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姜姜，你最好跟爸爸说实话。”沉徵表情有些严肃，等人走了大概有五分钟才开口说话。
沉姜姜早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
沉徵很少喊沉姜姜全名，除了她犯事儿的时候。
沉姜姜听见，藏在被子下的指尖颤了几下，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她都生病了，沉徵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质问她。
良久，小姑娘睫毛颤了一下，鼻子骤然红了一大块，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沉徵坐在床沿，心口一疼，勐地认错：“小宝贝，小仙女，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这么凶……”
“你就是被妈妈同化了，都知道凶我了。”她退了烧，但脑子还是热热的，嗓子干涩又沙哑，睁开眼的时候眼圈周围带着一层雾，可怜巴巴的。
沉徵哄了一会儿，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坐起：“等会儿喝了粥再吃药。”
听见吃药，沉姜姜顿时清醒，错愕地盯了一下桌上的药盒。
不等她开口，沉徵拍了拍她脑门：“还想要这个脑袋，就必须吃药。”
“……”沉姜姜吸了吸鼻子，抽过纸巾擤了一把鼻涕，嗓子哑哑地吐出几个字，“爸爸，我想回颐城。”
非常想，想回去，去看看他。
沉徵身形一顿，愣了一会儿，把餐盒打开，捧着一碗粥亲手喂他的宝贝女儿。
他不说话，沉姜姜就一直看他，看到他受不了为止。
“沉姜姜，为了别人把自己冻生病了，你可知道，爸爸妈妈有多心疼？”知女莫若父，她这脑袋里想什么，他这个当爸爸的哪里会不知道。
可能姜媛察觉不到什么，可是他能，沉姜姜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知道这丫头想干什么，更别说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弄生病。
“爸……”沉姜姜语塞，有些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可伤心了，然后才缩在窗边看雪的，谁知道太困了就睡着了，我哪里知道这么容易就生病了。”
她这不是狡辩，是在陈述事实。
小姑娘一脸真诚，都哝着有些苍白的嘴唇，喝了一半的粥就推脱掉不喝了。
“那小子是谁？”沉徵心里本就窝火，听见沉姜姜说伤心两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叫什么？谁给他的胆子欺负我闺女，我骂不死他！”
沉徵收拾好餐盒后，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在沉姜姜旁边，两手撑在膝盖上，头顶上方藏匿了一团火光。
“爸……”沉姜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角一阵抽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搞错了？”沉徵语气低了一些，像是有些尴尬，扯了扯领子问道，“不是那小子甩了你？是你甩了他？”
而后，又自言自语：“也是，我的闺女，自然是要硬气一点的。”
沉姜姜：“……”
“爸爸！”沉姜姜挺直腰板，有些无力地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您想象力可真丰富。”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他亲爸看出了什么端倪，还以为传说中的父女真的心连心，连她有喜欢的人了都知道。
没想到，都是他自己脑补的……
“是许愿。”
沉徵童孔蓦然放大，提不上来气。
“我的爸啊，您听我说完……”沉姜姜皱着鼻子，感觉自己要被气死。
“许愿被打了，很严重，他还不告诉我，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他肯定一直不说，我生气。”沉姜姜抓着被子的一角，苦着一张脸。
“所以，我想回颐城，我想去看看他。”沉姜姜语气里带了些恳求，生怕沉徵会不容易。
沉徵沉着脸，盯着沉姜姜，若有所思。
就在沉姜姜以为他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放她回颐城的时候，沉徵突然来了一句：“那你这个早恋对象，是许愿啊？”
沉姜姜气结。
终于体会到姜媛女士为什么有时候会被她亲爱的爸爸气个半死的感受了。
“爸！我没早恋，我这是关心同学，关心同桌，关心邻居！”沉姜姜感觉脑子都要爆了，她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他亲爱的老爸一度认为她早恋呢？
半晌，沉徵心平气和地从药盒里抠出几颗药片，连同一杯温水递给沉姜姜：“先吃药，吃了药再和你商量怎么找理由回颐城。”
沉姜姜眉毛扬了扬，嘴角咧开，暗叹有希望。
这是她吃药吃的最干脆的一次，都没要人催。
看她吃完后，沉徵敛了敛神色，认真道：“你外公外婆最疼你，你借着生病，撒个娇，自己去和他们说。”
沉姜姜：“……”
老沉，求求您做个人吧！
沉姜姜闭眼，不想再被气死，直接缩回了被子里盖住脑袋。
她要是说得动那两个老人家，哪里还需要他帮忙。
“行啦！我去说！”沉徵最终败下阵来。
退烧后，沉姜姜跟着沉徵回了姜家老宅，晚上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块儿，沉徵带头发言，简单说明了一下提前回颐城的原因。
“我老姜家住不得人？你们一个个上赶着都要走？”外公一发话，全家人跟着缩起了脑袋。
沉徵还想再争取，被姜媛私下扯了一把，示意他闭嘴。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沉姜姜软糯糯的声音冒了出来：“外公，是我，我想回去。”
外公阴沉的脸有了几分气色，轻叹一声之后耐心问她：“姜姜啊，你知道外公外婆舍不得你的。”
“我知道，我也舍不得外公外婆，但是我……我好朋友生病了，我想回去看他。”沉姜姜心里紧张，说了原因之后从沙发上起来挤进外公和外婆的中间坐下，搂住两个老人的手臂。
“我昨晚就是因为自责才发烧的，外婆，您就同意嘛……”沉姜姜专挑外婆下手，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瞒着外公偷偷在外婆的耳根说了好大堆软话。
外公虽是一家之主，但是外婆同意的话，外公一般不会说什么的。
“啧啧啧，绝。”姜美景摇头又点头，暗暗感叹沉姜姜这一招真的高超。
“好啦！”外婆长叹了一声，摸着沉姜姜的脑袋，一脸祥和，“想回去就回吧，但是以后放假了，得主动来看看外公外婆。”
老人家终于松了口，沉姜姜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撒娇似的抱着外婆的手臂拱了拱。
姜美景：“……”
就撒了一下娇，就成了？
她突然也好想学学怎么撒娇。
“姜姜是因为要关心同学才回去，你们俩，没事儿继续留在这。”外公拍了两下大腿，严肃又正经。
沉徵和姜媛对视两秒，求助似的看向沉姜姜。
沉姜姜抿唇，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表示她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