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摔折一次！”这次甄儿似乎在忍笑。
我静默了几秒，说：“谢谢。”
“不客气。”甄儿的嘴角微微弯起：“下次我想哭的时候，也借我抱一下就好。”
“啊？”我愣了一下。
“我是说真的喔！”甄儿扁了扁嘴，脸颊都红了，表情说不出的可爱。
“喔！当然好。”我呆呆的回答。
“那些警察不知道走了没有？我们到二楼去看看，走吧！”甄儿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啊？二楼啊？”我看着甄儿的轮椅，皱了皱眉。
“有电梯啦！我可以上得去。”甄儿顿了一顿，吐了吐舌头：“你这瘸子也上得去。”
我耸了耸肩，跟着甄儿走了出去。
从房间左侧的门出去，上了电梯，是一间书房，有一个小阳台，和采光极佳的落地窗，我走到阳台边往外看，围墙边几个路人走来走去，不时还往屋里面张望，显然是便衣警察，我暗暗叫苦，就算想回家根本也走不出去。
“那些人好像是警察？”甄儿问。
“应该是吧！我父母出事了，该回去看看……而且，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这里？”甄儿疑惑的看着我。
“你还不明白吗？法兰柯伊博士把你禁锢在这里，是为了研究人鱼族，你只是被当成实验品啊！我看他可能也想把我当成实验品二号！”
“实验品二号？”甄儿皱了皱眉：“爸爸只是在研究救人的药，这不算坏事啊！还有……离开这里，我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你不是天生就要当人家的实验品的。我在我父亲的公司有不少股份，我可以把股份卖掉，买个无人岛，这样，你不用再躲躲藏藏，我们也自由了！”
“你说我们？”甄儿的双颊酡红，明艳绝伦。
“其实我们也认识没几天，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看到甄儿在犹豫，我才发现自己太一厢情愿。
“我不是那样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况且……”甄儿慌忙的解释，连耳根子都红了，我可以想像得到，她想说而说不出口的话。
况且，我们是同族，自然应该在一起。
既然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身上的伤也还没好，似乎也没必要急着赶回家去，只是我就像只笼中鸟，失去自由了，名为养伤，实际上却形同软禁。
有警方的人守着这屋子，他不用再耽心我吵着要离开。
我现在已经可以在水中行动自如了，我惊奇的发现水池的水位特别高，几乎满溢而出。
我立即潜进水里，在池底找到闸门，闸门原本就是开启着的，只是水道的入口被栅栏和护网封死了。我测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我的身材可以爬进去，如果这条水道是人工挖出来的，我应该可以顺着水道进入大海。
“我们出去吧。”
“可是，警察说你可能会有危险，要小心点。”甄儿耽心的说。
甄儿沉默不语。
“你舍不得离开博士？”我皱皱眉：“那不然我也留下好了。”
甄儿摇摇头。
“我不要……”甄儿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嗫嚅着：“我不要跟你分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欢呼一声，伸手将甄儿拉进水里，我环抱着甄儿，海水环抱着我们，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近，我喜欢看着甄儿在水中的样子，喜欢她红色的发丝在水中漂散流动，喜欢她清澈湛蓝的眼睛，还有她柔嫩如花瓣的唇。
甄儿的身体微微发颤，白晰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竟是比平日还要明艳几分，我大着胆子吻了她，她似乎有点紧张，却没有抗拒。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爱上她了，在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爱上她了。不是因为她是世界上仅存的女性人鱼，而是因为她是甄儿。
只要她开口，即使她要求我留下来继续当实验品，我也不会拒绝。但是她说她愿意离开她的小小堡垒，跟我走，这使我欣喜若狂。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好像听见甄儿的声音。
仿佛在我心房上轻轻触碰了一下，麻麻痒痒的。
‘我爱你。很爱很爱。’
这次我“听”得很清楚！
许多纷乱的影像突然像涟漪一般在我的心中荡了开来。
我做梦通过甄儿的视角，由下往上看，正好看见我背上那大片鱼鳞状的疤痕，还有在耳后一开一合的鳃盖。
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睡着的脸，虽然睡着，却不平静，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情。肌肤的颜色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有点泛青。
“他可以活下去吧？”
