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天下共武（八）
岳凡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古灵风正要继续，易风情上前一步道：“李兄，十年不见，可还记得在下？”
“我，应该见过你……”
岳凡认真的打量着易风情，淡淡点了点头。尽管在他印象中，对方的样貌很模糊，但是对方独特的气质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能在李兄的心里留下些印象，在下感到非常荣幸，不想今日却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
易风情微微一笑，继续道：“今日发生之事，一切都是步家兄妹咎由自取，他们现在这样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知李兄可否高台贵手，让我将二人带回圣域交又师门处置？”
岳凡直视着对方，心中没有丝毫动摇：“他们，必须留下。”
“李岳凡，你不要欺人太甚！”
古灵风面色一沉，翻手拔出背上玉剑，护在步雨晴身边。
易风情微微皱眉，摆了摆手道：“师妹，你退下……”
“师兄，我……”
“退下！”
不理会古灵风一脸的委屈，易风情对着岳凡抱歉道：“师妹无理，倒是让李兄见笑了，只不过……”声音一顿，易风情肃然道：“步家兄妹乃是圣域的人，在下同他们一起出来，就要与他们一起回去，还望李兄行个方便。”
“……”
见岳凡不肯让步，易风情感慨道：“十年之前，在下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小角色，妄想挑战李兄，却是在李兄面前连出手都不敢……今日在下不才，仍想一战李兄，圆我多年夙愿，还请李兄不吝赐教。”
“哗——”
“又要开打了！”
“圣域的人就是不要脸，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那也要看看是什么‘少’啊！遇上人家李岳凡，那是去多少躺多少。”
“那李岳凡也太猛了吧！我看就是圣域的人全上也不一定扛的住啊！”
……
“打打打！最好是把那些个圣域修士全给打趴下……”
“就是就是，圣域的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
“老子要有李岳凡一半厉害，就把他们全都给灭掉！”
“就你那副德行，白日做梦，我看还是下辈子吧！”
“放屁！老子有货！”
……
“哼！圣域的人想要为同伴强出头，这下可要倒大霉了！”
“是啊！灭门之仇，不死不休，李岳凡又岂会轻易放过步家兄妹。”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哦？阁下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事一波三折，实在是太巧合了。”
“管他的，继续看下去就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
双方对峙，气氛凝重！
就在众人期待着李岳凡再次动手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将这气氛打破。
“等等——”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铁男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这……这个，我看大家就别再打了。”
岳凡沉默不语，易风情倒是向铁拱了供手道：“易风情见过铁执事。”
铁执事？！
这个称呼不但令众人吃惊，就连圣域弟子也一脸茫然。
铁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在圣域待的时间不多，没想到易师兄认得我，易师兄叫我铁男好了。易师兄，其实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步云天所做的事，必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天理何在？正气何在？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铁男从坏中摸出一块紫色玉牌递给对方道：“易师兄，虽然我不喜欢插手圣域的事情，但我还是有份责任在里面。这是我的执令，你就拿回去交差吧，若是有人怪罪，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
易风情微微犹豫，最后还是恭敬的接过紫色玉牌。
紫色玉牌看上去玲珑剔透、流光异彩，上面刻着一个“执”字，铁划银勾，透着一股厚重的威严，这就是圣域执事的象征——「执令」。
古灵风看到那块玉牌，顿时面色大变，连忙上前求情道：“铁执事，雨晴师姐平时并无大过，这次的事情全是因为兄妹之情，还请您念在韶师伯的面子上，救她一命吧！”
作为朋友，古灵风对步雨晴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众人瞧在眼里，不禁生出一番感叹！步雨晴能有这样的朋友，算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可惜此女自幼未受什么挫折，养成这样骄傲自大、任意妄为的性格，才会有今日的祸事。
看来，做人不能太嚣张，还是应该谦虚谨慎才好，除非你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
……
“古师姐，你不用再说了。”
铁男摇了摇头道：“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负责，这次我帮不了你们，一切由李大哥做主。”
