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素衣,衣领上绣着苍白的弯月。
云中鹰从来料到世上竟然有这样一群人,不仅他过去没有见过他们,柳清风也没有见过。
那些人突然出现的那一天,江湖好像少了什么。
九月十五日那个夜晚过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黑莲教徒。江湖上曾经挂着黑莲旗帜的地方,一夜之间都换成了绣着弯月的白旗。
已没有人再看到裹着头、衣服与头巾上都绣着莲花的黑衣人。过去他们出现的地方,现在换成了身着素衣的人。
九月十五日以前的江湖还是覆雨魔君的天下,九月十五以后黑莲教似从人世间蒸发。
当年极乐天吞并拜剑山庄,也花了十天。但是黑莲教被取代,竟然不过一夜间!
前一天黑莲图案似天上的繁星,到处都是;后一天他们如沉海的顽石,无影无踪。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中鹰只知道覆雨魔君偷袭柳清风失败,他以为这纵横江湖的大魔头,应该是狡兔三窟。却没有想到有人在野猪林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们发现他时,他已死了至少三天。
雾中鹤的那一剑虽然迅速、凌厉、霸道,但他只洞穿了他的胳膊。伤了胳膊,决不可能导致死亡!
覆雨魔君的尸体已入土,伴随他长眠于地下的,还有他一手创建的黑莲教!
云中鹰走在街上,他看到衣领上绣着弯月的人,不下百个!
“九月十五,黑莲教奉命诛杀柳清风!”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蒙面人,若不是那个人,云中鹰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覆雨魔君要杀柳清风的消息。
那个蒙面人,衣领上绣着的也是一轮弯月!
莫非他和他们,本是一路人?
云中鹰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喉咙里有股苦水快要涌出。只有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人才有这种感觉。
“你好像有心事?”温柔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这声音如同阳春三月的风、冬日的太阳,让人感到温暖,让人陶醉。
云中鹰已知道是谁了,只有那个人的声音会让他心动、让他陶醉。
江碧君眨着眼,又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云中鹰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
他的人在笑,心也在笑。若不是隔着层肚皮,他的心恐怕要飞到他手里,再由他的手交给他。
江碧君道:“你要去哪儿?”
云中鹰嘴角的笑纹更深,道:“你要走哪里,我就去哪里。”
江碧君的脸刹那间红了,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江碧君低下头,道:“我听柳伯伯说,你平时不爱讲话。”
云中鹰道:“但这不是平时。”
江碧君身后的丫鬟突然道:“小姐,您要是走完了,公子一定会怪罪奴婢的。”
云中鹰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江碧君道:“今天是弯月盟成立的日子,我本不打算去,但铁倾城一定要我去。”
丫鬟打断了她的话,道:“如果到时候看不到小姐,公子就会打断奴婢们的腿。”
云中鹰道:“我陪你们小姐去,我倒要看看,这铁倾城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碧君柔声道:“答应我,见到铁倾城千万不要动手。”
云中鹰道:“你怕他会死在我的剑下,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江碧君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三天前覆雨魔君死在野猪林的事。”
云中鹰道:“这在江湖中已不是什么秘密。”
江碧君吸了一口气,道:“除了他的胳膊上的剑伤外,他身上只有一处伤,那是一个人的掌印。”
云中鹰吃惊道:“也就是说有人只出了一招就要了他的命。”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天下能胜得了覆雨魔君的人并不多,他虽然被雾中鹤刺了一剑,但是也不至于遇到对手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江碧君动容道:“据说那个人,就是铁倾城!答应我,千万跟他动手。”
云中鹰苦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黄昏,玉柳楼。
弯月盟,在这里正式成立。
京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在同一桌酒席上喝酒吃菜的,有飞天蝙蝠柳清风、逍遥游侠柳无为,还有极乐天的笑群雄、曾经的皇太孙——现在的皇太子朱瞻基,甚至连内阁中的杨荣、英国公张辅,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
请得了这些武林豪杰、朝廷命官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可是东道主的衣服并不豪华,甚至有些朴素。
少年的脸色苍白,犹如他衣领上绣着的那轮弯月。苍白的脸,苍白的月。一身的素衣,如墨的皂靴。
若不是亲眼见到,没有人会认为他就是铁倾城。
江碧君上楼后,坐在了离铁倾城很远的角落里。
铁倾城在碰杯、喝酒、说笑,他背后的三个人却如木桩般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即使天塌下来,也与他们无关。
坐在铁倾城身边的那个人,赫然竟是屠长安!他的衣领上,分明也绣着一轮弯月!
