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幕漆黑一片,只有闪电划过的瞬间才会亮起,洞中倒是有点点红光,是苏绵离开时没有来得及熄灭的火堆。
这火堆也让洞中保持着温暖和干燥,苏绵马上便感觉有热意簇拥而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温度,和她方才的动作过于猛烈,活阎王连连呛咳着醒了过来,单手撑在石壁上看向苏绵,神情有些怔愣。
苏绵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低头看回去,记忆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俯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惨白的脸上还挂着几滴雨水,身上全是血迹,眼中却闪着某种亮晶晶的东西,正鲜活生动地告诉着苏绵,他是真的,他还活着。
暗夜里的诸多无端妄想在他的注视中缓缓燃烧起来,然后消失殆尽。
“我们成功了。”苏绵喃喃低语着,不自觉地抵上活阎王的额头,“我们真的成功了。”
从几百个杀手的包围圈中逃生,并且没有缺胳膊少腿,放在今天之前,她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活阎王微微闭上双眼,“没错,我们成功了。”
他一向自诩独狼,做什么都是独来独往,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并肩作战,以命相交的魅力。
更别说,与他一起的还是苏绵,他暗藏在心的意中人。
为了轻便好逃命,苏绵这一路上已经丢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眼下将灭的火堆映照出她细瘦的腰肢,不盈一握。
活阎王忽然有些心猿意马,重伤加上劫后余生的兴奋似乎将他的理智暂时带走了,他猛地抬起头,找到苏绵受凉发白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既然有些话他说不出,那不如便干脆点,直接用行动表示!
苏绵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要躲,却被活阎王扣住了腰肢,发客为主地禁锢在怀中。
但僵硬只有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的她便抬头迎了上去。
在东宫种下的花骨朵经过野蛮生长,终于彻底绽放,结出自然的果实。这一刻,滂沱的大雨都被两人排除在外。
亲昵了一会儿,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一切都那么地水到渠成。
“我——”活阎王刚想说点什么,却两眼一翻,再次昏迷过去,还将苏绵也带了个踉跄,差点脸朝下倒在地上。
她瞬间从旖旎中抽离出来,抬手一摸活阎王的侧脸,发现冷的像冰块一般,扭头一看,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熄灭了,岩洞中也变得寒冷起来。
“干活吧。”
苏绵嘟哝了一句,挽起袖子走向火堆的余烬,脸上仍然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京城,大理寺。
“你说什么!”唐炎慌里慌张地从桌子后站起来,带翻了一大堆东西也浑然未觉,只瞪着眼看向下方站着的赵老板。
“他们什么时候进山的?”
赵老板满脸憔悴,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眼袋,似乎是几天没睡了,哭丧着脸说,“快三天了吧……”
唐炎震怒地啊了一声,“你为何不早来禀报!”
赵老板又想哭了,“小的最近天天来大理寺报道,可是外面的人一直说您不在啊!”
自打那一男一女两位大人匆匆离开,还丢给他传话的任务,赵老板便开始了痛苦的生活。
那天,他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大理寺打算搬救兵,没想到在大门外就被拦了下来,侍卫说,唐大人入宫去了。
这实在是太不凑巧,但赵老板也不敢耽误,便坐在门口等,这一等便硬生生地等到了月上柳梢头。
第二日第三日仍是如此,唐炎一去不回,赵老板也在等待中蹉跎成了今日的模样。
唐炎倒吸一口冷气,他也在寻思这事呢!
以往去宫中报告情况,最长也只需要半日便能出宫,毕竟皇上也惦记着大理寺的进度,不会放他在宫中啰嗦,浪费时间。
可三日前,他递上去的一本案卷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招来了一大批御史台的大人们。
御史大人们一向以刚正不阿自居,非说唐炎的调查过程不合常规,有失伦理,这回是专门趁他入宫而来,要在御前狠狠地告他一状。
大理寺和御史台一般没有来往,唐炎与这帮大人也不甚相熟,连卖个面子的机会都没有,被硬生生地留在御书房,以一敌十地打起辩论来。
都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这回到了唐炎这儿,却反了过来。
他常年和犯人凶手打交道,是个行动派,说话没那么周全,秉承着听懂就行的原则,经常性地欠考虑;但那些御史大人干的就是说话的工作,一位就能从他的话中解读出十七八重意思,更别提是十个人。
陛下在上,御史们有意见当然不能不听,而其中又确实有一些需要唐炎解释的地方,于是,可怜的唐大人险些说破嘴皮,毛都炸了好几轮,才疲惫不堪地从那些刺史大人手下逃出生天。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仔细想想这事,赵老板便又平地给他送来了这么一声惊雷。
这时间上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不过眼下的情形并不容他坐下来细想,活阎王和苏绵已经入山三天,杳无音讯,昨晚还下了一场大暴雨,想来他们的情况不会太好。
此事刻不容缓,唐炎立马召集了一支队伍,按着赵老板说的方向,飞驰着上山去了。
昨夜那场雨下得十分酣畅,到了清晨才将将收住,唐炎率队停在山脚下的时候,抬头只能看到满山的泥泞。
雨水的反复冲刷让山路变得十分难以辨认,马是肯定不能跑了,唐炎环顾四周,看到一个小村子。
“走,我们把马放在那儿!”
一行人来到村中,当头第一家便是露天茶馆,小二搭着毛巾,笑容热情得有些过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唐炎身上来回打转。
“怎么了?”唐炎敏感地看了回去,总觉这个店小二有点不对劲。
小二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非要贴在唐炎的耳边才肯说话。
“您是京中来的大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