“铁大哥说的对……”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却是谢小清走上前来：“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就要负责！当初这姓步的灭我们四大镖局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无辜之人？两千多条人命断于他手，可是又有谁来为我们求情？杀人偿命！今天这畜生所承受的恶果，就是他的孽报！他该死……那步雨晴为虎作伥，妄想颠倒是非黑白，同样该死！哈哈哈——”
看着步家兄妹那副凄惨的模样，谢小清心头无比快意，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身上轻了许多！除去心结，她畅快的大笑着，可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仇恨仇恨，没有仇，哪有恨！
世人都说唯有报仇才能雪恨，可是又有几人能够知道，当仇恨消散，自己这颗被仇恨侵蚀的心，又该放在哪里？若是没有了心，那留下这副躯壳又有何用？
这些日子以来，谢小清一直都生活在仇恨中，也许是痛苦压抑的太久，她一度以为，报仇雪恨以后自己会很开心很兴奋。然而，短暂的快意过后，留给自己的只是空虚与迷茫。
“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岳凡抚了抚谢小清的头，轻声安慰着对方。尽管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言语中少了些华丽的辞藻，可他那真诚切声音却为谢小清打开了一扇心灵的窗户，让对方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
很庆幸，谢小清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在她的身边，不但有宗洛辰、有龙俊、丁毅，还有许多关心自己的朋友，更有一个像亲人一样的大哥。
……
“李大哥，步家兄妹该如何处置！”
宗洛辰走到岳凡身边，森寒的目光仇视着步家兄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的恨意尤为浓烈。
“我要杀了他们。”
谢小清冷冷接过话道，拔出腰间的短剑指向二人。虽说心结已解，但该做的事还得要做，不然谢小清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亲人。
步云天被废，步雨晴昏迷不醒，如此打击，令步超群性情大变，他仿若癫狂！当他听到有人要杀自己的孩子，顿时面目狰狞，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向着谢小清扑了过去。
“蓬——”
步云天还未碰到谢小清的衣角，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轰了回来。
古灵风见状连忙上前将人制住，免得对方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情来。
……
“步云天，你可知道什么叫报应？”
“步云天，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步云天，你可想过地狱在哪里？”
……
谢小清每跨前一步，对步云天的恨意就多几分：“步云天，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死后就去地狱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吧！”
“不！不要……”
痛苦挣扎中，步云天保持着一丝清醒。那一个个问题，如同灵魂最深处的拷问，让他感到无力与恐惧。
看着谢小清手持短剑向自己走来，步云天的心神终于崩溃：“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圣域的弟子，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要杀我……”
到了此时此刻，步云天心中还是没有半点觉悟，众人看得直把头摇。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
“步云天，下地狱去忏悔吧！”
“不！”
在步云天绝望的叫喊声中，谢小清手腕一动，两尺来长的短剑刺进步云天的心窝，直入柄没。
步云天暴突着双眼，眼中痛苦与恐惧一点一点的退去，变得空洞，失去了神采。
心跳停顿，微弱的呼吸渐渐消失，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不管身前多么的富有、多么有权、多么强大，到最后，依然逃不过一堆白骨的命运，这就是天道轮回的意义……万物不等，却又殊途同归。
这“归”，便是归去，便是终点。
……
“一切，都结束了！”
谢小清缓缓后退着，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倒在宗洛辰的怀中。在步云天失去生机的那一刻，她终于彻底放下了。
“还我云儿……还我云儿……”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全都该死！统统去死，去死——”
一声怒吼，步超群硬生生从古灵风手中挣脱出来。而后逆转全身经脉，将自身所有的先天真气不要命的冲如丹田。
“他……他要干什么？”
“疯了疯了！步超群疯了……”
“不好！经脉逆转，那是天魔解体大法！他……他这是要同归于尽！”