汉王令不会有假,人也不会有假,那什么有假?
屠长安看铁倾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父亲在看儿子。
他不是他的儿子,但他父亲是他的兄弟。
云中鹰自然不认识屠长安,他过去甚至连铁倾城都没有见过。只是他看到他们的三个人时,突然觉得其中一个好熟悉。
“铁倾城,你的死期到了!”屋顶上的人比声音快,已破窗而入,他们稳稳地站在了云中鹰背后的酒桌上。周围的人大惊失色,云中鹰却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六个穿着怪异,裹在头上的布条绣着黑色的莲花。
为首的一人手腕上缠着铁链,紧握着一柄八尺长的玄铁武士刀。
他虽用武士刀,却不是东瀛武士。
在座的人已知道他是谁,但是云中鹰不知道。
中原只有一个人用武士刀,也只有这个人的手腕缠着铁链——神兵弑魂,欧阳天明!
他本是神兵山庄的少主,弑魂老祖的传人。传说他的刀能吞噬人的魂魄,死在他刀下的人,几乎都变得枯瘦如柴。
他的刀不叫武士刀,而是赤凰战刀
。一刀挥出,火光雷鸣间,对手头已落地!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乎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一刀夺人魂魄,谁能一笑而过?
“你的刀虽是赤凰战刀,但你不是欧阳天明。”屠长安道。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很多人是想一睹赤凰战刀割破他喉咙。
屠长安饮尽了一杯酒,道:“我曾经在汉王府待过一段时间,与欧阳天明有一面之缘。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你绝不是他。”
那人冷笑道:“不错,我的确不是欧阳天明。只不过真正的欧阳天明,并不用赤凰战刀!”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身子已似箭般飞出。刀在半空中出鞘,刀光如闪电!
他虽不是欧阳天明,但是欧阳天明拔刀并一定比他快。没有人亲眼见过他的刀出鞘,因为看过他出刀的人都已深埋于地下。
赤凰战刀划过铁倾城喉咙的时候,他的感觉是否就是享受?
刀光黯淡的时候,人头已落地。
每个人都以为那应该是铁倾城的头,不料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人自己的头。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是来寻仇的,又怎会以自己的刀砍下自己的头?
可是没有人看到铁倾城出手,没有人!
屠长安的手慢慢地垂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会让你杀他的,你又何必要寻死?”
笑群雄忽然笑道:“屠大少爷果然好功夫,就算是真正的欧阳天明,想必此刻也倒下了。”
“未必!”剩下的一人道。
笑群雄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阁下是?”
那人道:“十二飞鹏中唯一的剑客!”
“帅天鹏。”笑群雄并不吃惊。
“帅兄,我们不想你为我们流血!”帅天鹏背后的那四个人已跳到笑群雄面前。
帅天鹏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们教主报仇!”
那四个人道:“难道我们黑莲四煞,还动不了铁倾城一根汗毛吗?”
黑莲四煞,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覆雨魔君夷平关山五虎,他们立下了首功。点苍派六个长老以及平谷雄蜂,就死在了他们手里。
一瞬间他们手里的兵器已抽出,黑莲四煞,用的四个判官笔。
其中一人盯着笑群雄道:“你想阻止我们?”
笑群雄反问道:“你们的死活又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要拦着你们?”
他们已闪电般的出手,闪电般飞去,闪电般飞去,闪电般落下。他们落在地上的时候,已没有鼻息。
本来站在铁倾城身后的三个人,此时已挡在了他前面。他们的手中,紧紧握着剑。
此时的玉柳楼,已是一片狼藉。铁倾城面前的酒桌,早已被打翻。盘子已成碎片,菜混着酒水,遍地都是。
帅天鹏握剑的手筋暴出,他忽然又缓缓地松开了手。他转身,似要离去,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要离开。
但是他突然转身,剑也出鞘。
剑光灿烂,剑光辉煌,剑光如彩虹,剑走如龙蛇。
那一剑快比雾中鹤,美如云中鹰!
在云中鹰还没有出道的时候,帅天鹏就已是江湖极富盛名的剑客。没有人不知道十二飞鹏,更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一剑飞虹!”
