为荼蘼坎坷多难的人生伤怀不已,同时又难以掩饰对司徒玄霜现在的难处而担忧,甚至还流露出倒是希望荼蘼能去和亲,好解了自己夫君的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今的情形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一点私欲,是的!她是希望荼蘼离开这个皇宫的,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得到自己夫君的心呢?又怎会坦然面对夫君爱的女子,所以有时不免也会盼着情敌远离自己的生活。夫妻本为一体,所以吴婉柔处处为他的夫君着想,也是情有可原,荼蘼再对司徒玄霜恨之入骨,也不能无端牵扯到关心自己的吴婉柔,所以对她不指责也不附和。

吴婉柔走后,荼蘼陷入深深的沉思,默默的想:“昭陵怕是去不成了,皓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多想去陪你,可是世事多变我只能被动的活着。”如今的荼蘼犹如海面的浮萍,找不到停靠点任由风吹而飘。

她从思绪中抽回,仿佛一惊:“我不能就这样认命,为了孩子我得好好活着,不管去哪只要远离那个恶魔,孩子才能真正确保安全。”

她又心想,“此去魏国万里迢迢,途中逃脱的机会定然很多,到时候中途溜脱便和青叶安心的在民间生活,天下之大一定会有容身之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