“天魔解体大法？！步超群可是先天高手啊……”
“大家快跑！步超群发疯了！”
……
台下一片哄乱，先天高手虽然不如天道高手，可体内一样蕴涵着极其庞大的能量，一但爆发出来，在场这么多的人，怕是有不少要倒霉了。
岳凡等人离步超群最近，正当他们要动手拿人之时，天上突然降下一强大的意念，将步超群整个笼罩其中。
“轰——”
步超群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一股极至毁灭的力量朝着周围扩散，让人心惊肉跳。
“散！”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似乎透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令那股爆炸的力量在半空中噶然停住，随即消散于天地之间。
烟尘散去，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
“天地盟铁血，见过诸位。”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带着磅礴的气势落入场中。
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负手而立，气度非凡……
来人正是天地盟的盟主——铁血。
做为武林大会举办之人，铁血这次算得上是姗姗来迟，而他这一来，却正好解除众人的危难，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算计？如果是巧合，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如果是算计，铁血确实做的非常之成功。
……
“他……他就是铁血！”
“好厉害！”
“幸好刚才铁血盟主出手相救，否则我们怕是要倒霉了。”
“没错！先天高手自爆的力量也能轻易化解，铁血盟主果然厉害啊！”
“铁血盟主是厉害，就是不知道他和李岳凡谁更厉害！”
“这要打过才知道。”
“打个屁啊，听说铁血和李岳凡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你们这样胡乱说话，绝对是找死！”
“呃！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
“好一个铁血！好一招借势而上！”
“时机与大局把握的恰倒好处，可谓是一次华丽的登场。”
“铁血这招不简单啊！连削带打，狠狠摆了圣域一道，又立了自己的威风。”
“敢情那李岳凡被人当枪使唤了。”
“什么当枪使唤？别说的那么难听。就算没有铁血摆这一局，难道那谢小清就不会去找步云天报仇了？反正都要动手，在哪里不都一样，铁血专门安排了这出戏，说不得李岳凡他们还应该感谢人家呢。嘿嘿嘿！”
“可是这种性质不一样。”
“其实结果都一样，就看人家李岳凡怎么想了。”
……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褒贬不一，而步超群的死早已被抛到脑后。
至于青云城的弟子，一个个脸上茫然无措，心中忐忑不安。城主死了，少主也死了，自己等人以后应该如何办？
“青云城算是完了，看来我神剑山庄要为以后重新谋划一翻才行。”
古剑仁望着青云成的弟子，心头暗暗感慨。
没错，青云城的势力确实庞大，在云南称雄一方，只可惜没步超群这样的高手坐镇，洪老二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的日子。到时候，各方势力都想分上一杯羹肴，说不定还会连累神剑山庄。所幸神剑山庄背后还有古灵风这个天道高手的影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此打算的并不只古剑仁一个，江湖本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并不在少数，有不少脑筋灵活的，已经开始在谋划如何吞噬青云城这块大肥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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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武台上，铁血与众人一一见礼后，直径走向岳凡道：“我说兄弟，今天你可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哦！怎么样？这样的感觉还不错吧？呵呵呵！”
“哼！如果往你脸上打一拳，我感觉会更好！”
岳凡没好气的瞪了铁血一眼，看着对方那一脸的笑意，他真有种用拳头砸扁对方鼻子的冲动。
“就知道你小子不乐意……”
铁血毫不在意对方是什么态度，反而高兴的道：“不过，管你乐意不乐意，这人情你还是欠下了。嘿嘿！”
“随你。”
面对铁血这样的无赖行经，岳凡很无语，干脆懒得理会。
铁血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怎么样，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让让位置，让我也说几句话，好歹我也是今天的正主儿。”
谢小清见此连忙插话道：“大哥，那姓步的女人该怎么处置？”
“她……让他们走吧！”
岳凡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步雨晴，然后转身走开。他没有太多的言语，可是谁都听得出那话音中那种说不出的落寞。
杀人的感觉别不好受，仇恨的感觉，更是让他好累好累。
“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
