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外飞鹰 > 血枫传奇篇 第三十一章 可是故人全文阅读

八月十五,夜空应有圆月临。

日晴,有微风,云且淡。

方圆十里的枣林,在洛阳的城南郊外。三五相依,似那守卫疆土的哨兵。

云中鹰提着剑,柳红云跟在她的身后,跨入这林子里。

琴声阵阵飘来,在林间飘荡,初听悠扬悦耳,再听只觉悲凉。曲中仿佛诉说着三千相思之苦,又像倾吐着无数愁怨。柳红云听得杏眉紧簇,玉体发寒,心里暗自叹道:“这奏曲的,莫非是个女人?”

云中鹰按着剑,听声入耳,脸色一变,手也一颤。

他们继续向前走,走在这悲惋的旋律里。

郁郁葱葱的枣林也因为这琴声的感觉,平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枣林的中心有一块十丈左右的空地,琴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云中鹰与柳红云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弹琴的人

——白衣如雪的男子,两手轻轻地抚过琴弦。他是坐着的,坐在绸缎织成的地毯上。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并非立着十多个身着艳丽、充满西域风情的女子。

云中鹰心下思索,这白衣男子,想必就是邀他一战的天山白衣人了。

他离着这白衣男子仍有十多丈远的距离,又被层层枣叶,并不能看清他的面目。

但他仍觉得这白衣男子,陌生的很。

云中鹰记不起他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继续抚琴,飘荡在林间的悲怆与凄凉里,隐隐透露着仇恨与怨气。

柳红云听来,感觉作曲者必是被负心人抛弃的怨妇,不免唏嘘了起来。

云中鹰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朝着白衣男子走去,他的脚步已没有从月牙客栈走出时那般沉稳。

他们与这白衣男子的距离愈来愈近,来到他面前的空地上,就停了下来。

白衣男子是蒙着面纱的,他冷冷道瞧着他们接近,抚琴的手已停下。

琴声立绝,那股弥漫整片枣林的愁怨已经仍在,像是藏在弦里的幽灵,被白衣男子的双手释放了出来,再难收回。

柳红云望着白衣男子,发觉他的眉毛居然也是白色的,雪一样的白。

“负心人,我们终于见面了。”白衣男子摘下面纱,露出他整张脸来。

柳红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云中鹰的脸却便变得煞白。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震惊的表情。

他的眼里,他的面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的手开始颤抖,身子也是一颤,心也跟着抖了起来。

柳红云完全不明白云中鹰为何这般表现。

只有云中鹰和这白衣男子晓得

——这白衣男子的面容,与云中鹰曾经的女人,白眉圣女,居然有几分相像!

“你是谁?”云中鹰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白衣男子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怨气与恨意,目光中闪着无尽的讥诮与鄙夷。

“天山白衣人,白雪歌!”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云中鹰的眼神里尽是疑惑。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了?”白雪歌敛起笑意,目光变得冰冷,声音也变得冰冷,冰冷的目光中,犹然蕴含着憎恶,对云中鹰的憎恶。

好像在他眼里,云中鹰就是一条狗,一头猪。

云中鹰顿时恍然大悟,他不可置信地是白雪歌,脑海里却浮现出白眉圣女的面容

不知不觉,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

他现在开始痛了起来,如同被万千蚁虫叮咬。

心里的疼痛蔓延开来,连他的面容已因为痛苦而略显痉挛。

柳红云看着云中鹰的身子剧烈地颤抖,已是花容惨变。

她不禁目露担忧的问道:“云大哥,你怎么了?”

云中鹰像是没有听见她讲话,冲白雪歌说道:“我希望,你能放过我身后的女子,她与那件事无关。”

他的语气已近乎乞求,就像街头的乞丐伸手向路过的行人讨要馒头。

白雪歌仰起头,凝望着天际清淡的云朵,眼含深情,郎声长叹道:“可惜我姐姐,再也回不了西域了。你本可以,和她一起去见南宫若云的。”

他果然是白眉圣女的弟弟!

云中鹰眼里的痛苦之色更深,他的面容已接近于痉挛。

他又忆起了白眉圣女,那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女人。

若他早些警觉,是不是就能在白眉圣女与南宫若云决战前拦下她。

若是他能够早点发现白眉圣女不对劲,是不是至少能与她一起面对南宫若云?

他愈往从前想,心里就更加的内疚。

这份自责已完全取代了来时的战意。

白雪歌的目光从天际收回,投向云中鹰,又变得充满憎恶。

“三年,我等今天已等了三年。原来我武功低微,没办法找你算账。现在,我终于神功大成,不再畏惧你了。”

话音一落,他两臂一展,以白雪歌为核心的方圆三丈内,尘土冲天扬起,在微风里织成帘幕。

“好深厚的内力!”

