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是医务室的常客，可沉姜姜不是。
这回见他是带着一小姑娘来的，医生小姐姐惊诧一瞬，匪夷所思地瞥他们。
小姑娘的手腕被他紧紧抓着，他倒是熟稔，可人家小姑娘察觉到她的眼神后一副别扭的样子。
“小女朋友？”医生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查看了一下伤势后，转身拿了一瓶消肿喷雾。
“嗯。”他没分心，一门心思都在沉姜姜那肿起来的脑门上，连医生问什么都没听清。
沉姜姜提了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嗯！？
嗯个什么玩意儿？
哪里来的什么小女朋友，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早恋啊？那可得把人家保护好，别让人家委屈了。”医生小姐姐像是信了，一个挑眉，给他一个忠告。
“嗯？什么？”他回过神问。
“不是，医生你误会了，我们是同桌。”沉姜姜被医生小姐姐控住下巴，脑袋微微往上抬起，好方便上药。
消肿药水喷在伤处的时候，沉姜姜咬牙，手心蓦然攥紧，直到消毒棉签轻轻擦拭时，痛感才没那么强烈。
听到她软绵绵的声音，医生小姐姐垂眸，嘴边带着不明笑意，手上的力道也适当减轻：“轻微破皮，倒是肿的厉害，这几天勤快些上药，别偷懒，这么好看的一张仙女脸蛋，可不能有瑕疵。”
医生笑着调侃几句，随后把药装进袋子里打包好，递过来一沓登记本：“登记一下班级姓名，然后过来刷卡支付药费。”
“我来。”沉姜姜已经伸出了手，可还没摸到，便被许愿半路截住。他拿过笔，窸窣一下就在那空白处留下了流利的字迹。
“许同学，你同桌有些害羞啊。”医生在一旁打量着沉姜姜，实在忍不住多说几句，“在哪找的这么可爱的小同桌。”
“嗯。”他掀了掀眼皮，刷完卡之后拿过打包好的药，“私人物品，仅此一个，别这么看她，会吓着她。”
同时，他伸手挥了一下，挡在医生小姐姐的面前，像是怕别人觊觎他同桌似的。
呃……
沉姜姜还真被他们的对话吓得不轻。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消肿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脑子热热的。
还，有些混乱。
“噗嗤——”医生眯眼，意味深长笑了一声，最后在他们走前又提醒道，“记得按时上药，一天三次。”
“好，谢谢……”医生。
“啪嗒——”她后脑勺被许愿按了一下，也中断了刚刚跟医生小姐姐的道谢。
“你干嘛？”她哼鼻，抿嘴一问。
“她调侃你，不许跟她讲话。”许愿声线稍低，语气带了命令的意味。
“……”她噎住。
“刚刚我没听清的那句，说的是说什么？”许愿将药水揣进兜里，跟她并肩走着，挨得极近。
“哪一句？”
“我应了声‘嗯’的那句。”
“她问我是不是你小女朋友。”沉姜姜脑子跟嘴同步，想起来了，但没斟酌，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讲了出来。
“……”沉姜姜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用余光瞥了许愿一眼，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须臾，她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断断续续的，像是憋笑。
“你笑什么？”她声线本身就软，最后一个字被她拉长，有股撒娇的韵味。
“笑你可爱。”他老实回答。
“哪里可爱了？”沉姜姜狐疑，这跟刚刚那句“小女朋友”有关系么？搭边么？分明就是胡扯！
“小女朋友、可爱。”他微顿，将两句话断开，眼睫弯着。
沉姜姜收回视线，只觉耳根子微微发烫。
他总这样，总说这些撩人的话。
可是他看着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会说好话的人。像平常怼人就可厉害了，气场强大，还骂脏话。竟没想到夸人夸起来这么……妩媚。
果然啊，应了那句、
许愿是人间妖孽。
后面的那段路，没有话题可说了，沉姜姜就专心走路，时而控制不住手，抬起就要往脑门上揉，许愿眼神一瞥，又眼疾手快地扯住她手腕，瞪她。
“……”这么凶！
