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辞有皇帝器重，婚事自然是无法相比的。眼前这个阵仗，早就过了皇子办婚事的规格，足以见沉辞的身份。
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事儿，却没有人敢说。
听着众人议论，便又喝了口茶。
他此时倒不是对苏桐有多情根深种，只是少年时期，难得对一个女孩儿生出几分好感来，这好感还未来得及萌芽壮大，便被人掐死在土中。
当日其实皇帝赐婚时，辜承还没有这样的难受。
“我当初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小娘子有如此此本事。”裴琅想起自己见过的苏桐，摇了摇头。
顾喻谨应了一声，猜测道：“兴许是傅定国公。”
定国公爷当初好歹也是太祖手下一员勐将，恩泽后人也是应该的。
“也有可能谢家名望。”几人都猜测着，之前传言苏桐会成为皇子妃，可是这如今，苏桐却嫁给了沉辞。
辜承摇了摇头，苦笑道：“都不是。”
“哦？”
顾喻饶有兴致的看他，眼中露出惊之色来：“辜兄，此话怎讲？”
他犹豫再三，看了一旁苏氏兄弟等人一眼，才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还记得，欧阳公府，太夫人七十大寿之时？”
顾喻自然便明白了。
那次的事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卫王公府世子在欧阳公府里遇袭，当时被人打了一顿，查到后来也没查出背后下手之人，时间一长，便不了了之。
但因为此事太过独特，又是生在那样的时间里，众人自然也印象深刻。
不止是顾喻恍然大悟，就连一直不说话的方淮也是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
顾喻不敢置信，沉辞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自从回京，一直风头极盛。
威远侯府的老侯爷当年英明神武，灭吐蕃、突厥，平简叔玉叛乱，如今在南唐之中地位极盛，声望很高。
此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沉辞也并不逊色。
这样的沉辞，实在是让顾喻不敢相信，是辜承嘴中所说的，当年在庄简公府暗袭他的那个贼人。
若不是辜承一脸沉重，顾喻又深知他心性。
“当真？”
顾喻其实已经看出辜承并不像是与他开玩笑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辜承说的不是假话，但依旧是又问了一句。
他有些失仪，声量提高了些，坐在隔壁的顾明阳都抬起了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顾喻脸上微烫，他端起茶杯，点了点头，顾明阳端起了茶杯隔空敬了他一回，顾喻含笑回礼，才又催促辜承快说：
“你怎么就敢肯定？”
难怪事后不了了之。
如果当真是沉辞在庄简公府冲辜承下手，别卫国公府不敢声张，就是欧阳公府查出了什么，也要装出什么也没查出来的样子，不敢走漏了风声。
辜承声音又更低：“当时那人声音听着便像沉辞，只是我觉得，沉辞如此为人，又怎么会做这样下作之事。”
他当时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将沉辞当日指他招风引蝶一事说了，便猜想自己可能是有哪家姑娘对自己有好感，而引哪位郎君心中不快。
万万都没想到会是沉辞。
直到后来皇上赐婚，都没往这边怀疑，但今日见沉辞春风得意，顾喻等人又道苏桐差点成为皇子妃的事，便渐渐回忆起当日情景。
“不瞒你们说，我当时……”他不由得苦笑，那段日子，他的确存了娶苏桐的心思，可是自己无能，没有那个本事。
身旁两位都是辜承至交好友，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对苏桐的好感以及自己存了求娶的事也都说了出来，几人皆是惊讶。
他叹了口气，又转开了头望着下方迎亲的队伍，突然神情一整，连忙就道：
“你们快看。”
他指了下方，顾喻顺着他手指下方看去。几人坐在高高的望江楼上，从上往下看，能看到远处的情景。
今日京都城四处都是张红挂彩，众人欣喜观望时，远处街道上却有哀乐传来，一群穿着丧服的人混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传达着一信息：有人办丧事了！
若是寻常人家办亲事，撞上了有人办丧事，便道上一声：升官财，以图吉利。
可今日是锦衣卫指挥使大婚，若撞上棺材，便是有人存心了。
沉辞也听到了这声响，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朝一侧随他迎亲的戚绍一点下巴，戚绍便先下了马，混进了人群里。
不多时，楼上的人便看到这群有意捣乱的人被抓押了起来，引起了此许混乱，但很快又被平息。
苏桐倒是没有听到这声音，随着离威远候府府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跟着有些紧张了起来。
威远候府府设宴六十席，此时已经坐满了，王公大臣等有资格来的，一个都不缺。
她被沉辞牵着，手心有些冰凉。
沉家人招待着众人，沉辞握紧了苏桐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
她眉头紧皱，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可是事已至此，却又不能回头。
拜堂之时她先跪，而沉辞后拜，如此反复三回，才被送进了房里。
房中家俱都是新制送来的，样样都是以降香黄檀制成，散着黄檀特有的香气。
两侧各立了一尊张牙舞爪的狻猊，嘴中缓缓冒出香气。
以长公主为的一干宗室之妇进了室内，沉辞也在，他要等着揭了苏桐头上帷帕才离开。
长乐长公主端了糖水来，使苏桐喝下了，这是成亲的习俗，喻意将来新娘子嘴甜如糖。
又以煮熟的鸡蛋滚脸，这些苏桐一一由着人折腾，直到长公主的声音响起：
沉辞，还递了称杆给他。
沉辞伸手接过了，可是并未立即揭开盖头，众人相视而笑，都以为是新郎紧张，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沉辞才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将纱挑开，苏桐戴了珠翠流苏的样子便出现在沉辞面前。
乖巧的坐在床榻之上，彷佛能任他为所欲为。
沉辞上前了一步，不自觉的想要伸手去她脸，长公主无奈拉了他手：“世子别急。”
一句‘别急’，说得室内郡王妃等不由自主低垂下头抿嘴笑。
沉辞也不理睬他人的笑，反倒望着苏桐看，握了双手放在腿侧，目光此时有些热烈。倒是让一向镇定的苏桐都感觉到了他明晃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