“输过血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开始在恢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未来有机会亲眼看见我的小小人鱼外孙。”我认出那是法兰柯伊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死寂的静默。
“我的小甄儿，我说错了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况且，他很可能是你仅存的族人了。”
“我怕。”
“他的人品端正，家境也十分富裕。”
“不，我怕的是他会死掉，再输一点血给他吧？他很虚弱。”
“绝对不行，你已经超量输血给他了，再继续抽血，你会受不了的。”法兰柯伊坚决的说。
我看见我自己已经不是在水里了，而是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还在沉睡。
甄儿正在小心的梳着我的头发。梳完了头发，她又开始修剪我的指甲，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仿佛在呵护着什么易碎品似的。
“丁维？你什么时候会醒来啊？”甄儿一边修剪我的指甲，一边对着还在昏睡不醒的我说话。
当然，我没回答。
甄儿自言自语，接着又轻声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就像微风吹过风铃。
“你喜欢唱歌吗？”
甄儿伸出纤白的手，轻轻的抚触我的脸。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没有朋友。”
“我没见过真正的海。”
甄儿开始用一种奇特的多音节语言吟唱着一种旋律优美的曲调，她的歌声空灵缥缈，就像能穿透人心，洗涤灵魂。
我却可以辨认出她们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人鱼族的语言？
那么，我从小到大梦见的水妖精是我的亲人吗？
我睁开眼睛。
“你醒来了。”甄儿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我这才发现我竟然是躺在水池边，甄儿正一脸耽心的看着我。
梦吗？原来我刚刚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我怎么了？”我揉揉眼睛。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叫我‘维’，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单名叫我的，他们都叫我‘丁’或者‘丁维’。”我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雀跃：“叫一次来听听？”
“维。”甄儿有点怯怯的咕哝着。
“嗯？”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刚你那个之后就昏倒了，该不会是之前车祸脑震荡的后遗症吧？你还是别现在走吧？我请爸爸再帮你做一次检查。”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有点糊涂了。”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你问我要不要跟你走，我同意了，然后你就吻了我，再来你就突然昏倒了，你可不要不认帐喔！”甄儿噘起嘴，似乎非常恼怒。
我瞪大了眼睛。居然第一次亲吻女孩子就昏倒了，真是糗毙了。
那不是梦？不过，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甄儿，我不会不认帐，我爱你。’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甄儿的脸一下子又腾红了起来，摀着脸不敢看我，我这时才醒悟，甄儿的外表虽然长得像西方人，内心却像传统的东方女性那么害羞保守。
我将甄儿搂住，这才笑着说：“我刚刚发现，我们好像有心电感应耶！”
我刚才一定是透过心电感应读取了甄儿的记忆片段。
“什么？”甄儿抬头讶异的看着我。
我闭上嘴，在心里一字一字的说：‘我的心在对你说话，听得见吗？’
“听……听得见。”甄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人鱼族在水中沟通的方式，别跟博士说，不然我们两个又会被抓去实验，我超级讨厌被人当成白老鼠。’我开始实验心电感应的沟通方式。
‘好。这是秘密。’她很聪明，马上领略了诀窍，还伸了伸舌头。
娇美的表情实在太诱惑了，让我忍不住又再次吻住她的嘴唇，环抱她的力气也不知不觉加大了点，就像要把她融进我身体，既然已经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那也不用再拐弯抹角的试探。
嘤咛了一声，轻轻挣开，嗔笑着说：“爸爸傍晚就会回来了，还磨磨蹭蹭的，不快去探路！”
“好吧！我现在就走。”我不满的撇了撇嘴。
我才刚转身潜入水里，忽然听见甄儿用心电感应叫我：‘等等。’
‘什么事？’我又浮出水面。
“我有点怕，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甄儿的眼神透着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