火星四溅,剑与剑的碰撞声格外清脆。
帅天鹏的剑竟然断成了两截,他的眼瞪得如鸡蛋般大小,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剑会断。
挡在他面前的却不是铁倾城也不是他手下的人。
普通通通的一柄剑,剑在云中鹰的手里。出剑的同时,用鞘挡住了那三个人的剑。
帅天鹏的眼中竟闪烁着泪水,他的声音已哽咽:“为什么?”
云中鹰淡淡地道:“我若不出手,你必死无疑!”
帅天鹏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中鹰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看得出你是个很好的剑客,你若现在死了,十年后要我到哪里去找对手?”
这世上有些人,当他们在某一个领域成为巅峰。他们便感到胜利已没有喜悦,活的只是寂寞。人人羡慕高处,有谁知道在高处的孤独?站在巅峰的人渴望的不是朋友,而是对手,一个真正值得拔剑的对手。若是没有对手,活在这世上岂非真的独孤独?
帅天鹏一步一步走下楼去,竟没有人阻拦。
玉柳楼鸦雀无声,久久的沉默。
云中鹰看着窗外,仿佛在仰望远方的冰山、雪山。
他已忍受二十年的孤独、寂寞,他本是为天下第一而来。若是他的剑已无敌,他岂非永远寂寞?
突然有只无形的手将他拖回了现实。
他现在还不是无敌,他还不是天下第一。
六个人来杀铁倾城,六个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可是铁倾城还没有出手,就已倒下了五个。
云中鹰转过身去,逼视着铁倾城,一字一字道:“我要跟你比剑。”
铁倾城没有说话,屠长安道:“你若胜了我,他再跟你打。”
那三个人道:“先赢了我们,再找盟主!”
江碧君忍不住冲过来,抱住了云中鹰的腰。她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她咬着唇道:“不要!”
云中鹰轻轻推开她,看着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见过面。”
那人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
云中鹰道:“你难道忘了,那天在林子里。你也许忘了我,但我认得你这双眼睛。”
那人的瞳孔在收缩,道:“看来阁下要血溅玉柳楼了。”
云中鹰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跟你们动手的,我要找的是铁倾城。”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何必要动刀动枪,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重置酒席。愿意交朋友的,坐下来喝酒;不愿交朋友的,也不要伤了和气。”说话的正是杨荣,杨大人。
江碧君将云中鹰推到一边,眼神还是那么温柔,道:“为什么?”
云中鹰低声道:“如果我今天不跟他交手,晚上我一定睡不着觉。”
江碧君道:“你一定要跟他打?”
云中鹰道:“一定!”
江碧君的目中立刻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你今天如果跟他打,以后就当不认识我。”
这句话似一
把尖刀,插进了云中鹰的心口。
云中鹰咬着牙,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然后他们一起坐下,喝酒。
尸体已被抬走,血迹也已清洗。转眼间玉柳楼又焕然一新,酒香在空中飘荡,桌上满是可口的饭菜,没有丝毫的血腥气。
几乎所有人都在举杯,都在畅饮。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这里从来没有死过人。
夜已深,星空璀璨。
云中鹰躺在屋顶,看流星。他此时已不在柳府,而是在江府。他走出玉柳楼的那一刻,就被莫名其妙地请到了江府。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寂寞,深入心底的寂寞。
所以他才会爬到屋顶,看星星、等流星。寂寞的人往往会一个人躺在屋顶,仰望苍穹!
寂寞不是唯一,就连徘徊在云间的孤鹰,也不是寂寞的唯一。
远方的天空下,也许同样有人在忍受着孤独,忍受着寂寞。寂寞的人不同,仰望的星空却是唯一!
他也许不知道铁倾城也同样寂寞,他不知道铁倾城也在同样的天空下,仰望苍穹!
过去他不知道这世上有铁倾城,现在他也无法了解铁倾城。
他已经有了江碧君,铁倾城呢?
他只看到白天弯月盟主的风光,却不知道夜晚素衣少年的寂寞。
星光照在铁倾城苍白的脸上,他还是一身的素衣,衣领上绣着那轮苍白的弯月。星光下,他的人朦朦胧胧,好像身在雾里。也许,他的人在雾里,心也在雾里。
除了下雨,他每个夜晚都会院子里中央,失神地望着星空。
是不是在每个人的心底,同样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也许在这弯月盟主的心里,寂寞不见得不上云中鹰。
云中鹰本是孤儿,是浪子,早已习惯了单飞、习惯了寂寞。不过他还有师父、有师弟,上天又让他遇到了跟他一见倾心的江碧君,他难道真的寂寞吗?