医务室离他们那栋教学楼有些远，路程大概七八分钟，中间还要经过田径场。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体育课，居然享受到了足球待遇，此刻正在足球场上驰骋。
沉姜姜歪了歪脑袋，多看了几眼，最后嫌许愿那高大的身躯挡了自己的视线，便拉了一下他手臂绕着走到他左边，一下子视线就宽敞起来。
许愿蹙眉，冷眸一眯。
沉姜姜不知道，她这举动特别像是为了看足球场上的其他帅哥，然后嫌他碍事儿。
“同学——”
“小心……”
把足球往他们这边踢过来的一位男生迅速喊了一声，随即狂奔过来捡球。
刚刚的两道声音里，有个声音还特别熟悉。
沉姜姜见球飞过来的那刻大脑像是不在地球似的，整个人都懵住，最后还是许愿拽住她往边上拉才躲过了那个球。
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个球就不偏不倚往她脑门砸。
那球被许愿扣在脚下，他拧眉，抬腿“砰”地一声把球踢了回去。
随之，那边有人嚎了一声。
“靠！许愿你大爷！”差点误伤了沉姜姜的那名同学认得许愿，本想过来捡球顺便道个歉，可是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似是感受到许愿在生气，沉姜姜噎住，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又说不出话来。
生怕下一秒他突然骂她一句。
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始终看向足球场那边。
她被许愿的手臂压着，一抬头就是他这副肉体，压根看不到他目光所及之处有什么。
“沉姜姜怎么样，有事没事？”
咦——
好熟悉的声音。
居然还是关心她的。
她微微探头。
“唔——”她被许愿强行按住了脑袋。
“好得很。”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侧龟缩着脑袋的沉姜姜，之后抬手，拧眉看向孟浩南。
“我们刚好体育课，老师第一次教足球，一大帮人不会踢，别靠太近，小心误伤。”他这话很明显就不是对许愿说的。
沉姜姜扯唇，突然很想问一句他们的体育老师和他们班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下次他们也肯定学足球。
她并不喜欢运动，对足球感兴趣，也只是想看许愿踢足球的样子罢了。
许愿板着脸，没有要理他是意思，见他说完了，便扬手，拍了一下沉姜姜脑袋：“走了。”
“噢——”
孟浩南听到一声闷闷的回答。
下一秒，他将人拦住，跟许愿对峙：“沉姜姜哭了？”
沉姜姜：“？？？”
什么玩意？想造谣？
“我哪有！”她扯开许愿的手臂，探出个脑袋来，头发凌乱，一看就是被许愿欺凌过的。
孟浩南扯唇，意味不明：“同样是受欺负，怎么你就甘愿被他欺负，沉姜姜，我也不比许愿长得差吧？”
可她居然看不上。
要说认识的时间，他比许愿认识她要早上一年。
怪就怪在，命运使然。
当初文理分班，他照葫芦画瓢地跟她那张表填的一模一样，结果仍旧没分在一个班。
可偏偏许愿就可以。
他们还成了同桌。
“那怎么能一样。”沉姜姜嘴一快，又把心里所想说出了口。
“哦？”许愿原本很不乐意他们搭话，可是既然牵扯到这个话题，他倒是想要听听。
“哪不一样？”孟浩南抵着牙关，心里极其不平衡。
“……”这个问题她哪里想过，半晌，沉姜姜硬着头皮，瞎掰了一个，“许愿是哥哥。”
孟浩南：“……”
“哈——”许愿笑得眼尾都弯了。
“你额头怎么了？”不是为了刻意转移话题，而是正好瞅见了她的伤口，那种，真心真意的关心。
“撞的。”许愿替她回答。
“孟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们赶着回去上课。”沉姜姜心一横，中断了这场怎么也断不掉的谈话，再这么下去，她特怕俩人会打起来。
眼下都已经一个黑脸一个红眼了，打起来没准是分分钟的事儿。
说完，不给孟浩南再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她拉着许愿的手腕，急熘熘地跑了一小会儿。
她是跑的，许愿是大步走。
“呵——”身后传来一声笑，沉姜姜回头，朝她瞪眼。
但是许愿心里高兴，高兴的点呢。
就在她刚刚那句“许愿是哥哥”。
这比那句“是同桌”听起来顺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