谢小清冲着古灵风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宗洛辰扶着她退了回去。
一断仇恨的了结，换来两个人的新生。
事情的落幕，让众人唏嘘感叹！
……
待岳凡等人退开一旁，铁血又转向圣域一方走去。
“不知，几位是要留下来见证这次武林大会呢，还是准备离开？”
看到铁血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圣域之人一个个露出怪异的表情。
现在只要不是弱智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圣域是被天地盟、或者说是铁血给算计了一番，偏偏又发作不得。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圣域的人哪里还好意思在留下来？
“铁血盟主真是好手段。”
易风情不冷不热的赞了铁血一句，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铁血也不动气，正色道：“好吧！我承认这是我安排的，但那又如何？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问一问，像步云天这样的人，该不该杀？那些欠下的人命，该不该还？你们圣域如此包庇自己人，该不该骂？此事发生在江湖，铁某该不该管？”
一连四问该不该，确实点透了事情的本质。
易风情没有回避，直接回答道：“步云天，该杀；欠人性命，该还；圣域不公，该骂；铁血为江湖盟主，该管。”
“师兄，你……”
古灵风等人愣在当场，众人亦没有想到易风情会如此回答，这岂不是自己手打自己脸。
“哈哈哈——”
铁血豪迈一笑，毫不吝啬的赞赏道：“说的好！说的好啊！易兄果然是个妙人，比那些凡夫俗子见识高远。若非立场不同，铁某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易风情漠然道：“事实如此，易某若是狡辩，只是徒让人低看。”
铁血笑容收敛道：“只可惜，现在懂得坦白的人越来越少了，正是如此，才显得易兄之气度。”
“铁血盟主直言不讳，想必也是个坦白之人吧！”
听出易风情话中的讽刺之意，铁血又笑了：“呵呵，易兄太高看铁某了，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可不好做啊！有时候，该坦白的自然会坦白；有时候，不该坦白的自然不能坦白。”
“如此说来，易某要比铁血盟主幸运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谈不上谁幸谁不幸。”
“这就是铁血盟主要走的路？”
“不错。”
……
二人平静的语气，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没有半点波澜。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绕是有些怪异。
到最后，圣域的人还是离开了，带着步云天的尸体一起，这样的一幕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做为这次武林大会的主持，铁血则留在高台中央。
……
“武林大会终于要开始，不知道铁血这次又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一来就给我们看了场大戏，结果把圣域的人给轰走了。”
“他肯定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
“下马威？这可真是够威的。圣域的弟子死在这里，还吃了暗亏，圣域的人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受罪。”
“唉！铁血这招也太狠了，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台上那些天道高手。”
“这么多天道高手，铁血能压得住吗？”
“看着吧，铁血肯定有计较，否则也不会召开这次武林大会了。而且，到了关键时候，那李岳凡肯定会出手帮忙的。”
“那倒是。”
……
“嘿嘿！铁血盟主的排场可真够大的，现在才肯出来……”
“铁血盟主，人都差不多到其了，武林大会可以开始了吧？”
“就是啊！我们都等了老半天了。”
“铁血盟主，有什么事就快说，我们可不是来看戏的。”
“开始吧，快开始吧！”
……
台下喧闹声不断，铁血听得一清二楚，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开口道：“还有客人未到，大家少安毋躁。”说罢，铁血抬头望向远处天际。
“远处的朋友，热闹既然看够了，那就请过来聚一聚吧！”
铁血轻描淡显的声音传入耳朵，让人听后心神一荡。
然而，就在众人这一愣神的功夫，远处天际飞来几道身影。
“阿弥陀佛！老衲空闻，见过诸位……”
梵音唱响，一位白眉老和尚踏空而来，红色的袈裟随风鼓动，好一副道骨仙风！
“无量天尊！贫道太宵，见过诸位……”
一声道号响起，太宵从空中徐徐落下，白衣飘飘，白须白发，手拿拂尘，背负神剑，宛如神仙中人。
而后，阴阳书生刁铭、水柔仙子九玄和老头陀莫北三人相继落入高台之上，一个个气势不凡，尽显世外高人的风范。
刁铭手执阴阳扇，一身黑白装束，神情谦和。
九玄一袭绿衣，清爽自然，玲珑娇美，只是表情过于冷俊。
莫北头带草帽，驼着后背，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把玩着纲珠，笑眯眯的环顾着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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