就连云中鹰这样见惯江湖决斗的成名剑客,也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可是这心里的称赞,终究不能打消白雪歌对他的怨恨。

白雪歌反手一挥,空中的沙土如弄潮海浪,齐扑向与他隔着六七丈远的云中鹰与柳红云。

“我说过,请不要对她出手。”云中鹰的动作与声音同时开始,又同时断绝。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面前一抓,飞扑而来的沙土便被他掌心透出的吸力,带了下去。

“好,那我就杀了你!”

白雪歌两手一挥,身子弹出。

他的动作很是潇洒,像穿过花丛里的蝴蝶,像湖畔轻盈的白鹭,又像天山之巅的落雪,掠向云中鹰。

云中鹰不想他误伤了柳红云,一个侧翻,往身后的林子飞退。

白雪歌倒也不去管柳红云,再提一口气,施展这潇洒的身法,往云中鹰那里飘飞而去。

云中鹰刚退至林子,便落在地上,本能就要拔剑。

他的手刚摸上剑柄,脑海里又现出了白眉圣女的面容。

他有如被电击了一般,摸上剑柄的手缩了回来。

白雪歌居高临下,运起真力,一手以泰山压顶之势,侧拍向云中鹰的太阳穴。

云中鹰本能的身子一侧,避了过去。

白雪歌落足实地,另一只手也运起真力,以海浪滔天的威势,推向云中鹰。

云中鹰一个倒飞,风筝般飘了出去。

白雪歌接连打空,冷嘲一声:“原来中原的天下第一剑客,只是个浪得虚名的缩头乌龟!”

云中鹰不去理会,展开身法,继续飘退。

白雪歌自然是紧追不舍,他飘

向云中鹰时,十指齐弹,指风犹如无形厉电,在林子里穿梭,所及之树,树皮均被削去了一片。

云中鹰就像身后长了眼睛,每每将要碰上后面的树,身形一改,便绕了过去。

白雪歌压得也紧,不等云中鹰喘息,就已逼近。

他们的身法都相当迅疾,若有旁人远观,定觉得是一只白鹭,在追逐着飞鹰。

只是这白鹭,分明携带着阴云般的杀气!

白雪歌掠过林子,仲秋的林子也像瞬间结了霜。

结在树上的枣,有的落下,有的枯萎。

仿佛他整个人,就是那天山上亘古犹在、足以冻结万物的冰雪。

云中鹰自然是能感受到来自白雪歌身上的寒意,以及杀气!

所以云中鹰还在退,飞退。

白雪歌不住地催发着真气,又是掌拍,又是指弹,却一一被云中鹰避过。

愈是如此,白雪歌对云中鹰的憎恨与厌恶就愈强烈。

他强烈的怨气又化为他催发的真气,从他的指尖射出,如若无形的利剑,将树叶、树枝悉数斩了下来。

他们已掠出十多丈的距离,白雪歌还是没能沾上云中鹰的衣裳。

胸中的怒火变为憎恨的话语,从白雪歌的齿间迸发出来,好似山川泄洪。

“云中鹰,若不是你这般贪生怕死,她也不会回不去西域!”

这句话就像一只利箭,射在了云中鹰的心上。

云中鹰的心仿佛在滴血,他的身法也跟着慢了下来。

白雪歌如一片雪花摇摇曳曳地飘到他的身前,右手先是一缩,又猛地推了出来,就推向云中鹰胸膛。

这次云中鹰没有避,他也已来不及避。

如海浪似飓风的巨力从白雪歌的掌心闪电般送入云中鹰的身体,仿佛一时间有万千水蛭钻入了云中鹰的奇经八脉。

痛苦冲击着他的神经,冲击着他的意识,

一道血柱从云中鹰的嘴里喷出,他就像天上中箭的飞鸟,“刷”的一声坠了下去。

白雪歌紧跟着落下,冷冷瞧着奄奄一息的云中鹰,眼中的怨恨一点儿也没有消散。

他慢慢地扬起右手,就要闪电般拍下。

“住手!”一个娇嫩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他扭头,就看了眼里带泪的柳红云。

“你居然没逃走?”白雪歌的眼里含有好奇,好奇里又不带着轻蔑。

柳红云隔着三丈,直视着他的目光,丝毫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只听得她娇声喊道:“对一个受伤的人下手算得了什么,我替他接下你的挑战。”

白雪歌“哦”了一声,盯着柳红云,眼神里闪着复杂的感情,也分不清是仇恨,还是嫉妒。

“这人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会这么有女人缘?”

柳红云没有回答,她紧闭着朱唇,目光十分的坚毅。

她什么都不必说,白雪歌能看懂她的眼神。

风声起,不是微风,而是刮在脸上隐隐作痛的疾风。

白雪歌身上的杀气,像脱缰的野马,在林子里疯狂流蹿。

“你要死,我成全你。”

白雪歌掠起时衣如雪,人也如雪。

万千雪花汇集在一起,雪崩同样可怕。

那样的雪,已不是赞歌,而是魂葬之歌。

有迷人的雪,也有杀人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