如今江湖中已很少有人不知道铁倾城,在他没有成为弯月盟主的时候,他就已是破虏侯爵身份掩盖下的,却是锦衣卫南镇抚。谁也不曾想过,这破虏侯爵、南镇抚,竟然也会涉足江湖?
北伐从军征,一夜灭黑莲!
权力、金钱、荣誉,他几乎一切都有了,那他又怎么会寂寞?
他寂寞,他孤独,是因为他是铁倾城!
京城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是铁无断,母亲是上官倾城,祖父是铁英,叔叔是铁飞扬。
他三岁那年,铁无断在死在了野猪林,铁英入狱,所以曾经声名赫赫的铁府,家道衰落!
他八岁那年,叔叔铁飞扬回到京城。同一年,叔叔家中暴毙。没过几年,上官倾城也离他而去。
铁府只剩下他自己的那一年,他是九岁,还是十岁,他已记不清了。他难以忘记的,是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别人怎么会知道这名满天下的破虏侯爵、弯月盟主的寂寞、痛苦?
云中鹰本是孤儿,是浪子,早已习惯了单飞、习惯了寂寞。不过他还有师父、有师弟,上天又让他遇到了跟他一见倾心的江碧君,他难道真的寂寞吗?
如今江湖中已很少有人不知道铁倾城,在他没有成为弯月盟主的时候,他就已是破虏侯爵身份掩盖下的,却是锦衣卫南镇抚。谁也不曾想过,这破虏侯爵、南镇抚,竟然也会涉足江湖?
北伐从军征,一夜灭黑莲!
权力、金钱、荣誉,他几乎一切都有了,那他又怎么会寂寞?
他寂寞,他孤独,是因为他是铁倾城!
京城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是铁无断,母亲是上官倾城,祖父是铁英,叔叔是铁飞扬。
他三岁那年,铁无断在死在了野猪林,铁英入狱,所以曾经声名赫赫的铁府,家道衰落!
他八岁那年,叔叔铁飞扬回到京城。同一年,叔叔家中暴毙。没过几年,上官倾城也离他而去。
铁府只剩下他自己的那一年,他是九岁,还是十岁,他已记不清了。他难以忘记的,是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往事不堪回首,别人怎么会知道这名满天下的破虏侯爵、弯月盟主的寂寞、痛苦?
别人的寂寞是空虚,也许是无病呻吟。但他的寂寞,却是痛苦、心碎、悲哀。
如果他是孤儿,也许他就不会寂寞。但他虽不是孤儿,谁又能说前半生过得比孤儿开心?
仰望苍穹,他的感受不只是寂寞。
“倾城,你还是老样子。”熟悉的声音,自然是熟悉的面孔,他知道在他身后的是屠长安。
铁倾城没有说话,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屠长安似乎已看穿了他的心。
屠长安又道:“今天那个年轻人,你想必已经他是谁了。”
铁倾城的目光深远,道:“云中鹰!”
屠长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居然变得很恭敬,道:“他曾经一剑击败过覆雨魔君与潇湘剑魂。”
铁倾城背负着双手,语气中带着三分威严,道:“他的剑,比当年的落鹰利如何?”
屠长安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没有把握接住他的剑?”
铁倾城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忧虑,道:“我要一出手就要了任何人的命,却没有把握胜他。”
屠长安感到很惋惜,道:“你也许并不是无敌。”
铁倾城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有一个人也许能击败他。”
屠长安道:“南宫若云?”
铁倾城显得很自信,道:“我救回的那个人。”
屠长安不解地问道:“那个人伤成那样,还能杀人吗?”
铁倾城的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道:“他过去也许不是云中鹰的对手,但他已死过一次了,他的心应该已经超越了生死。他如果出手,一定无畏无惧、无坚不摧!”
屠长安突然问道:“你还想不想为你爹雪耻?”
铁倾城的心不再平静,他的眼中似燃烧着两团熊熊烈火,道:“当年让我爹蒙羞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铁府失去的一切,我一定要拿回来!”
弯月挂在树梢,月光如水,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