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你神游外太空，跟你说了恐怕也没听进去，考场考号都给你记下来了，一会儿进去好好考。”
池燃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详细的写了她的考号。
其实也好找，上一次的年级第一，坐的就是一班的第一个座位。
池燃也在这个考场，只不过是最后一个。
她把东西都收拾好，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摸了摸脚上的纱布，她刚站起来，就有一个人影过来，池燃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你想去哪？”
考场里都是一些平时见不到的吃瓜群众，这一次，常年占据学校贴吧头条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考场，看过来的眼神都没停下来过。
郁南栀有点不适应，脸色微红：“我想去厕所。”
第一场语文考试要两个半小时，她早上喝了小米粥，得去趟厕所预备着。
“我陪你过去。”
郁南栀从书包里抽了几张纸巾：“不用了，就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我自己可以。”
要是他送她过去，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又该传出来了。
池燃回头扫视了一圈教室里各怀兴味的目光，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郁南栀一瘸一拐的过去，还试了试自己脚腕的疼痛程度，除了用力会感觉到疼痛，平常走路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刺骨的疼了。
好的那么快还得感谢池燃，每天晚上都给她换药，她想自己来都不愿意。
上完厕所在水池里垂着头洗手，肩上突然被重重的一拍。
“姐姐。”
听到这声音，郁南栀身体微颤。
郁嘉嘉穿着校服，脸上的肿已经消退，一张脸已经有点变了模样。
“感谢你那十万块钱，让我拥有了这么一张完美的脸。”
她对着镜子轻轻摸着自己的下颌线，抬起的眼里满是不屑。
郁南栀并未抬头去看她，在把那十万块钱给他们的那天晚上，她就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以后路上碰到，也全当是陌生人。
十万块钱，买断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
“唉，姐，别走啊！”
郁嘉嘉一把拉住她即将离开的身子：“你不会真以为咱们之间两清了吧，不会这么天真吧。”
她上下打量着她：“你欠我家的，是十万块钱就能还清的？”
就跟她妈说的一样，养条狗还知道冲他们摇摇尾巴呢，更何况郁南栀这个活生生的人。
养她这么多年，以后父母养老的事还指着她呢。
郁南栀一把攥住她的手，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厌恶：“郁嘉嘉，我不想多跟你说废话，祸是你闯的，烂摊子我替你收拾了，你不好自为之，反而在我这里炫耀，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知足？”
两个人就像是蛀虫一样吸她的血，现在她连上大学的钱都交出去了，原本计划好的未来被她们全部打乱，她们还嫌不够。
郁嘉嘉重重的把她往里边一甩：“我闯了祸又怎么样，有我妈护着，有我爸兜着，不像你，你说，要是有一天，你死在那间屋子里了，会有多长时间才会被人发现？”
她面部表情逐渐狰狞，指甲狠狠的陷进她的手臂里：“我不像你，我有爹有妈，而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
眼见她的脸色变青，呼吸也粗重起来，郁嘉嘉挑起艳红的唇：
“对了，昨天晚上我妈跟我说了，我们那一片好像要拆迁，你那死鬼爸妈的那间房子，也能赔不少钱吧，给我当个嫁妆，足够用了。”
她音量不大，恶毒的言语却像穿云箭一样，直直的扎入郁南栀的脑海。
房子，拆迁？
考试的准备铃已经响了，郁嘉嘉看了她一眼，补了补唇妆，趾高气昂的出去，只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洗手间，脑海中一片茫然。
他们竟然连一个容身的地方都不打算留给她。
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本以为终于能从泥沼里脱身，却不曾想，根须未断，污泥还在死死的拉着。
从厕所到考场，五十米的距离，腿软的几乎都走不动。
她进去，监考老师已经在发卷了。
看着面前白茫茫的试卷，上面的字体像是有虫子在爬。
努力看清，眼睛却干涩的不成样子。
郁嘉嘉最后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反复转动。
天大地大，她要没有家了。
池燃在试卷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目光一直停留在第一排那个瘦弱的身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很不对劲。
上了一趟厕所出来之后，整个人彷佛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甚至，还不如以前。
焦心的考完一场，铃声一响，他就赶紧丢了书包过去，后排收卷的同学已经把空白的试卷收起来，还看了她一眼。
“同学，你这连名字都没有写。”
郁南栀眼睛空洞的看着窗外，目光里毫无神采。
收件的同学拿笔给她签上名，带着一张空白的答题卡一起把试卷收上去了。
“栀栀，你怎么了？”
教室里的人逐渐走空，池燃握着她的双手，好像怕吓到她，声音很轻的问道。
她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苍白着一张脸，让本就憔悴的神色更添了几分落寞。
“池燃，来帮我把这些卷子送到办公室。”
监考老师手里拿着水杯和一堆的教桉，试卷还在讲桌上。
池燃现在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刚要不耐烦的回一句没空，看了她一眼，又改了口风：“栀栀，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办公室在五楼，把卷子送过去再折回来，考场里已经没有了人。
池燃想起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汗。
还没有五分钟的时间，她应该走不远。
顺着学校里的大路去找，校园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学生。
他的眼睛被人群中急促的搜寻，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影子。
蓦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忍着怒气的骂声：“同学，你没长眼睛啊！”
池燃心里瞬间一紧。
飞快的向着事发地跑过去，郁南栀半跪在地上，书包被丢到一边，校服裤子上已经沾上了脏东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措的望着车子的主人。
轿车的司机还要骂，看到池燃，硬生生的把那些骂生吞了回去，驱车离开。
这边的事故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池燃想把她扶起来，郁南栀双脚发软，站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一直压抑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流出。
“池，池燃，我没有家了。”
“我要没有家了。”
他的女孩，在他的怀里哭的天崩地裂，连带着他的世界，都崩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