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好比吞了个苍蝇,这么好说话,她都开始怀疑,那天晚上扬言要她狗命是不是本人。
当务之急,还是跟大理寺挂钩比较稳妥!
一下午的时间,苏绵走访校场,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牛二这个人狐朋狗友不少,不过亲近的没两个,他进先锋营有五年之久,后引荐了两名同乡,一人跻身先锋营副将,一人则是在军营里打秋风。
苏绵分别询问了二人与死者的关系,知晓死者的事,副将遗憾不已,另一人则事不关己。
苏家小姐查案的事,军营里皆有耳闻,吃茶喝酒,都带着看戏的态度。
“你们说,苏家小姐莫不是想出风头,在我们这些人里挑一个乘龙快婿?”
“千万甭看上我,无福消受呐!”
纵使苏家钱权在手,奈何苏绵长相不敢恭维,名声也教人恐避不及。
夜色渐渐地覆盖京城大地,火盆熊熊燃起,帐篷里惨叫声震天响。
“是我,是我杀了牛二!”
“不要!啊——”
“我的眼……我的眼睛……”
苏绵缓缓拨开副将的帐篷,只见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捂着脸,鲜血横流,左眼呈现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而他的右臂只剩一条青筋连着,何止是惨不忍睹。
活阎王修长如竹节的手把玩着匕首,薄唇的弧度极其残忍,仿佛不是在严刑逼供,而是在享受屠戮的快感。
苏绵打了个哆嗦,活阎王的名号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小人招了,都招了!”
副将跪在地上发抖抽搐,“是我给牛二出的主意,让他赢得盆满钵满,原先他还算听话,任我控制给一半的银子,后来,后来……胆大包天独吞,意图逃之夭夭……”
吃了亏的副将自然是不甘愿牛二活着走出军营,不在眼皮子底下,若向旁人透露身为副将的他坑蒙拐骗,辛苦几年的心血将付之一炬。
他平素里吃喝嫖赌样样不沾,侥幸地认为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便铤而走险要了牛二的命。
铁血男儿痛哭流涕,这些军营里的人或许不怕死,但绝对怕痛。
活阎王的折磨下,谁能扛得住?
苏绵冷汗汩汩,疑窦丛生,活阎王这么狠,那天他完全可以残忍对待自己,逼问玉佩所在,但他没有……
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他并不确定玉佩在她手中?
“好,很好。“
唐炎让人将罪状拟好,副将签字画押,随后对苏绵鞠躬,“是我错看了苏小姐,不止我,怕是天下人都误会了。”
苏绵不是个废物,聪明睿智,有条不紊地抓住线索,探明究竟,不过一天光景,比起大理寺里一些酒廊饭袋好多了!
苏绵哪敢居功,忙回道,“月公子的功劳,证据不够充分,副将抵死不认,我也没辙的。”
活阎王斜睨过去,冷哼不语,指腹擦拭过匕首的刀刃,鲜血滴答在脚边。
他迈出长腿,黑靴踩着稳健的步子,留给苏绵冷漠的背影。
“苏小姐,欢迎到大理寺作客。”唐炎音色温润,语毕,派人将半死不活的嫌疑人抓回大理寺关押。
又是夜,铅云压顶,似有一场暴雨即将覆来。
刚走出校场,苏绵就迈不动脚了,戴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偷偷摸摸窥探着她,两人相视一眼,那人迅速地向着她奔来。
“肥婆,老子今儿弄死你!”来者近前,劲风掀去了他的斗篷,露出的是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遥隔两月,渣男几近毁容,相貌骇人。
他嘶吼着,手里攥着一把剪刀,就往苏绵捅去。
苏绵急忙往后退,身边的紫嫣吓得打哆嗦,眼瞧着剪刀那尖锐的一端就要没入苏绵腹部,横空探出的长臂,不偏不移正好敲在叶胤贺的肘关节。
“咣啷”一声,剪刀应声而落,身形高大的男子擒住叶胤贺手腕,轻而易举将他的手扭到了背后。
“咔哒”,清脆的声响中,该是手臂脱臼了。
“放开我!老子要跟这死婆娘同归于尽!都是她害的,所有人离我而去,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叶胤贺狰狞地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恨不得将苏绵扒皮抽筋,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苏绵望了眼背后的男人,他身姿颀长,气场强大,那张青铜面具泛着幽冷的光,莫名地居然有了点安全感。
活阎王出手相助,真是意料之外。
“你恐怕杀不了我。”苏绵从未将叶胤贺放在眼里,弯腰,指尖戳了过去,疱疹流脓,颗颗饱满。
“撒开你的脏手!”叶胤贺挣扎着,龇牙咧嘴。
这两个月来,他从要风得风的公子哥变成了过街老鼠,昔日好友视他为瘟疫,百花楼的姑娘泥菩萨过江,焦银雪也逃之夭夭。
习惯了花花世界,哪忍受得了清心寡欲的日子,他甚至觉得自己废了,被苏绵这个肥婆废了!
他笃定,是苏绵下的毒!
“也不是没得救,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苏绵笑,“诋毁我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么?嘲笑别人很得意,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你什么意思?”叶胤贺面如黑灰,他算是尝到被人非议的滋味。
苏绵算了算,疱疹病毒最多持续三个月,也就是说,很快渣男就会反应过来,他身患的绝不是天花病毒。
“这样吧,端午佳节将至,届时成门楼子见,给你一条活路。”苏绵说罢,摆出淡然的姿态往前走,“多谢月公子相助。”
还不遛干嘛?
趁着活阎王了无杀心,赶紧脚底抹油。
她有空间护体,出其不意暗算叶胤贺这种渣男尚可,面对武力值爆表的活阎王,她大概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沦为了粘板上的肉!
然鹅,她刚跑开两步,心脏一阵绞痛。
“噗——”
猝不及防的,一口鲜血喷出,喉咙里涌出浓厚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